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老良氏就在寒家当家做主母,先是管小的,现在是熬成婆,想要让哪个不听话了,便用磨来压。
这不,万氏就是这些年压的身体越来越虚空的。
隔壁,老二家的听着推磨声音,探头看了看,缩回去跟寒二说了声,“瞅着吧,老三家的肯定招咱娘不舒服了,好久没让她推磨,没曾想现在又开始。”
寒二听着不耐烦地瞪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去推啊,给老子回来睡觉,死婆娘,这一身肉摸着到是舒服。”
寒二虽然不喜欢这个婆娘,但是,有肉,压着舒服,是以他睡觉时,总爱搂着压着肥婆娘睡觉。
四房的媳妇听着推磨的声音,叹了口气,“唉,我三嫂子就是嘴太笨了些,这些年,可真没少被咱娘挫磨啊。”
老四抽着烟,抬头小声劝说,“我说媳妇啊,咱娘和三嫂的事儿,你还是甭多说。起码,你进门就只推过两次磨。”
这一提,老四媳妇儿果然就不吱声了。虽然良氏可怕,但是她机灵,没被惩戒的太凶。是以,现在听男人一说,便也熄了要去游说的想法。
寒老三在屋里左右等了一气,没等着人,走出院子,听到正房那儿传来的推磨声,冷哼一声,扭身回屋继续躺下。
到是寒大朗,听着这研磨声音,暗自攥紧了拳头。一边,寒二妞扬高了音量有些刺人地冷哼,“我娘就是太实诚,养了这么久的身体,恐怕又得完蛋。”
寒家五妹子听着,小眉毛皱紧,转身,往正院儿去。“我得看看咱娘去。”
寒二妞儿看着妹子出去了,也跟着气冲冲地出去。“五妞儿,你别管。咱爹都不管,你瞎掺合啥啊!”
可是,话说的是这样,但是腿,还是跟着五妞儿往正院去。
万氏推着磨,耳边,有呼呼的风刮过,脸有些疼。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十五年前,那会儿她嫁给寒老三才生了大儿。
因为一件事情不遂婆婆的心意,还没满月就让推磨。
一场磨没推下来,腰就累的直不起身来,下面也在事后流了几天的血。
再往前?
好象还曾经小产过一个。
只因为没有把嫁妆盒子打开,所以婆婆就冷着脸,让她推磨。可怜肚子里面的孩子,才成形,愣是在推了半夜的磨以后流了。
再往后,老姑出生后的一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她陆续地推磨,腰直不起来,下面也总是流一些难闻的东西……再加,一个接一个的孩子出生……
麻木的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眼前好多星星。最终,万氏身体一瘫,软趴趴地倒在了石磨架子上。那双瘦弱的跟枯木一样的手,软软垂耸着,随着磨架的晃荡一晃一晃的……
“娘,娘,我娘晕倒了,我娘晕倒了呀……呜……娘……”
寒五妹尖叫着不断叫娘。被这个场景吓破了胆,她死劲抠着喉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眼泪却汹涌的怎么也止不住。她想到了村里好多人死去的可怕场景。
寒二妞则攥紧了拳头,眼睛凶悍地盯着内院方向。屋里,隔了好半响,才有人声响脚步声往外。
“咋的了,这半夜三更的嚷什么嚷。”
“祖,我娘晕倒了,我娘晕倒了!”五妹哭着看向老寒头儿。
内屋,良氏的屋里,终于也有了开门声音,紧接着,寒梅花和寒香草不急不慢地出来。
寒梅花的嘴里,还嘟囔着,“别又在装病吧,哼,这些年,装晕装病的到是装上劲了。”
前院,寒三听着这动静,最终,还是一跺脚,跟着大朗往后院来。
被掐着人中好一会儿,万氏才醒转过来。
老良氏在屋里听说后,气的咆哮不断。
“滚,滚,不知道的还当我挫磨你了,明明就是自个儿身体不好,还怨别人,我的命可真苦啊,这让媳妇推个磨,人还给我装晕呢……”
万氏听着垂头苦笑了。喉咙,腥的很,强自压着,才把那口气给压了下去。
寒三则是看也没看万氏,听着老良氏叫唤,便惶恐地跑进去,“娘,你莫要气坏了身,我会教训她的,这婆娘不听话,我一定教训她……”
万氏撑着俩个女儿的小手,慢慢起身,在五姑娘的搀扶下,麻木往家里去。
她好象……就是个多余的。
为寒三拼死生了六个子女又如何呢,在他眼里,不还是跟一头牲口一样的么。只要有事儿,他指定就站在良氏的身边,而她……永远是做错的那一个!
