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林满堂打算去县城,原本他想自己找牛车,刚好林福全和大吉也要进城, 就搭了便车。林福全买的宅子已经交完钱过完户了, 宅子请牙纪帮忙出租。
可两天过去了, 牙纪一直没来找他。他就有些急了,想过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房子老这么放着,不能生钱, 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才两天, 大哥就急成这样,林满堂颇有些好笑。担心大哥羞恼,愣是忍着没敢笑出声。
林福全问他香水行的事儿,“你找到掌柜了吗?”
林满堂便跟他大概说了一通。
林福全点头,“虽然你找了掌柜,省了不少心, 但你也要三不五时进城看看。那铺面毕竟是你的,要是出了事, 官府头一个找的就是你。”
这话倒是真的,林满堂点头记下, 回头他还得请庄哥几个,让他们没事就到香水行洗洗澡, 顺便照顾他的香水行。
牛车特地拐去周家村, 把周简也稍上, 牛车一路到了县城门口。牛车进城要收费, 林福全就将牛车放在城门口的牲口棚, 让大儿子待在车上看着。
林福全直接去找牙纪, 林满堂带着周简去自己那宅子。
找人, 装修,定做东西,再将另外六间租出去,少不得要一两个月。林满堂将一应杂事全托付给周简,自己当了甩手掌柜。
周简倒是没有推辞。有这样舍得放权的东家,才能充分发挥他的才干。要是东家在这边指手画脚,他做事才会束手束脚。
香水行一般都是早起晚归,林满堂便让周简也给自己留间休息室,“要是下雨下雪来不及回家,就在这边住,也省得你来回跑了。”
周简没想到他这么舍得,不由怔住。
“只要你干得好,我绝对比契书立的还要大方。”林满堂笑道。
这就是绝不会亏待他的意思,周简点头应是。
林满堂答应给他支五十吊钱,回头就送到他家里。让他先仅着这些钱用,要是不够再过来支。
周简记下。
林满堂在这边看了一会儿,两人去县衙办契书。
说来也挺巧,林福全去找牙纪,对方正想去找他,昨天牙纪带个租户看房子,对方看上林福全的院子,定金都已经交了,只是林福全住得太远,牙纪就打算今天下乡找他。没想到他正好就来了。
牙纪立刻去寻租户,双方在县衙门口见面,签完租房契书,按了手印,到衙门盖章,林福全一下就收到三吊二百文,正打算背着这一麻袋铜钱回家,林满堂正好来了。
林福全在门口等他进去办事,出来后,两人一块抬着铜钱出了城。
回了家,林满堂数了五十吊钱用板车送去周家村,一块送过去的还有范寡妇帮忙制作的丝瓜制品。
丝瓜长老后,不要一直挂在藤上,摘下来后,将里面的籽抠下来,将丝瓜泡水三天,而后敲击,瓜皮很快脱落,再将丝瓜放在通风处晒干,丝瓜络就制成了。
丝瓜络除了可以洗碗擦背,还可以制成鞋垫,夏天穿着凉快,却比竹鞋垫便宜,比草编鞋垫做法更简单。
他媳妇教会范寡妇后,对方闲着没事,就天天待在家做鞋垫。现在已经做了几十个。等香水行开业后,可以放在店里售卖。
铺面全交给周简后,林满堂就彻底放手。
他特地去找了大伯,提出将九间铺面添到媳妇的嫁妆单里。
比起林福全,林昌盛显然知道得更多一些。
他倒是没有想占林满堂家产的意思,毕竟二侄子身强体健,怎么也不会这么早就走。
他想的是另一个方面,“要是她一直没给你生儿子,你回头又要休了她,这些铺面她可是全能带走的。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林满堂很喜欢孩子,他前世也想过多生几个孩子,但是上辈子他成亲十八年才有晓晓这一个女儿,早就不做那美梦了。至于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作为现代人,他还真没这个想法。
当然他不会直不愣登说出来,不然这些人该说他脑子有问题了。
林满堂摇头,“考虑清楚了。”
