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袭浅碧色的衣裳,略施粉黛,有意遮掩真正容貌,因此看着并不太显眼,独有一双晶莹清目,甚是秀丽。
林盈收敛神色,面露不悦,容颜冷肃,甚至有些轻慢,“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不要来我房间吗?”
风染挑眉,“这就是林小姐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救命恩人?”
林盈不禁嗤笑,“还是算了吧,我担不起。当时在船上,风染姑娘在我面前毫不留情地杀了我的丫头秀晴,我可还记着呢。”
风染抿了一口酒,闻言啧声,“怎么?五姑娘不仅要替林言松报仇,还要给那个丫头报仇?”
林盈缓缓吐气,似在隐忍,“欢煦坊的人说话就这般咄咄逼人吗?秀晴不过是个丫头,与我无关。至于林言松……也与我无关,但彩莹的死,我一定会追查清楚的,但愿是跟欢煦坊没有关系。”
风染耸了耸肩,似笑非笑,“放心吧五姑娘,也跟欢煦坊无关。”
林盈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有时候我在想,七殿下派你来宁国当细作,到底是适合还是不适合呢?”
风染给她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坐下吧,一直站着不累吗,难得有机会,就不想聊聊?”
林盈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坐下将那杯酒饮了一半下肚,转移话题,“好啊,既然聊聊,那就聊聊,我倒也很想知道风染姑娘的底细。”
风染弯起眼睛,“我的底细很简单,不过是个父母双亡险些被卖入青,楼的丫头而已。”
林盈眯着眼睛,“你和彤曲是宋仙若身边的两个最心腹的丫头,应该不至于如此简单吧?”
“五姑娘,你这样可就犯规了,我们现在毕竟是盟友合作关系,光明正大地怀疑真的好吗?”
风染敲着桌子,“我说的聊聊,是想说聊聊如今的情形,并非其他哦。”
林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们的心思真当我不知道?弯弯绕绕,又是何必呢?”
风染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不禁笑了,“七殿下选择派一个杀手来当细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五姑娘真是我平生见过最会伪装自己的人。姑娘这样的人,前途无量啊。想来当初七殿下也正是看中了姑娘这一点吧,而已姑娘又有高强的武艺傍身。”
其中听起来似乎只是感慨,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你也不赖啊,”林盈面无表情,“风染姑娘不也挺会伪装自己,武功也不算低,毕竟当初能在芥子阁首领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沈无宴,又岂会是一般人呢?”
“五姑娘客气了,在你面前,我那些都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风染不为所动,依旧是笑盈盈的,“你说干咱们这一行的,不就得好好保护自己吗?没办法啊。”
林盈皮笑肉不笑,“嗯,没办法。”
欢煦坊出身的个个都是人精,跟她们说话需要周旋,极其费劲,从雪禾蒹葭到风染彤曲再到宋仙若,乔五真的觉得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起来,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讲求利益关系的,最好还是不要动什么其他的感情,不值当。”
风染悠悠说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眸看向林盈,“五姑娘说是吧?”
林盈摩挲着杯盏,笑了一声,“风染姑娘在这等着我呢?不劳你费心,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风染笑得像个狐狸,打着腔调,“如今情势紧张,林家属实为重要的一环,欢煦坊既然派了我协同五姑娘一起办事,我就必然要将责任负到底,确保任务完成,若有什么冒犯的,五姑娘大人有大量,也请不要放在心上。”
林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举止放纵肆意,“从我拜入七殿下门下时,我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与立场,也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事关重大,我不会出错,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出错。”
风染扬眉,不禁拍手,“好,果然是第一杀手的气魄,在下佩服。只是不知,林靖与林夫人的死,五姑娘真的不会感到伤心吗?”
林盈捏着酒杯,暗含杀气地看着风染,扯着嘴角,“风染姑娘这话又是何意?刚才明里暗里地警告我不要动不该有的感情,如今却又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令我不解。”
“别动怒啊,小心又要走火入魔。”
风染善意地提醒,“我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你这位赫赫有名的杀手罢了。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话,人非草木山石啊。”
林盈手下用劲,酒杯瞬间被捏碎,她冷着脸,轻启朱唇,“人非草木山石没错,但我会控制住自己,从一开始踏上这条路,就注定我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反正我也知道,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要下地狱的,杀亲近的人跟陌生的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风染笑意更深,“这样啊,我明白了,五姑娘的品性真是令人值得琢磨,坏也坏得如此坦荡,实不相瞒,我们坊主对你很感兴趣呢。难怪七殿下和程妙音担心你动感情,却仍旧派你来执行任务。”
“不必多言,你可以放心了吧?”
林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五姑娘人狠话不多,我自然是可以放心了。”
风染看着那些破碎的杯子,不禁感到可惜,“对了,有一件事要问你,相府的苏小姐你有什么打算?”
林盈面色极冷,擦着自己的手指,“她?她又能如何?我毫不掩饰地暴露自己的出现,到如今她不还是无能为力吗?苏清韵是有些小聪明,但我并不觉得她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程妙音和你们对她如此忌惮。”
风染却摇头,“不能轻敌,之前程妙音想方设法地要除掉她,不还是都失,败了吗?没有那么简单的,我在你到乡下林夫人住所的前一天,去找了相府夫人崔氏和少爷,原本是计划是掳走他们二人,日后也能作为与苏清韵交换的把柄,可惜我到那儿的时候,却发现人消失不见了,在我调查之下,得知竟然被掳走了。”
“掳走了?这跟苏清韵又有什么关系?”
林盈将碎片都扔到窗外去,漫不经心,“该不会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我可从来没有听闻过什么要对崔氏和苏昊下手的风声,皇后做过同样的事,其中也有程妙音的推波助澜,她必然不会再使出同样的招数。”
“就在你带走林夫人之后,苏清韵派人来过,也就是说她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也就证明她的嗅觉很是敏弱。另外,程妙音虽不会那么做,但其他人未必不会,朝中想对苏相下手的大有人在,不过目前火力都集中在林靖身上,下一个才是苏相。”
风染慢悠悠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