漆黑的弥海之上,一艘摩托艇轰鸣着向西岸疾驰。
因为速度的缘故,原本只是沁凉的夜风变得凛冽起来,刀子般刮着陈槐安的脸庞和双眼,让他涕泪横流。
他很想折返回去,双手却死死抓着握把,眼睛盯着指南针,方向纹丝不动。
正如跳水逃跑时的决绝一样,宋如梦正在用生命保护他,而他所能做的最佳回报,就是跑的越远越好。
无奈,憋屈,愤怒,不甘心,又能怎样?他什么都做不了。
太弱了!还是太弱了!
禅钦的“风光”迷住了他的眼,他忘记了华夏是一座更高更险峻的巨峰,其上每一块值得注意的山石砸落下来,都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他的心愿是守护自己的家人,让她们都开心快乐,不是把深爱自己的人带入危险之中,然后再靠她们舍命保护。
他需要更高的地位,更强大的力量!
弥海是狭长型的内湖,东西不过七八千米宽,摩托艇全速之下,陈槐安很快就看到了陆地。
弃艇上岸,他强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之前码头的坐标,然后给四人组发送了一条信息:“如果有人在附近,马上赶去解救小梦。”
接着,他掏出刀咬牙割断腹部的绷带,裸露出流血的伤口,又调出了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苍白且狼狈的脸,深吸口气,开始狂奔。
“我是……陈槐安,现在在理州,不知道具体位置……我正在被人追杀!起因是拒绝了黎茂勋的贩粉合作……
我受了重伤……保镖拼死为我争取了逃跑的时间,暂时安全之后我报了警,但来的却不是警察……
我……我快要跑不动了……对不起!我的爱人,我的孩子,原谅我可能没办法再守护你们……啊……”
他扑倒在地,拍摄也戛然而止。
这一跤虽然半真半假,但他摔的很实在,尤其是伤口,仿佛被撕开了似的,疼得他蜷缩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没办法,他只好躺着将视频发送给沈妙仪,然后打电话过去,说:“剪辑一下我发给你的视频,连夜发上所有的社交网络,召集各地人手跟进炒作,务必在天亮之前让它成为一大热门。
另外,我没事,让家里人别担心,告诉石三好好履行保护家人的职责,不用管我,过两天事情一结束,我就回去了。”
说完,不待沈妙仪回应,他就结束通话,紧接着又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救命!救命!有人要追杀我,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只知道是弥海边一个古镇附近,前面有一座探进水里的孔桥,快救我,救命啊……”
挂断电话,陈槐安挣扎着爬起,用力把手机抛进了湖水之中。
接着,他撕破t恤,将伤口重新绑紧,然后踉踉跄跄的向黑暗中的古镇走去。
录视频,打电话和报警是他在路上就想好了的。
朝廷要对付这里的土皇帝,最有效的突破口就是滥用职权,所以陈槐安与伍文康的矛盾才会被利用。
伍文康足够跋扈,陈槐安也是出了名的顺毛驴,两人交恶,再加上江南柯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结果必有一人死伤。
陈槐安死,就是国际事件,上面插手理所应当;伍文康死,他爹肯定会疯狂的追杀陈槐安,影响根本遮掩不住,上面更有借口调查。
可是,特殊部门出了内鬼,土皇帝事先知道了朝廷的用意,于是干脆用了一招祸水东引,联系了早就跟陈槐安有仇的马戏团。
如此一来,恐怖组织在理州境内追杀国际友人,土皇帝动用兵力大索全城的原因就成了救人和追捕恐怖分子,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合情合理。
这就是他们的依仗。
原本,陈槐安只想尽快离开,脱离出神仙打架的这场局,但现在宋如梦生死不知,自己也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爱人受到伤害还逃跑,不是他的风格,呲着牙咬回去,撕烂敌人,才是大名鼎鼎的陈哑狗!
视频一旦发出,事情就等于被公开于世,尽管华夏的声誉会因此大受影响,可同时也给了朝廷一个强有力的插手契机,土皇帝还不能拒绝。
他们找来马戏团是对付上面的阳谋,陈槐安拍摄视频则是反击的阳谋,犹如两军对垒,光明正大,硬碰硬,输赢就看各自本事。
到了这个层面的搏杀,阴谋已经毫无用处。
当然,他使用了手机,还报了警,等于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只剩下一件,那就是拼尽全力活着,活下去,活到黎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