作为长辈,他该提醒的也提醒了,既然二侄子自己决定了,那他也没有拦着的道理,林昌盛回屋拿嫁妆单,让林满堂自己往上添东西。
这也就是往单子上添东西,才能这么做,要删减东西,就得重新更换嫁妆单,还得要女方那边签字,还得到官府那边更改嫁接单。那就相当麻烦了。
添完后,林满堂又去了趟媳妇娘家。
李广角得知他们在县城买了九间铺面,自然也为他们高兴。
当得知这铺面是女儿凉粉方子换来的,又忍不住露出骄傲之色,“我闺女就是厉害。居然能鼓捣出这么来钱的吃食方子。”
刘淑惠在边上忍不住看了女婿好几眼。
说句实话,别看这凉粉方子是女儿想出来的,但是这么多铺面一点都不眼馋,还能做到丝毫不占,全给了女儿。女婿这份大气劲儿让她刮目相看。
刘淑惠感慨万千,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秀琴当初选择跟你,真是没选错。”
别看这人以前吊儿郎当,不干正事儿,可人家是真疼秀琴。不像那个杜松,女儿那么劳心劳力照顾家,他却嫌女儿粗鲁市侩,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没用,挣不到钱,女儿至于为了省点钱,就不顾形象跟贩子讨价还价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会有这种人。
刘淑惠悔不当初,可又因为是娘家人,她也只能劝女儿忍耐,要不然真闹僵了,杜家将女儿休回来,他们李家就不要做人了。
林满堂听岳母夸赞,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挠头傻笑,亲自在嫁妆单上添了铺面后,谢绝岳父岳母留饭,就起身离开了。
过了几天,庄哥特地绕到小庄村找他。
林满堂当时正在地里撒麦种,快撒到地头时,喜鹊大老远跑过来,说是庄哥有喜事找他。
林满堂问她什么喜事。
小丫头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在家等你呢。”
林满堂一头雾水,将剩下麦种撒完,与喜鹊一起回了家。
刚见面,庄哥就问他想不想当衙役。
林满堂有些惊讶,“啊?我吗?”
他可不会武刀弄枪,当啥衙役啊,不过想到大哥家有两个儿子,就问,“这衙役是正规的不?”
虽然他没在官衙混过,但他听牙纪说过,衙役也分在册和不在册。
在册的衙役是正规编制,官府给发月俸,福利待遇是最好的。
不在册的衙役相当于县衙私招的,脏活累活全丢给你干,要是干得不好,说不定啥时候就把你解雇了。
看似在册的衙役待遇好,但是在册的衙役就是小吏,下一代依旧是个小吏,而且代代都不能参加科举。
庄哥摇头,“不是正规的。”
他把事情原委说了,上个月大荣进攻边城,有些士兵贪生怕死,当了逃兵,就逃到了县城,抢了两户人家,往府城方向逃了。县令为了加强防守,打算对外招收衙役,组织两队衙役在城外巡逻,要是遇到逃兵,也能将人捉拿。
捏心林满堂吓住,庄哥又补充,“你别被逃兵吓住了,其实逃得并不多,只有几个而已。大人说一队衙役少说得有二十人,对付几个逃兵还是绰绰有余的。要是有人表现好,说不定他还会破格提拔成在册衙役。到那时,可就是一辈子铁饭碗。”
林满堂不想去,他跑去县城当衙役,他家的地和果园怎么办?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林满堂还是不想让它从手心溜走,他想起两人也许适合。
于是就问,“我大哥家有两个儿子,天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他们去试试。”
庄哥听他不肯去,就有些失望,可是人各有志,他也不好勉强,见他推荐两个侄子,就顺嘴问一句,“他们多大了?最小也得要十六岁。”
林满堂笑了,“那我大侄子可以。他今年刚好十六。”
林满堂让庄哥在家等他,他去大哥家问问。
庄哥点头,李秀琴不好跟外男呆一屋,就借口去灶房泡茶,林晓过来招呼,“庄叔,你吃蜜饯吗?”
