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礼没有回答,而是“哗”得从水中站了起来,打横抱着那轻盈的身子,走向一旁的宽大床榻。
“将军!”
朝歌惊呼一声,赶紧抓紧了顾知礼的胳膊,生怕自己会掉下来。
此时那衣服松垮得和没穿一样,浸了水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条白嫩修长的小腿儿盈盈一握,珍珠一样的脚趾头挤在一起不安地蜷缩着。
顾知礼初尝那蚀骨销魂的味道,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身体的反应比昨夜更要强烈。
“忍着点,很快就不疼了。”
他拿过床头那个精致的小瓷瓶,从里头取出些许膏体,认真涂抹在褶皱附近。
这是徐太医给他的药,能够化瘀止血,活络镇痛,功效颇多。
“没事的,朝歌…我不怕疼。”
朝歌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轻轻颤栗着。
他想着,若是能让将军高兴,让他做什么都成的。
帐内人影绰绰,香炉里的细香已经燃了大半,汗液的味道混合着幽香充斥屋内,在长吁短吟中让人更加心醉神迷。
这次,顾知礼比昨夜更加温柔小心了很多,一直在把控着,生怕弄碎了这小东西。
那样纤弱的骨架子,若是他稍稍一用力,都要散了去。
喘息渐平,锦被之中朝歌恢复了力气,挣扎着想起身离去。
“怎么了?”
顾知礼胳膊一伸,就把小小的朝歌圈了过来,声音沙哑疲惫地问道。
他奔波了一整天是有些累了,昨夜也未曾休息,温水泡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困意全都涌了上来。
外头敲梆子的声音刚刚远去,已经是三更天了。
“欢云楼的规矩不许这样,要是被发现了,我会被送到别的地方的。”
朝歌时时刻刻担心着这件事,总是觉得不安。
“我让杜九守着这里,没人会靠近。”
顾知礼瞌睡醒了一点,捏了捏朝歌的手,冰凉冰凉的,就按住塞进了被窝里。
他总把朝歌当个小孩子看,依稀记得小时候,娘也是这样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
不过已经太久远了,那时候又太小,他都忘了娘长什么样子了。
这个动作让朝歌鼻子酸酸的,将军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的人。
“将军不嫌朝歌低贱吗?毕竟——”
朝歌咬着嘴唇,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毕竟他不过是一个给人唱曲卖艺的玩物,给各种男人赔笑。
他们虽然此时此刻躺在一起,但归根结底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等到将军过几天启程回京了,他还是会在这个地方,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成为顾知礼光鲜的人生中最不值一提的龌龊往事。
“这世上,谁又比谁高贵?你也并非生来就是这个命,听说,是被爹娘卖进来的?”
顾知礼想起了白天的事情,顺口便问了一句。
据他所知,青楼里一般都是孤儿,或是和家人走失了被骗进来的,或是被罚的罪臣家眷。
被亲生父母卖进来的,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嗯,小时候家里穷,弟弟吃不饱总是哭。娘给人做针线活,爹种庄稼,那年闹饥荒,他们为了生计就把我卖到这里了。”
朝歌话音淡淡的,他回忆着当年的情形,发现有好多都记不清楚了。
他们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城里的豪绅都有屯粮,一边吃不饱饭饿殍遍野,另一边却奢靡至极歌舞升平。
他记得,被带走的那晚,娘哭了。
“他们这样对你,你不恨?”
顾知礼没想到朝歌在提起这件事时,竟然如此平和。
要是他,肯定找到机会,回去亲手杀了那对夫妇。
“起初是恨的。后来我想通了,若是这世上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这样卖儿鬻女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朝歌轻轻地说道,偷偷打量着顾小将军的反应,怕自己说得不对。
他以前天天都去墙角偷听私塾的老先生讲课,除了书本上的东西,还有很多云里雾里的大道理。
那时候他不明白,就记在心里,长大了,却也明白了许多。
生离死别怨不得任何人,只怨这乱世,让天下人不得安宁。
“你倒是看得开。还记得几岁被卖过来的吗,你爹娘有没有来看过你?”
顾知礼微微愣了一下,他一直觉得朝歌很笨,却没想到能听到如此见解。
同时又有些震惊,那样瘦弱不堪的身体下,竟然能扛住那么大的精神痛苦,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胸襟。
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
“七岁的时候就来这里了,爹娘应该是怕看见我过得不好会伤心吧。”
朝歌想了想,还是没说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那袋子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钱,关于那个贪得无厌的乡下阆中,关于……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还真是巧,我也是那年被扔到军营,中途差点死掉。”
顾知礼无声地笑了一下,觉得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和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孩子,结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将军福大命大,怎么能和朝歌这种微末之流相提并论。”
朝歌突然觉得顾小将军没有之前那么可怕,瞌睡的样子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明明都困得不行了,还强打着精神和他没话找话。
他以为,做完那种事情后,将军就没兴致再同他说话了。
正准备问将军准备过多久离开金陵,却抬头发现头顶上方的男人已经打起了轻鼾。
朝歌白天睡多了,此时并不怎么困,就大着胆子伸手去摸顾知礼的脸。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每一处都雕琢得恰到好处,端得是俊逸无双,气质又无半分阴柔。
要是,将军可以一直都不走就好了。
想着想着,朝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时,顾小将军已经不在房中了。
他已经被送到了旁边的隔间,这隔间是专门给晚上唱曲抚琴的公子小爷准备的,他睡得太沉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瞧你们这些奴才,笨手笨脚的,可别吵到我们朝歌公子。你们两个,都进去伺候着,要是公子哪里不满意了,有你们好看!”
红娘带着几个端着洗漱盆子的小僮走过来,抻着脖子朝里头看着。
将军临走的时候交代了,往后朝歌的衣食起居就按照欢云楼公子的规格来算。
那被废掉的几位公子一天能挣多少银子,他顾知礼就十倍给欢云楼,在此期间朝歌不用去给任何人唱曲献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