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侍卫穿的是皇宫中侍卫的衣裳。
也就是说,这个便是宫里面的侍卫。
“说吧,你是谁。”厉瑾瑜对那侍卫说。
侍卫被带上来之后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小的是宫宴那一日后殿外面巡逻的侍卫。”
见这侍卫表明了身份,此时厉瑾瑜才朝着皇帝抱拳:“父皇,据他所言,那一日天心草和还魂丹被偷时,他看见了盗贼的长相。”
言辞恭谨,却掩不住得意神色。
皇帝将他神色全部收入眼底,又想起他这回几乎是立了大功,所以也就没在乎,看着侍卫:“你真的见到了那盗贼的长相?”
“回皇上,是的。”侍卫回答说,语言流畅:“那一日晚上,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盗贼就是两个长相极美的女子。”
“可是瑞王妃?”皇帝又追问。
侍卫跪在地上,听到这话,垂下了眉眼:“这个倒是不清楚,小的并未能见过瑞王妃。”
然而说到此时,几乎已经有很多人相信,看来盗贼的确是女子了,大部分人不免信了厉瑾瑜的话。
既然是女子,那和孙德武的关系应当很小。
厉瑾瑜则是听了这话,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得意地看着厉晟舒:“瑞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现在只证明了盗贼是女子,到底是不是王妃,还未可知。”厉晟舒镇定道:“不若让他辨认便是。”
直到此时,他面上还没有丝毫慌乱。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对孙卿卿信任无比。
厉瑾瑜紧紧盯着厉晟舒,只是从刚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厉晟舒的丝毫破绽。
这让他心里有些挫败。
这样的挫败,便让厉瑾瑜越发想知道,到时候这侍卫指认了,厉晟舒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如是想着,厉瑾瑜便再不犹豫,转身朝着皇帝,还没说完,皇帝便摆了摆手:“将瑞王妃带上来吧。”
朝堂上,一切都安宁无比,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等着孙卿卿被带上来,便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再有丝毫动摇。
等待的时间漫长。
皇帝难得也觉得有几分煎熬,看向坐在那儿安静的厉晟舒,出声问道:“瑞王,你身上伤势已全好了?”
“回皇上,还有一点,但不碍事。”厉晟舒点头沉静道:“多谢皇上关心。”
只是说完,他便咳嗽了几声。
重重咳嗽了几声之后,他苍白的面庞上便是浮现红晕来,只是很快又褪去了。
他双腿垂落,也好似没有知觉。
众人望着这样的厉晟舒,也和皇帝一样的感觉。
看来曾经那么无所不能的瑞王已经不再了,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残废并且身体虚弱的瑞王。
众人一时间心思各异。
没多久,孙卿卿就被带上来了。
她身着宫女的衣裳,但鬓发却是整齐的,黑发垂落在肩膀,有些温顺。
昨晚没睡好,孙卿卿眼圈下面都有了一层青黑。
但她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声音也有些疲惫,旋即对那侍卫道:“你看看,当日偷盗之人,是不是她?”
侍卫闻言这才看向孙卿卿。
孙卿卿抬头正视着他,也堂堂正正让他打量着。
厉瑾瑜在一旁静静等着,然而嘴边的笑容却是越扩越大。
然而侍卫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否认道:“不是她。”
厉瑾瑜嘴边的笑容僵滞住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然后便又看向这侍卫道:“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不是她?”
侍卫再看了一眼,这回确认道:“真的不是。”
厉瑾瑜瞬间就变了面色。
他脸色难看,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这个人,怎的两番说辞?之前你分明还和本皇子说是瑞王妃的!”
这下完全是在诸位大臣面前出丑了。
厉瑾瑜是最爱面子的人,又怎么会忍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顿时说出来的话便有些丢了形象。
但谁知这个侍卫也是有骨气的。
听了这话,侍卫根本没有任何卑微,反而是挺直了脊梁认真道:“从来小的对二皇子说的都是那一日偷盗天心草和还魂丹的是两个女子,但从未说过是瑞王妃。”
“你……”厉瑾瑜语塞。
侍卫又补充说道:“而且,小的从未见过瑞王妃,说盗贼是瑞王妃的从来就只有殿下一人,殿下不过是根据小的说的话,而妄加猜测和揣度罢了。”
一番话说下来,顿时厉瑾瑜脸色难看极了。
他说不出话来。
而最开始为厉晟舒说话的那个官员看见这一幕,也是站出来说:“根据一些话就进行一些莫须有的推断,莫不是二皇子殿下故意要针对瑞王府和瑞王夫妇吧?”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赞同了。
本来厉晟舒和厉瑾瑜在政事上便是有竞争关系的,说厉瑾瑜针对,也完全说的过去。
众人猜忌的目光不断在厉瑾瑜身上扫着,但他现在却几乎没有话来反驳,脸色难看极了。
一时间,他也是有些下不来台。
厉晟舒一直没有反击,然而此时等到侍卫说完了之后才沉声道:“二皇子若是对本王有意见,完全可以提出来,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手段。”
孙卿卿也在一旁帮腔:“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臣妾和瑞王府的身上,委实是冤枉。”
她上来之后便静静观察形势。
如今孙卿卿又怎么能不明白?
