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邺城!”刘曜看完信,激动的无以复加,双眸都发了亮光。
这几年帮着刘渊打理匈奴五部之事,他受了不少历练,行事越发沉稳,性格也越发沉默了。
或许是因知道与心上要在一起无望,他不在注重仪表,常常满脸胡碴,头发也是乱乱的,还经常喝醉酒,整个人都透出一种颓废、绝望的气息。
然而即使如此,仍有不少匈奴族的女子被他所吸引,想要嫁他为妾——因她们都知道,他与娘子,形同陌路。
原本他以为,这样绝望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也知道即使去洛阳找羊献容,也绝无可能有什么结果,故就算思念令他几乎疯狂,他仍强自压抑着,不去找她,也不打听关于她的任何事。
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容易捱。
却不想今日竟接到洛阳东宫密信,是太子亲笔所写,说明容儿之事,他虽震惊于容儿如今的疯癫,更多的则是喜悦!
这是上天在给他机会,让他与容儿团聚,他岂能错过?
胡氏正在一旁做针线活,闻言愣住,“邺城?为何要去邺城?”
“因为……”刘曜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因为有些事情,需要我到邺城一趟,母亲就别问了,我去与伯父说一声!”
说罢将那信往袖子里一塞,就匆匆跑了出去。
胡氏皱眉,一时想不到他竟是去见羊献容,只是觉得他这一去邺城,一来一回,少说又要十天半月的,留她一个人与卜英娥相处,想想就头疼。
卜泰几年前受那一顿打,虽侥幸保住了性命,双腿却落了残,平时走路,都要依靠拐杖,基本做不了什么活,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又谈何照顾卜英娥?
尽管刘曜对卜英娥早已毫无情意,且铁了心要休妻,可卜泰这个样子,他又不可能弃之不顾,只能将这兄妹俩留下来照顾。
卜泰得知刘曜要休妻,直骂自己没用,非要求死,成全刘曜休妻之心,刘曜万般无奈,只能暂时放弃休妻,但在家中,他从不与卜英娥说话,也无半点笑脸,当她不存在一样。
卜英娥知道他对自己是真的死了心,不管心中如何愤怒痛苦绝望,却再也不敢发作,不但里里外外操持家里,照顾兄长,更是对胡氏孝顺有加,无微不至,反而让胡氏十分不适应。
更甚者,只要刘曜不在家中,卜英娥就会对胡氏哭诉,说她如何如何委屈,求着胡氏为她在刘曜面前说好话,好让他们夫妻和好如初。
胡氏如何不了解自己儿子,这哪是能劝的,可又受不了卜英娥的哭诉,也真是头疼。
“娘,相公怎么急急忙忙出了门,出什么事了吗?”卜英娥领着刘俭进来,笑着问。
刘俭已经四岁,生的虎头虎脑,大眼睛高鼻梁,长的十分喜人,进门就奶声奶气地叫,“祖母。”
“义真乖,过来,吃点心,”胡氏对这个孙儿,自然是万分喜爱,将他抱起,这才道,“说是大哥那里有些事情,可能要一趟门。”
“出门?去哪里,要去多久?”卜英娥一下就紧张起来。
相公要出门,十有八九是在躲着她,万一走了就不回来了,那就糟了。
虽说这并不太可能,毕竟家里还有相公的老母和儿子呢。
胡氏打个马虎眼,“永明还没有与我细说,待他回来再说吧。”
“哦。”卜英娥心中有怀疑,却不敢多问,“娘,我大哥的腿又好了些,不用拐杖也能走几步了,相信过些时候,他一定能好起来,到时就能帮娘干活了。”
大哥一个大男人,整天白吃白住,她也是过意不去。
这些年也亏着娘替大哥医治双腿,不用花钱,若不然,哪儿来钱付医药费。
胡氏摆了摆手,“没什么,让你大哥好好养伤,别急着活动,家里也不多他一张嘴吃饭。”
“总要做些活的。”
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刘俭自顾自吃着点心,完全不管大人的事。
——
刘渊是在杨骏引荐下,才被封为五部大都督的,后杨氏虽倒台,然他管理匈奴五部,却卓有成效,且他又一直是效忠司马衷的,故他的身份地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掌管匈奴五部。
因各地都有部落前来投奔,五部逐渐壮大,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光是管理这些,就足够他忙碌的。
幸亏长子刘和和侄儿刘曜都是能够担当大任的,小儿子刘聪却心胸狭窄,不成气候,让他颇为失望,想着是不是把他送回洛阳做人质,将刘隆或者刘裕换过来,培养培养,可当大任。
结果他这话一说,刘聪就大怒,剧烈反对,“为什么要我去洛阳?我不去!父亲,你不能这样偏心!”
去洛阳可不是游山玩水,是去做人质!
如今五部逐渐壮大,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妒忌之心,说不定就已经向皇上进言,引起皇上猜忌。
皇上若高兴还罢,若不然,随便找个什么罪名,拿留在洛阳的人质问罪,还有活路吗?
他如今已娶妻,又不用管什么事,日子过的正舒心,为何要去洛阳送死?
呼延氏脸色一沉,“玄丰,你怎么这样说话?老爷什么时候偏心了?当年你年纪小,老爷就没有留你在洛阳,而是将玄嘉玄平留了下来,这些年他们两个也是时时处于危险之中,你却在老爷身边安然长大,你还说老爷偏心?”
“那、那也是应该的,再说我生母不是也留在洛阳替我受苦了吗,为何还要我去洛阳?”刘聪红了脸,强自辩解。
当年父亲确实想要把他留在洛阳,因他年幼,留不留在隰城,没什么不同,而二哥三哥却已经可以帮父亲做些事。
是生母张氏苦苦哀求父亲,并主动提出愿意留在洛阳,代替他做人质,刘渊抵不住她的苦求,这才勉强同意,留下了二哥三哥。
如今倒好,他长大了,父亲觉得他可以去做人质了,就要把二哥三哥换回来,这是拿他当什么?
父亲对他,就毫无情意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