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恩典。”羊玄之暗暗苦笑,女儿的病能不能好,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好,说不定也已人老珠黄,宫中却不断有新人进入,到时皇上还会记得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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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玄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羊献容骗上轿,带回羊府。
待府上的人为她收拾好一切,就要即刻将她送往邺城,何时回来,谁也说不准。
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羊玄之忍不住地叹息,几年前被送去,是为躲避当时的“母仪天下”之言,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再回去,这难道就是女儿的命吗?
“老爷,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冯异抹着眼泪道,“定要将小姐送去邺城吗,不如就让小姐留在府上休养吧。”
他一向视羊献容如亲生,如今她还病着,不认得人,就要被远远送走,除了其外祖父,又有谁是真心疼她的?
羊玄之摇头,“阿容不能留在羊府,皇上直言将她送出洛阳,就是不想她给皇上蒙羞,我若留下她,就是抗旨。”
冯异悲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剩叹气的份。
羊献容蹦蹦跳跳地过来,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鲜而陌生,她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兴奋到停不下来。
羊玄之心中百感交集,双眼却已溢满泪水。
或许当初没有逼着阿容进宫陪伴君王,就不会有如今这些事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啪”一声脆响,羊玄之大惊回神,却见是羊献容将一个价值菲的花瓶给摔了个粉碎。
“我的宝贝!”羊玄之心疼得大叫起来,那可是他花高价购得,一直心爱的不得了。
“啊!”羊献容吓的大叫,但很快又被另一件好玩的东西吸引,一把抓过来,“这是什么?”
“不要动!”羊玄之飞一般扑过去,将宝贝夺回来,好险!
羊献容手中玩物被夺,大为不悦,又去拿另一样。
一时之间,父女两个一个拿,一个抢,好不热闹。
冯异本满腹心事,如今见到这情景,也不自禁地苦笑起来。
所有物什收拾停当后,羊玄之派了人,护着羊献容前往邺城。
为表示对孙伯旗的愧疚与感激,他为孙家准备了大量的贵重礼品,希望他们可以善待羊献容,以后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羊献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出洛阳,远离皇宫,远离她的亲生骨肉,这些日子在宫里关着,实在是闷,骤然出宫,她心情反而大好,一路上吃吃喝喝,欣赏风景,玩的不亦乐乎,全无离开至亲的悲伤。
韩青原本想跟着保护羊献容,却被司马衷拒绝,因她是宫中侍卫,不能随意离宫,她虽百般不放心,也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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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司马遹将信写好,密封后交给唐卓,“速速派人将信送去晋阳,记住,定要亲手将信交到刘永明手上,若见不到他,就将信毁去,也莫要让旁人看到。”
“是,太子殿下放心,属下定不会让信落在别人手上。”唐卓将信收好,转身出去。
司马遹眸光清冷,阿容离宫,贾南风自是高兴万分,可为了斩草除根,难保不会对阿容下杀手。
孙家的人未必能护阿容周全,放眼世上,也只有刘曜,能将阿容的生死放在心上了。
虽说如此做,给了刘曜与阿容朝夕相处的机会,是对不起父皇,可为了阿容的性命着想,他不得不这么做。
偏里传来碰碰的响声,司马遹头痛地抚额,着实无奈。
不用问,是司马欢如又在闹脾气了。
前几天她就没能见到母妃,羊献容昨日离宫,更是没有告诉她,王惠凤为了哄住她,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却只能一时转移她的注意力,过后她还是会吵闹不休。
除了大叫大嚷,让所有人不得安生,就是摔东西,能摔的全摔了,也真是本事。
司马遹对此,也很头疼,吵不得,骂不得,说又说不听,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下人收拾残局。
隔了一会,偏殿没有动静了,司马遹才要松口气,就听脚步声往这边来,他才要躲,司马欢如就冲了进来,他只好装做若无其事地道,“欢如,怎么又生气了?谁惹到你了?”
“太子哥哥你惹到我了!”司马欢如涨红了一张小脸,握着小小的拳头,狠狠瞪着他,“你说过带我去找母妃的,说话又不算,你也是坏人!”
司马遹摸摸鼻子,“其实我……”
“我不理你了!”司马欢如回头就跑了出去。
司马遹叫了一声,她反而跑的更快,他只好让人跟着保护她,别伤着才好。
司马欢如才跑出东宫,想着自己回常宁殿去,就见熙仲新找的奶娘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风筝,一起过来,他兴致勃勃地叫,“皇姐,放风筝,放风筝!”
这些日子,贾南风一个劲儿地教他,定要好好跟司马欢如玩,小孩子是极易教导的,熙仲已经觉得,皇姐是个很好的玩伴,愿意跟她一起玩。
“谁要跟你去放风筝?”却不想司马欢如大叫,夺过那风筝扔在地上,狠踩了几脚,“我不理你们,我不理你们了!”
接着就跑远了。
熙仲呆呆看着坏掉的风筝,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奶娘见状也不敢说司马欢如的不是,只能一个劲儿哄熙仲,“小皇子莫要难,公主见不到她的母妃,心里难过,你莫要怪她,好不好?”
“嗯!”熙仲倒是很乖巧,没有哭出来。
“小皇子,不如回去吧,重新做个风筝。”
“嗯。”
两人慢慢走远,那个破烂的风筝,就扔在那里。
王惠凤站在门口,目光有些冷。
小皇子变化还真是不小,看来皇后为了消除皇上对她的猜忌不满,没少下功夫。
如今容贵嫔不在宫中了,皇后就没了顾忌,这后宫怕是又太平不了多久了。
但愿容贵嫔能够快些回来,若不然皇上是一定会意志消沉的,朝堂大权才要回到皇上手中,若再因为容贵嫔,被皇后给夺回去,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