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的火绕着木柴烧了三尺多高,劈啪作响的碎裂声和着浓浓的木香气像是为今夜的盛宴欢歌。耳边是雌性兽人们的低喃细语,身边是无数刚刚到来的飞禽走兽兽形的雄性们。
许迟坐在一个角落,手中动作不停,把无数细长柔韧的叶子掐成一条一条的麻绳。卿诺就在旁边,神情认真地编织着一些东西,火光照到他的脸上,原本夜里看不清的肤色映得通红,从周围的热闹气氛就能察觉到他额头的湿汗。
“累了歇会儿吧。”许迟把手中的草叶放下,去石台上端了一杯水回来递给卿诺。
“我说你怎么还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三个月了,温络一直住在锐那里,出事了怎么办”卿诺把手中半成品的小筐一扔,扁圆的筐子在地上弹了几下后滚到了不远处,可怜地沾满了泥土。
许迟的目光追随着圆筐一直等它停下,相对于卿诺的着急上火,他自己倒是没感觉什么,该吃吃该玩玩,好不容易享受一下远古的超闲生活,怎么能被感情的事绊住脚步呢不过他的确是被“别人的感情”绊住了脚步。
“这三个月来你一直在躲锐,为什么羽的事情你也没告诉他,难道想让羽成为没有阿父的孩子吗”卿诺在与许迟相遇后气势越来越足,不见了从前怯弱的样子,在许迟回到部落之后更甚,像是死命要把许迟抓紧在手中一样。也许是因为上次的话让他心生狐疑,对于“荆晓死亡”这件事十分较真,这让许迟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十分头疼。
“没什么啊他和温络在一起不是挺好么。”许迟随手捡起一根木柴扔进篝火里,红亮的火光把他琥珀色的眼睛染成了美丽的橙色,怅然若失的语气让卿诺瞬间怒火肆虐,又那样心疼。
“今天是他的族长继任仪式,你不去和他说点什么”卿诺望向不远处的高台,上面三个绕着绿蔓的火盆烧得正旺,高台左右各有一根很高的柱子,雕刻着部落的图腾。虽然现在上面没有一个兽人,但在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个兽人在万众瞩目中登上高台,接受部落中所有兽人们的敬拜。
“说什么”许迟把一根木柴从篝火里抽出来,细小的火苗把本就干燥的空气燃烧得更加灼热,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他就可以
许迟看着四周一簇簇的火光亮起,数十个雄性兽人们点起了火把站成一圈,把一大片土地照得明亮而炽热。所有兽人的目光都是亮亮的,把呼吸调到最浅,唯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高台上飞狮所有的动作都放慢了一样,起步,登台,停立,一举一动都那么严肃而稳健。
然后,所有火光猛地一个跳跃,全部沉了下去兽人们对着高台上的新族长恭敬地行礼。许迟也跟着所有兽人做了一个十分优雅而深切表达崇敬的动作,他的身体矮了下去,屈起左膝,双手交叠在胸前,把头颅深深地垂下,又将右手平举,手中握着的那根细长木柴此刻散发着极耀眼的光。
所有的兽人都举着这样一根点着澄净火光的木柴,就像是向着他们最尊敬的王者奉上永远的忠诚。木柴是晒干的翀香树的枝干,翀香树的木质很硬很干,可以燃烧一夜而不止,又有天生的幽香气味,被用来点缀继任仪式再好不过。
高台上的飞狮有四翼,每一对都那样美丽而宽阔。无论是线条优美的躯体还是每一丝毛发都是造物主的杰作。那样的威严鼎盛,仿若神殿中的守护兽,每一次喘息和低吼都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震撼
飞狮温柔深邃的墨绿眼眸扫过台下每一个兽人的面孔,它一个转身,化做了人形。
三
人形的飞狮穿着深黑色的野兽皮,背后是一张深紫色的拖地披风,张扬而华美;颈上带着金藤制成的花环项链,头顶是代表族长地位的藤环,他的长发左右分别有一部分被编成细小的辫子,狂野抹去少许,却平添几分神圣。
二
空气里静静流淌着热气,隐约有几股冷飕飕的气流蹿过,不惹注意。燃烧着的木柴火焰轻轻抖动几下,模糊了地面的影子。
一
狂风夹带着暴雪扑面而来,刺骨的冰冷瞬间将炎热的夏季冰冻,受到激冷的木柴尽数熄灭,丝丝缕缕的青烟转眼间消失。兽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寒冬,已然降临。
呼啸的冷风让原本高温的木垛短时间内凝结出了一层冰霜,力道大的足以席卷成年兽人的风把几棵附近的树木连根拔起后,眼看着就要移到这边。地面上飞沙走砾刮擦着许迟的脸,雪一样白的冰粒子遮住了他的视线。手腕被谁抓住,看不清对方的许迟只好跟着走。
渐渐地,风小了,厚重的泥土气味钻进他的鼻腔,旁边都是其他兽人呼出的热气,空气都被厚重的土墙隔绝。许迟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来到了绒兔常住的地洞。
