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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并着着满目的荷叶与荷花,一时心静到了极点。

潺潺的水声是唯一的声响,荡出柔波几道,划破了月影。

及至弃船登岸时,两人身上已是一身的凉爽,清香沾满衣襟,就连心情都随着这飘荡的过程而悠然了不少。

眼前是顾觉非的小筑。

抬头一看,那疏狂的“孤窗”二字还挂在上头,但里面没有灯,都是昏暗暗的一片。

顾觉非也没在乎,依旧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在楼下点了一盏灯,便一路带着她上了楼。

但不是二楼,是三楼。

才一进去,就闻见了满室的书香,侧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风雪图,是一名琴客怀抱着古琴站在风雪中怅望,寥廓的天空上有孤雁斜飞而过,在墨色里晕成一点隐约的深影。

顾觉非将灯盏放下,又点燃了几盏,屋内便亮堂了起来。

可陆锦惜却驻足在了那画幅前。

他回首一看,走到了她身后,却从后面伸出手去,环住了她细细的腰肢,让她靠近了自己的胸膛,然后问道:“看什么?这画有我好看吗?”

陆锦惜的眸光,在光影中闪烁。

她眨了眨眼,想要笑,可不知为什么没笑出来,只道:“看你的画,和看你有什么分别?”

“哦?”顾觉非也将目光移到了画山,“你看出了什么?”

看出了什么?

看出了不甘,抱负,野心,甚至那并不将天下人放在眼底的狂妄。以及……

入骨的孤独。

陆锦惜闭了闭眼,才将心底那奇怪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而后淡笑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身后那拥着她的人,顿了一顿。

似乎是没有想到就这样被她一眼识破,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再一次被她一句话说进心坎里。

过了好半晌才靠在她颈窝里叹气:“陆锦惜,要怎样才能不喜欢你……”

天下谁人不识君,他做到了。

可这前路上知己寥寥。

多少年来,就陆锦惜这么一个,说“真将军不佩剑”,陪他喝酒,看他的话,然后读破他的心思……

其实说的是陆锦惜完了,可事实上是,在遇到陆锦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完了。

如今不过是拉她与自己一块儿陷进来罢了。

贪恋这样的知己,贪恋这样的知心,好奇她的千面,惊艳于她的智慧,由此万劫不复也好,粉身碎骨也罢,都再不愿放手。

这一刻的小楼上,安静极了。

宴席上的热闹,太师府的繁华,都被摒除了出去,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她,一个他。

陆锦惜从他怀里转过身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微微仰着头看他,莞尔道:“巧了,我也在想,要怎么才能把你从心里赶出去。”

顾觉非气笑:“你敢。”

陆锦惜撩拨他:“我还真敢。”

顾觉非也不生气,还颇有自信:“那可真是可惜了,想来狡诈慧黠如你,早已经试过了,怕是没能成功吧?”

“……”

陆锦惜顿时无言,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这表情无疑取悦了顾觉非,让他唇边的笑弧扩大,落在陆锦惜眼底,就成了满眼的嫌弃:“你笑得像个傻子。”

“那可真要为夫人哀悼了,折腾了这么一阵,竟没能逃出一个傻子的魔掌。”顾觉非一伸手,将她从这幅画前带开了,又问,“饿吗?”

“不饿。”陆锦惜放在才房中已经吃过一些了,半点不亏待自己,所以此刻摇了摇头,只道,“只是还有件事比较好奇。”

“哪件事?”

屋里有一坛子酒,顾觉非拎了起来,开了泥封,自顾自喝了一口,又凑上来喂给她喝。

是般若酒。

陆锦惜尝了出来,又被他拉着坐在了窗边,从这里望出去,一眼便能看见星月铺满夜空,荷花摇曳满湖。

竟是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她笑了起来,与他并排而坐,也接过了酒来喝,一下便觉得那温度烧进了心底,醇烈的一片。

“当日金銮殿上,旁人都不想我嫁给你。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有的。”顾觉非没否认,“可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为什么?”

