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又是剧烈震颤了一下,心中酸涩而又后怕。
她的确是不会在此时离开皇上,可也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刚刚,又摆了她一道。
若她立刻答应跟永明哥走,甚至露出一点点这方面的意思,恐怕皇上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永明哥吧?
都说皇上性子弱,不会掩饰真实情感,更不会算计人心,可如今看来,从“滴血认亲”,到方才皇上对她的试探,却完全颠倒了她对皇上的看法,在她看来,皇上才是最会做戏的那一个!
也难怪,从太子到一国之君,皇上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改变?
他对自己的情意,也已经足够深重,否则只凭她对不起皇上,又怎可能全身而退?
皇上保全她的这份情意,也足够她偿还的了。
“怎么了,容儿?”她好一会没出声,司马衷放开她,目光警惕而又焦急,“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要跟刘永明离开是不是?朕……”
“臣妾不会,”羊献容忙摇头,“臣妾说会留下来,就会直到皇上厌倦了臣妾为止!皇上对欢如……”
“欢如是朕的女儿,朕会一直疼爱她,谁若敢说半个不好的字,朕就会斩了他(她)!”司马衷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
羊献容还能说什么?
其实皇上此举,一来为瞒住世人,二来,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因他也猜到,小公主可能不是他的女儿,然而为了羊献容,他愿意将这一切压下,也不再去探究所谓的真相了。
羊献容又流下泪来,“是,臣妾也相信,欢如是皇上的女儿,谢皇上……”
她在痛苦当中,做了抉择,就不再有后悔的余地。
日后,除非皇上愿意放她走,否则,她就只能陪伴着皇上,与永明哥一刀两断。
永明哥,忘了我吧,我们此生的缘份,真的到了尽头……
“容儿,去送一送刘永明吧,”司马衷忽然道,“朕想着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羊献容吃了一惊,“皇上,臣妾没……”
“朕知道你有,”司马衷笑了笑,这次真不是在试探她,“不管你们过去怎样,有些话该说清楚的,就要说清楚,朕给了刘永明一次机会,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若他还要试图把你带走,朕不会再客气,容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羊献容后背一阵发冷,“是,臣妾明白。”
——
刘家此时已翻了天。
“休书拿去,你不必跟我们回晋阳了。”刘曜将一纸休书甩在卜英娥面前,一脸决绝。
“我不要!”卜英娥凶狠地瞪着他,“刘永明,你又拿休书来吓唬我是不是?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从昨天出宫,她就苦苦哀求相公,求了一天一夜,连婆婆也在旁相劝,可相公 就是不肯改变主意,非要休了她不可。
在相公眼里,她就像只破布袋,想扔就扔,她好歹是赵王的外甥女,就这样不受待见?
“你没错,错的是我,”刘曜冷冷道,“我以为你会改过,你会好好服侍娘,教导义真,可现在我发现,你心肠毒如蛇蝎,自己都不能堂堂正正做人,日后义真在你手上,也只会被教坏而已,我不能让义真,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卜英娥疯狂大叫,“我就是不想别的女人跟我抢相公,我有什么错?再说容贵嫔本来就下贱——”
“你再说一句?”刘曜勃然大怒,猛地扬手,“我打死你!”
“哇”,小刘俭吓的大哭起来。
“永明,给我住手!”胡氏一边哄他,一边过去拽刘曜,气道,“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打你娘子,你真有本事!”
“娘,你不知道,她——”
“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卜英娥反正也豁出去了,伸长脑袋往刘曜跟前凑,“我还不相信了,偷别人男人的下贱货反倒成了好的,我一心一意对我相公,却成了蛇蝎心肠,我既然这样该死,那你打死我!”
“你这蠢货,你……滚开!”刘曜一推她肩膀,把她推倒在地,“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胡说什么!”
卜英娥坐在地上,捶地嚎叫,“快来人哪,打死人了!刘家都是些没有心肝的,要打死人了……”
张氏、刘隆、刘裕等人听到动静,都过来相劝。
卜英娥见人多了,越发有了理,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衣裳,不顾脸面地哭叫。
刘裕兄弟俩对她本来就没好感,再看到她这泼妇的模样,十分不屑,再加上男女有别,也不好上去拉她。
“永明媳妇,快别这样了,地上凉,起来说话,”张氏好歹想给她留几分颜面,过去扶她,“夫妻俩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闹成这样也不好。”
“是我要闹吗,是刘永明这个畜牲,她没有心肝!”卜英娥存心要把事情闹大,推开张氏,就是不肯起来,“我给他生儿子,侍候他娘,照顾家,里里外外地忙,他却在外头跟别的女人鬼混,为了那下贱货,还要休了我,是我要闹,还是他无情无意!”
张氏被推了个趔趄,险些坐倒,皱眉道,“永明媳妇,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永明一向是个懂事孝顺的,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你是不是在外头听了闲言闲语了?”
也不怪她这样说,刘曜与羊献容的事,她并不知道,在她眼里,刘曜一直是个孝顺、老实本分的孩子,要说他会跟别的女人鬼混,打死她都不相信。
卜英娥冷笑,“张姨娘可别只向着刘永明说话,不要脸的事情他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不信你问问他,是不是跟容——”
“卜英娥,你闹够没有!”听她又要宣扬羊献容之事,刘曜愤怒大吼,“昨天差点掉了脑袋,你还不长记性?你再胡说八道,我、我先打死你了事!”
说罢冲过去,一手抓住她衣领,挥手拳头就打。
“住手!”院门口忽地传来一声喝叱,跟着一物“唰”地打中刘曜手腕,他受疼地叫了一声,这一拳,就没能打下去。
如若不然,卜英娥的脸,早就被打开花了。
韩青扶着羊献容下了马车,冷着脸,一字一字道,“贵嫔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