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羊献容好景不长,竟得了重病,被皇上赶出宫来,虽说并没有直接剥夺了她的名分,可哪一个被送出宫来的女子,还能再回去的?
一个弃妃,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卑躬屈膝?
这里是孙家,不是皇宫!
“叫你别多说,你越说越起劲,说够没有?”孙伯旗火大地瞪眼睛。
“我——”
“秋华,别再说了,祖父也是不想你气坏了身子,你才有身孕,不宜动怒。”杨连顺在旁好言相劝。
他是杨家众多儿子当中的一个,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入赘孙家。
孙伯旗曾经是将军,家世不低,如今虽已回乡,却仍有威信,他能成为孙家的女婿,面上是有光,然而这娶妻和入赘,又是截然不同,孙秋华脾气又十分暴躁,看不起他,他在孙家的日子,一言难尽。
“用得着你说!”孙秋华仍是不给他脸面,推他一把,“还不都是你!我又不想有身孕!”
“秋华,你在说什么混话!”其母田氏好气又好笑,“这种事也好拿出来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我和老爷生个孙子抱,这有什么不对?”
“娘,你还说!”孙秋华气不过,眼泪汪汪的。
其实,她不只是从一开始就没看上杨连顺,更要紧的,是在看到羊献容时,强烈的自卑心在作祟。
她一直知道,羊献容绝美无双,自己根本就比不上,即使如今被皇上所弃,又生了病,人也消瘦不少,但仍然美到让人忘记呼吸。
昨日杨连顺看到羊献容时,都发了呆,她当时就大发脾气,回房后更是把他给打了,现在气还没消。
杨连顺是真的冤枉,他并不是对羊献容动了心,只是看到美貌女子,就多看了两眼而已,算什么大罪过?
结果孙秋华就与他记上了仇,处处怨怼他,给他没脸,他心里也有火,只是不便发作罢了。
羊献容完全不知他们在吵些什么,也都忘了这些都是什么人,畏惧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知该怎么办。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孙伯旗一拍桌子,“阿容以后就留在孙府,你们一个一个都给注意分寸,否则别怪我不给谁没脸!”
田氏等人都应了。
孙伯旗这才缓了脸色,“阿容,来,坐外祖父这里。”
“哦,”羊献容怯怯过去坐下,“外祖父,我饿。”
她其实并没有记起孙伯旗,不过来之前,羊玄之曾经叮嘱过她,要听孙家人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依着这个在做罢了。
孙伯旗和蔼笑道,“饿了就吃饭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都是自己家人,不必拘束,知道吗?”
“谢谢外祖父,那我吃了?”羊献容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神智不清之后,她也不必去管那么礼仪,想怎样就怎样,反而更随性。
孙伯旗怜爱地摸摸她的头,为她夹菜,“慢些吃,还有。”
孙秋华鄙夷地哼一声,“祖父快吃饭吧,不用管她了。”
众人这才都端起碗来吃饭,因羊献容的突然到来,气氛都有些凝滞,谁都没有再多说。
饭后,众人各自回房,羊献容则去花园玩,霖儿面无表情地跟着。
“娘,表妹到底得了什么病?我瞧着没什么啊。”孙秋华在不远处看着,十分不解。
她原以为,表妹会病的奄奄一息,让人给抬来,或者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会过给其他人什么的,故她一开始,是强烈反对的。
却不想当羊献容下了马车时,她整个人都愣了:表妹除了消瘦不少之外,其他并无任何不妥,能走能跳,能吃能睡,哪里像是病了?
话说回来,表妹看起来比从前随性了很多,从前的她,很注重礼仪,吃饭时也绝不会那样挑挑拣拣。
更重要的是,表妹以前住孙家时,虽处处不出头,却也绝不是任人作践的,若谁的话说的不中听了,她都会据理力争,让人恨的牙痒痒。
然而这次来却不一样,方才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直接骂到表妹脸上,表妹却仍只是傻傻地笑着,仿佛没听明白一样。
“谁知道呢,”田氏并未看到羊玄之给孙伯旗的信,详细情形也不知,鄙夷冷笑,“大抵就是被皇上给弃了呗,哼,还以为她大富大贵,还能当皇后呢,谁知道就是天生的贱命,好不到哪里去。”
“就是,”孙秋华一阵恶心,又烦躁起来,“这次表妹要在咱们家住多久?我瞧着她不像是很快就要走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你父亲不准我多问,不过,”田氏不怀好意地冷笑,“我看着羊献容情形不大对,待我再看看,你这些天先不要寻她麻烦,免得被你祖父教训。”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孙秋华不服气,骂骂咧咧地道。
“算了,你先回房吧,晚些时候你父亲回来,我再与他说。”
母女俩互相扶着离去。
羊献容在花园玩了一会,即坐在栏杆前发呆。
几年前住在孙家时,这里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尽管此时她神智不清,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这一切都与以前待过的地方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行进的马车上,司马欢如踢着两只小脚,一边哼着羊献容教她的小曲儿,兴奋的无以复加。
“欢如,看把你高兴的。”司马遹又是无奈,又觉得好笑。
这些天,司马欢如在东宫闹的太厉害,继而连整个皇宫都被她搅和的要翻过来,她那句“我要找母妃”,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司马衷本就因羊献容的离宫而无比烦躁,再被她这一吵闹,更加心烦意乱,差点动手打了她。
司马遹思虑一番,终于还是上奏父皇,将司马欢如也送到邺城,与羊献容在一起。
一来母女俩在一起,或许可以让羊献容更快地记起从前,二来也省得司马欢如在宫中闹的厉害,不定何时,就会闹出大事来。
司马衷虽是不放心,可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法,只好同意,并让司马遹亲自送司马欢如到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