她手里捧着两罐蜜饯,正是李秀琴专门为她做的。
这蜜饯颜色不怎么好看,但味道确实不错,庄哥吃了一颗后,越吃越想吃。
林晓见他肯吃东西,心里松了一口气,指着他手边的剑,目光灼灼看着他,“庄叔,我可以摸摸你的剑吗?”
好家伙,这剑一看就不是凡品。想到前世看的那些武侠剧,她就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剑到底长啥样。
庄哥见小姑娘两眼圆溜溜,闪着奇异的光,像只小狐狸,心里暗笑,也不知林子这样实诚的人究竟是怎么生出这么个鬼精的女儿。
对孩子,庄哥向来不吝啬,将剑放在桌上,大方摆手,“行,拿去看吧。”
说完,又担心割到她的手,叮嘱她小心些,就专心吃起蜜饯来。
刚刚他打量的视线投到林晓身上,她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分外紧张,没想到这人看着冷冰冰,这么好说话。
林晓面上一喜,迫不及待拿起剑,拔掉剑鞘,露出里面已经开了刃的剑身,翻转几下,一束光照在剑面上,只见白光一闪,晃花她的眼。
这剑很轻巧,哪怕她这样的小身板都能轻轻松松举起来,但是想要使它却也不容易。
林晓站在院子里挥了十几下,也没能将绳子上晒的蒜苗砍断,倒是庄哥听到她的懊恼声,出来一瞧,忍不住乐出了声儿,“你这丫头真是太有趣了。”
那蒜苗晾在绳子上又软又滑,别说她了,就连他都要费一翻功夫。
林晓小脸涨红,被长辈嘲笑,也不觉得羞愧,反而两眼放光,“庄叔,你能给我表演一个吗?”
喜鹊站在廊檐底下,也眼巴巴瞅着他。
两个孩子,四只眼睛看着,庄哥哪受得了这个,心一软就答应了。
接过剑,耍了几个绝美的剑花,找到点感觉,便一剑刺了过去,绳子上晒的蒜苗被他刺中好几根,断口下面的蒜苗掉到地上。
两个孩子激动得拍巴掌,情不自禁跳起来,“庄叔,庄叔,你太厉害了!”
被孩子这么直白的夸法,庄哥面上带了几分郝然,他板着脸,将剑收回剑鞘,矜持道,“我这只能算是雕虫小技,用来防身而已。你们是没见过真正的高手,飞檐走壁,刀剑使得出神入化,那才叫厉害呢。我呀,差远了。”
飞檐走壁?林晓兴奋得不成,可是随即小脸皱成苦瓜,“那可太难了。”
她反正是学不会了。
庄哥被她逗笑,又往嘴里扔了两颗蜜饯,“要不怎么说十年磨一剑呢。”
林晓眼巴巴看着他,“那有没有适合小孩子的防身武器?”
虽然她是个姑娘,却也有一颗侠女梦。就算不能仗剑江湖,过过瘾也是好的呀。
庄哥却以为她是担心有一天会遇到逃兵,也没拿她当小孩子敷衍,而是劝她,“你才这么点儿,手脚也没力气,就算有一天你真的遇到坏人,最好别跟人家打,否则你不仅伤不到敌人,还有可能惹怒对方。”
林晓抬头看着他,要是她有一天遇到坏人就只能任对方宰割吗?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庄哥摇头,“当然不是了。你可以先顺从对方,降低对方的戒心,然后再趁机逃跑。”
林晓恍然,只是心里不服气。要是对方还存有一点良知,这法子或许有用。但是遇到坏得彻底的恶人,可能这法子就没什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