分明现在厉瑾瑜就是想把偷盗天心草和还魂丹的事情扣到她头上,顺便也想把瑞王府全部都拉下水。
二人一唱一和,又是夫妇俩,还是受害人的身份,如是一说,皇帝也就面色沉下来了。
之前厉瑾瑜有多得意,现在他便对厉瑾瑜有多失望。
皇帝眼中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说:“瑾瑜,你做的这件事朕很不满意。”
语气中,完全都是失望。
厉瑾瑜听见这话,又触及到皇帝的眼神,顿时心下一沉,而后便连忙说:“父皇别急,儿臣不会胡乱错怪人,只是,儿臣还有新的证据。”
他来不及多想,就愿把底牌全部亮出来。
对于厉瑾瑜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太子之位,也是之后的皇位。
不管如何讲,皇帝的信任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对他没有信任。
“新的证据是什么?”皇帝愿意再相信他最后一次。
厉瑾瑜便是出声吩咐了一声。
便是在此时,厉瑾瑜另外一个手下又走了过来。
他手中还端着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赫然就是盛放还魂丹的盒子,而且花纹都是差不多的古朴。
“这个,是还魂丹的盒子。”厉瑾瑜道了一声,又看向厉晟舒:“而且,我是在瑞王府里找到的。”
这下,厉晟舒总无法反驳什么了吧?
厉瑾瑜心想。
现在这证据都明晃晃地摆上来了,应当没有别的反转了。
厉瑾瑜心中稍稍放心下来了。
而这件事从刚开始到现在已经是一波三折,反转颇多。
诸位大臣现在已经不敢再轻易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了,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皇帝也觉得有几分疲惫了。
他按了按眉心,没说话,就看向了孙卿卿和厉晟舒两人。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他们两个解释。
孙卿卿望着这个还魂丹盒子,便是心中已经有了些许较量。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一日韩陵城闯入了瑞王府内,看来,应当就是和这个还魂丹盒子有关了。
这回孙卿卿便是淡定开口:“这件事纯属是被陷害的,臣妾也不知为何这个盒子会出现在瑞王府。”
“瑞王妃空口就说是被陷害的?这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厉瑾瑜尖锐反驳说。
他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和他最开始的想法偏离了,但是唯一一点一定要确认,今日,必定要把这件事推到他们两人身上去。
顺便,再将国公府一行人放出来。
被针锋相对,但孙卿卿也没有丝毫恼怒,冷静反问道:“那二皇子可否说说,距离你查瑞王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偏偏这个时候再拿出这个盒子是什么意思?”
一番话,尖锐的没有办法回答。
厉瑾瑜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之前没有查的太仔细,这是最近才发现的证据。”
他笑了一声,着实没什么感情:“那这盛放还魂丹的盒子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跑到王府去吧?”
“是被诬陷的。”孙卿卿面无表情笃定道,而后唇边便漾开一抹温柔笑意:“早前已经在国公府里找到了盛放天心草的贡品盒子,现在二皇子殿下才把这个盒子拿出来,着实不得不让人多想。”
她看似温婉,但辩论起来,气势丝毫都没有输。
而且,她就好像一堵根本密不透风的墙壁,没有办法找到弱点攻进去。
厉瑾瑜被她这么一说,有些词穷,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反驳,但是旁边那些围观的官员们却是忍不住多想了。
国公府几乎都要定罪了,现在厉瑾瑜才来翻盘,不得不让人想到他是想为他们开脱。
厉瑾瑜也察觉到旁边这些人的目光,面色顿时沉冷下来了,看着孙卿卿的目光多了些许审视。
倒是他小瞧她了。
本来以为不过是个妇人罢了,就算有谋略,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如今一想,倒是被她表面上的这些温婉给欺骗了。
皇帝听着下方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只觉得头疼无比,听着两人似乎都各执己见,然而现在厉瑾瑜拿出这证据也不能算是决定性证据。
皇帝有些难做。
那便是说,现在偷盗天心草和还魂丹的嫌疑人最大还是孙德武等人。
众位官员便是如此想着。
皇帝也觉得如此,便又垂眸问厉瑾瑜:“意思便是,现在偷盗天心草和还魂丹的人,还是孙爱卿,是吗?”
这……
厉瑾瑜稍有迟疑,心内恨恨。
原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却还是能够被孙卿卿给翻盘。
这种感觉,分外压抑。
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束缚着他,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用力挣脱。
此刻官员们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有好些人觉得,这件事便就是孙德武做的,只不过厉瑾瑜今日闹这么一出,是想为孙德武他们开脱罢了。
而听着这些话语,厉晟舒坐在那儿,看似没反应,但眼底却隐隐浮现笑意,忍不住看着孙卿卿,目光尽显温柔。
他隐隐有些骄傲。
不愧是他厉晟舒的女人,不过是三言两语,便再度把大家的注意力放在国公府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