“娘!”寒五妹不过八岁的年纪,正是一切都好奇,却又有点懂事的时候。她牵着万氏的手,“娘,我爹为什么每次都不为你说话呢?我瞅着四婶儿那边,四叔,每次都要帮我四婶儿说话的啊!”
万氏脚步滞涩,只是无力地牵着小女儿的手往家去。
身后,寒二妞攥紧了拳头,看着身后寒家正院的一帮人,狠狠地呸了一声。
第二天,寒三妞便带着四妞儿五妞儿往寒初夏这边跑。身后,寒二妞气的叉腰大骂,说别人都不争气,她们上赶着犯贱。但是,话虽然说的难听,却也在主院的人问起妹妹们时,还是替她们打马虎眼。
“姐,你可想想法子吧。昨天晚上,我娘晕倒的时候,全身冷的很,我好怕娘就这样没了。村里的大水娘,就是这样倒下去后再没醒来的。”
看着这个哭的眼泪汪汪的三妹子,寒初夏摸了摸她脑袋瓜。“姐……总不能把娘接来,让她跟着我住吧?那别人要怎么说呢!”
她苦笑。
这事儿真不好办呢。
寒三妞儿眼里全是失望,她转身牵着俩个妹妹的手,“那,算了,我们走。”
寒五妞儿毕竟要小许多,一听,便冲她吼出声来。“你还是在恨娘,娘这些年为了你没少被骂,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呐!”
看着五妞儿愤怒的眼睛,寒初夏觉得胸口堵的慌。
万氏的身体,早前她就看出不对。若是再这样晕倒不断,恐怕,真的距离丧事不远了。
可是,这事儿最好的,还是要寒文强来管才好啊。只要良氏不去找万氏的麻烦,多活几年,其实不会有问题的。
等到这三姐妹都离开了,雷成枫才从屋里出来。
“其实,如果你想接她来,也井未尝不可。正好,我们家也要造房了,你说把她和几个妹子一并儿接来。家里的猪草,还有鸭子之类的,依旧让她们照看。只不过,饭食,吃住,都搁我们这一边。顺便,再调养一下娘的身体,我想寒家的人……是会同意的。”
寒初夏回头呆呆地看着他,“何止是同意啊,肯定是一百个愿意啊。不让她们掏钱,还让妹妹们帮忙干活,这不是为她们减轻负担么。只要那边儿主院的人不是傻子,这事儿肯定能成。”
旋即,她笑了。“呆子,想不到你也有这么急智的时候。行,这事儿我跟妹妹们说道一声。不过,我不能说是造房的由头,而是说阿婆要造房,需要工时,就让我娘她们娘几个的来帮忙来着。”
说完,她兴奋地往外面跑。
路上,寒三妞和两个妹妹还气愤难当。
尤其是寒四妞,更是气愤地嚷嚷。
“我看咱大姐就是不愿意,要是想帮忙,她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寒三妞毕竟要大一些,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还是出在咱爹的身上。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小五妞嘟了嘟嘴,“可怜的娘。”
“三妞,四妞五妞,你们来。”
就在这时,寒初夏把几姐妹叫回来。
把自己思量的说了一番后,这姐妹三都兴奋极了。
最后,寒三妞儿更是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歉。“大姐,我,我错怪你了,刚才我们太冲动了点。”
看着这个敢勇于承认错误的三妹子,算起来,也有十二岁了,可到现在为止,却发育成长的象根小瘦棍儿。要搁一般的人家,象三妞儿这样的妹子,都开始好好养着,准备说亲事了。
“你啊,就是冲动,回家把娘,还是六子一并儿接来。你们就按照我这样的说法跟主院的人说了,她们指定得放人。”
这事儿,如她预料的一样,良氏在听说后,只是眯了眯眼,着重问了一句,“她说的这家里的几个丫头都还干活儿,只是吃饭在那边!”