“呼吓死我了,荆晓你没事吧”卿诺的鼻子冻得通红,可首先关心的还是他。许迟心里一暖,不动声色地轻巧挣开锐的手,来到卿诺旁边。看着锐受伤的眼神,许迟咬咬牙一狠心不去看他。今天就要走了,不能被这事绊住。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也许以后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这样执着而纯正的感情了吧。没有利益的驱使,没有勾心斗角,这可比公关部的弯弯绕绕舒服多了只可惜,他不能留下。
“卿诺你看见羽了吗”许迟心头一跳,下意识抓住卿诺的手臂,语气焦急,咄咄逼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地下尤其瘆人。
“没有啊他没有跟在你身边吗”卿诺呆呆的问。
“我去找他”冲到门口,却被一个大力拉回,一双手臂箍住了他的腰,转头便是锐压抑的气息,“你去干什么”一旁的卿诺也不断阻止许迟想要出门的想法。
面对锐的钳制,许迟不动弹了,伸出双臂勾住锐的脖子,在他的耳边细细念道“我去找我们的孩子,不许跟来。”放开,趁着他愣神,推开沉重的怀抱,开门没入了漫天飞雪之中。
“荆晓”锐反应过来后一把拉开门,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住,“锐你不要去”
“放开我”锐一把将温络甩开,温络摔在地上,却在锐再一次打开门的时候扑上去死死拽住,“外面那么危险你不能去”
“荆晓怎么办”锐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雌性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很难挣开。
“部落的大家怎么办你可是族长啊”
“如果连他们都保护不了,我还怎么成为族长”
一句话,把所温络有的话都推回了肚子里。
锐转回身来,看着地洞里所有兽人们难过却希冀的眼神,他的心脏被沉重地击打了一下。没错他不只是要为自己的雌性遮风挡雨的雄性,更是要为这个部落担当困难的族长。
“我等他回来”出口的声音艰涩,面对着所有兽人,他不停地念着,“我等他回来”像是在给所有兽人保证,他不会单独离开。
如果说,他将失去的不只是荆晓还有那只可爱的、乖巧的小飞狮属于他们的孩子。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滴落,温络感觉到头顶的湿润,惊讶地抬起脸来,兽人眸中的哀恸让他难以呼吸,不敢再看。
温络苦笑,他就是罪人啊
浑浊不堪的夜幕被暴雪涂抹得一塌糊涂,刺骨的冰冷侵入身体。树木被吹打得狼狈,大幅度摇晃着枝桠,像是要挣脱地面的束缚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这场天灾。恐怖的风声一阵又一阵响起,像是回荡在山窟间的幽魂秘音。
之前还安详和暖的夜晚仪式,转瞬便成了索命的风雪炼狱。
37许迟冷的舌头都麻木了,嘴出不了声,只好在心底喊。可过低的温度已经让他的生命体征急降,他觉得自己现在能站着就是一个奇迹。眼前的景象渐渐看不清楚,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他不需要37的回复,他只是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支撑。
许迟所久站的地方铺了一层薄红,那是皮肤开裂所渗出的血液,可在这样的冰冻之下血液凝固了,只能在走路时把地面摩擦出一层浅粉。冰冷的麻木渐渐缓和,像是裹了一层暖和的薄棉,棉絮翘起剐蹭皮肤,钻到骨头里的痒麻几乎让他崩溃。
许迟闭上眼睛,毫无知觉的他感觉像丢掉了眼皮一样,眼珠也要被冻成冰疙瘩。理智告诉他,他绝不可以失去意识,否则丢的不只是人,还有脸。
他想要运作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完全动不了。
空间猛然皱缩了一下,像是万花筒拧成一团,又恢复原样。
恍惚察觉环境的变化,抬起沉重的眼皮,许迟缓慢地抬起手臂将眼睫上的冰碴抹去,怀中是不知何时被37放进来的熟睡了的小兽人,呼吸均匀,面色虽然苍白可并无大碍,微微颤抖的身体和不自觉抓紧的小手让许迟知道不能再拖。费力地牵动冻僵了的脸,却发现他现在连一个笑容都扯不出来。身体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流失,他再也不能坐等死亡,踉跄着用整个身体撞开那扇小小的木门,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叮常规任务1天赐良缘牵线主角攻主角受。未完成。奖励0积分
叮常规任务2命定陨落自古蓝颜多薄命。已完成。奖励3000积分
“荆晓”
黑发雌性怀中的小兽人被卿诺抱出,睡的安详。花豹不住地呜咽,近些天越来越不祥的预感终于展现了结果,他失去了第一个挚友,也是唯一一个。
锐看着黑发雌性光彩尽失的眸,雪色的脸和青色的唇,不再起伏的胸膛,冰冷的身体。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声音低吼出声。
指尖流落在他的侧脸,一点点滑下,脖颈,锁骨,心脏。
已经,停止了跳动。
“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