陆锦惜不明白。

顾觉非便转过眼眸来看她,那眸底的神光比方才他们所经行的那一片栽满荷花的湖泊还深,还暗。

那是一种能溺死她的眼神。

唇边有笑,眼底却没有,只道:“这是我的秘密。”

还秘密……

陆锦惜心里不那么舒坦,假假地做出酸溜溜的神情来,轻飘飘道:“你不说,我也不问。天底下,谁还能没个秘密呢?实不相瞒,我也有。”

她本以为顾觉非要问,“是什么秘密”,可没想到,他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温温然道:“那你不说,我也不问。”

“……”

只这么一瞬间,陆锦惜忽然觉得他其实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因为那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

犹如春日里的垂柳,将她束缚。

意识深处,忽然就恍惚了一下。

陆锦惜望着他,没言语。

顾觉非却执了她手,将她那微凉的手指尖凑到唇边轻吻,呼吸间的酒气已经浸染开去,只道:“怎么了?”

宾客他是真的招待了的,席间早已经喝了不少,只是宴席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又出府了一趟,身上的酒气被风吹得散了一些。

现在虽只喝了一点点,可先前的酒意全涌了上来。

他眼底一片潋滟的涟漪,让人一见便脸红心跳。

陆锦惜被他一吻那指尖,便轻轻颤了一下,这一瞬间也不知脑袋里哪一根筋抽了,竟梦呓似问道:“你现在在同我谈心,可我却忽然想睡你,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第157章 第157章 嘘,叫你乱说

话一出口, 陆锦惜就知道完了,也晚了。

先前两口小酒闷进去的那一点昏昏沉沉的意境, 一下就散了个干净,有一种难得的赧颜之感冒了上来。

接着就看顾觉非看她的目光变了。

好笑。

好气。

冷淡里面藏着点热意, 恼怒当中隐着几许宠溺, 像是想要骂她,但最终又慢慢地忍住了。

他只对陆锦惜说了一句:“饭可以乱吃, 话不能乱讲, 你是故意要气死我是不是?”

接下来所有的话语, 都消失了。

消失在剥落的袍服间, 消失在压抑的喘i息间, 也消失在暧昧的肌肤抚触之间……

烈火将冷空点燃, 炸响这暗夜里无声的情浓。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这一句话,陆锦惜知道, 可从来没当一回事, 可在这夜深人静的后半夜里, 她彻彻底底地领悟到了它的威力。

顾觉非曾说过,她能睡到, 算她输。

当时她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嘴硬到了极点,毕竟若美色当前,真的下力气勾引,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哪里能把持得住?

即便是顾觉非, 也不该比旁人好多少。

但今天, 她也知道,他当初说的这一句话,也不是同她开玩笑。

一开始她就觊觎了顾觉非的人,后来与他相处,相知,还共患难,不知觉间动了心。

在此刻亲近,自然动情。

顾觉非也动情,不管是他的手指,还是他的唇舌。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有意要惩罚他,分明已经撩拨到了时候,自制力却强得令人发指,偏偏不动了,反咬着她耳尖说:“我喜欢你,同你谈心,想把这一颗心都剖给你,你竟半点不领情,还跟当初一样只想睡我。陆锦惜,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

陆锦惜想哭。

她也不好说自己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抽了,只是情与欲素来都混杂在一起,对一个人动了情,自然也会动欲。

方才顾觉非那模样,谁见了能不喜欢呢?

一时被他搅弄得面色绯红,双目迷离,一时又恨不能直接一把掐死了他,好隔绝了他的戏弄……

一直到她忍不住开始认错了,他才饶了她。

这时再长驱直入,让她彻彻底底地领教他的厉害。

他喝过酒。

且喝过不少酒。

动作间却是温柔而猛烈,窗外的风都无法吹散他身上那浓烈味道。

陆锦惜的手指忍不住攀上他的胸膛,摸到了那一道深深的剑伤,狰狞的疤痕,忽然之间便柔肠百结。

这一刻,他们是彼此的俘虏。

他问她:“知道错了吗?”

陆锦惜喉咙里有细碎的呻i吟,回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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