“对的,娘,三妞儿回来是这样说的。所以我寻思吧,要不就留下大儿,她们娘儿几个,都去山拗口那边儿干活得了。”
良氏冷哼一声,“到时候,你可得让她们把工钱给我捎回来。”
寒三听的愣住,“这个……没听她们说起工钱的事儿啊!”
“没说你不会提,要送她们娘儿几个过去可以。到时候,月交工钱回来。”
寒初夏听着这话,气的咬碎了一口钢牙。
“妞儿,看你娘的身体,也确实需要养,咱就……舍一点钱吧。”
寒初夏气的跺脚,“我知道的,只是想着我娘这么多年被她挫磨,这出来养个病,还要交钱回去,也只能呵呵了……”
说着,寒初夏眸色微冷,这事儿,她以后一定要算回来。
就在这般寻思的时候,院外大道上,却传来一阵嚷嚷声……
☆、第038章:有力反驳
狗吠声,人嚷声,从大道不断传来。
就在这纷乱的时候,阿婆从外面冲进来慌张地通知。“大妞不好了,不好了,那个石头家的伙着外面的一群人,来闹你们了呢。石头家的是个没理儿的,你们赶紧藏起来。”
雷成枫蹭地站起来,“那秋杏花真来闹了!可恶。”
他沉着脸,掸了掸衣服,“大妞你带着娃子们进屋去,我来迎她们。”
一边,小二妞,还有狗儿几个探头看了一眼,便赶紧缩回来拽她衣服,“娘,来了好多人,好可怕。”“嫂子我们藏起来,要不他们打人怎么办!”“嫂子我怕。”
寒初夏深吸口气,露出一个宽慰人心的温暖笑容,“小家伙们进屋玩儿,看嫂子应对他们。”对于乡下无赖做法,她不惧。
安抚好慌乱的娃子们,她眸色微冷,冲呆子点点头,“躲不是办法,走,我去解决这些麻烦。”
问题发生了,那就早晚得解决。躲避,不是她的做风。
却说罗杏花,此时正带着一群人往这儿浩浩荡荡走来。
她嘴里不断嚷叫着,“雷成枫、寒初夏你这一对刑克之人,出来,不出来今天我跟你们没完。你们刑克自己家里人就算了,现在还克了我家石头,要不给我母子几个说法,看我今天不砸的你们家稀巴烂。”
寒初夏几大步跨出去,手里,还是拎着那把菜刀,一张俏脸,更是能冻死个人。
雷成枫看她这样,哆嗦了一下,转身,一咬牙,也把一根扁担给拎了起来,再蹭地站到她身边,“大妞……我不怕……”
这颤抖的声音,寒初夏听的直想乐。小男人终归还没经历太多的事情,瞅吧,心里明明慌的很,这会儿还说不怕。不过,男人的成长,也需要时间的,他能在最危急的时候,还知道站在她身边,这便够了。毕竟,人不可能一下子成长起来的。
秋杏花满脸的横肉,体型也极彪悍。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头发略凌乱,面相也极凶悍的白发妇人。
“娘,这俩个刑克之人还敢拿着家伙来挡我们,哼,一会儿你可得给她们一个教训。”秋杏花嚷嚷着一脸戾气地冲上地坝边儿。
“寒初夏,雷成枫,今天你们定要给个说法,我家石头来你们这儿喝了酒就摔倒了,这事儿怎么也得给个公道才行。”
寒初夏笑了,手里的刀不紧不慢地扬着。“哦,公道,怎么个公道法啊?”
淡瞥一眼这帮人的身后,来了有不下二十来个人。不过,并没有站出来帮着这婆媳俩的。
显见的,后面这一群也就是来瞅热闹的。
被寒初夏这一问,秋杏花冷哼一声,“怎么个公道法,你们拖累了我家男人,害的他下不了地,也照顾不了我们婆媳俩,家里还有俩幼小的孩子,你说应该怎么个公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