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对于大明朝版本的海天盛宴可没有甚么好感,无论何朝何代,这种物化女性的行为都是要遭人唾弃的。
李秘不是甚么圣母,也知道这种事情或许在这个时代并不是甚么稀罕事,否则也不会有软玉窟这样的场所存在。
可心理层面,终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即便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但听起来也难免不舒服,更何况还发生在身边的人身。
再者说了,赵广陵今次参加武举府试,是为了像朝廷探路,这么个性子,刚考胡来,往后想在朝堂立足,只怕也不容易。
也亏得他只是个投石问路的小石子儿,若真要靠他进入官场,重振望族声威,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张黄庭说起这些来,也很是难为情,虽然他可以在男儿群蒙混,但毕竟是女儿的心理,若不是赵广陵不好开口,他也不会放在嘴这么说了。
甄宓将这些话都听了去,当即朝赵广陵投去鄙夷的白眼。
“那姑娘下身肿胀出血很严重,该是个黄花闺女儿,除了脖颈,手脚身子还有不少淤青,你们这群禽兽也真真是做得出来!”
甄宓本不该将这些话说出口,毕竟这是难以启齿的话题,但李秘让她去验尸,她必须进入角色,若因为羞臊而避讳这些,无法找出真相来,反倒要误导了李秘。
赵广陵也是懊恼,不过这件事他却是要辩驳一下。
“这些姑娘也是经过训练养育的,也没人强迫得了她们,玩耍的时候她们也是心甘情愿,快活得紧……若说死有蹊跷,确是事实,但要说我等禽兽,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赵广陵又将自己的袖子撸起来,他的双手果然也是很多淤青,再翻开领子,头也全是咬痕,扯开胸膛来,胸口出也都是一个个嘴印子,活像刚刚拔罐了一般。
李秘和甄宓那都是有了男女之欢的人,自然明白这闺房之乐的印记,当下也不便说甚么。
若人人参与了这件事,那么其他姑娘也应该留有同样的痕迹才对,李秘将情况与简定庸说了一番,他便让人将昨夜里伺奉客人的那七八个姑娘都叫了来。
李秘一看,她们的脖颈果然留有勒痕,手脚也都是淤青,走路步态也是小心翼翼,耳根处潮红未退,眼眸泛水,也该是印证了赵广陵的说法。
这么一来,这姑娘的死因有可能便是欢愉过度,某个武举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那姑娘给勒死了。
若果真如此,只要找到谁是这姑娘的恩客,事情也清楚了。
李秘将情况告知莫横栾,此时稳婆也来了,检验一番之后,得出的结论与甄宓也是一般无二,她又将那姑娘的要紧处都遮盖起来,让莫横栾等人进去看,见得那姑娘体表伤痕和淤青,莫横栾也是愠怒非常!
他不是甚么正人君子,他也会玩耍,总督府里的漂亮丫鬟,他也会染指,外头若遇着心仪的,想方设法也会勾勾搭搭。
可这姑娘死得如此难看,他也是于心不忍,更何况这些武举人的丑事,是要连累他莫横栾的!
“谁做的丑事,都给本都领回去!”
总戎都发火了,众人哪里敢迟疑,小心翼翼站起来,便与排成一排的姑娘们配对起来。
虽然他们喝得七荤八素,连自家老娘姓甚么都忘了,但这些姑娘们却是清醒的,毕竟是头一遭,对夺了自己清白的男人,又岂能忘记。
所以这些姑娘们也是稍显主动,站到了各自恩客的身边,很快也结束了。
人人都找到了归属,除了……除了李秘搀扶着的张黄庭!
“老张家还果真是人才辈出,真真是看不出来啊!”
莫横栾和简定庸,乃至于其他人,全都侧目盯着张黄庭,后者也是慌了,连连摇头道:“不是我!”
李秘对张黄庭还是有信心的,或许他可以逢场作戏,可以蒙混过关,与别人一样骑在姑娘身,甚至可以到处乱啃,但他却没办法破了姑娘的处子之身。
张黄庭的身体构造异于常人,缩阳入体,下化牝户,除了有喉结和不长胸脯之外,其他已经跟女人无异,只是没有生育能力,从小被当成男儿养育罢了。
小时候他却是也有男人那话儿,只是越长越回去,大了彻底没有了,反倒是阴盛阳衰,渐渐“开窍”,心理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可李秘却不能把这些情况告诉莫横栾,更不能将之当成证据,因为若是这般的话,张黄庭便是女儿之身,隐瞒身份来参加武举考试,会更加麻烦!
张黄庭眼见着终于要完成家族赋予的使命,也是欢喜了一整天,若因此事而折戟沉沙,他又如何自处,更无法面对家族人!
李秘也能感受到张黄庭在颤抖,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想当初张黄庭是何等洒脱的性子,假扮姐姐张素问的阴魂,三番五次戏弄李秘,与李秘针锋相对而不让分毫,遇事更是主见坚决,从不显露女儿家的柔弱。
可李秘彻底消除了他双重人格之姐姐那一部分之后,他也失去了最大的心理防护,变得无依无着,若还有姐姐的人格在,那么他一直是弟弟的角色,定位很明确,自己是个爷儿们。
可随着身体构造不断女性化,又没了姐姐这个角色的对,他渐渐模糊了性别认知和定位,也越来越靠近女性。
更主要的原因是,考了武举人之后,他整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以往高傲如凤凰,从不愿结交攀附的他,竟然老老实实跟着吴冠军等人过来胡闹。
而赵广陵也同样如此,那是一个何等高傲的男子,可考武举之后,竟然也愿意捏着鼻子跟这些粗鲁的将门子弟混在一处。
李秘也终于明白,这科举制度对一个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了。
或许这确实是封建社会最适用的国家取士选材制度,是符合当时国情的,没有这更好的方式。
可这种方式也给这些人才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很容易磨灭他们的初心,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理想,而只是在官场之随波逐流,甚至于同流合污!
这根本是一个大染缸,谁进去了都不能再干净出来了!
感慨归感慨,李秘到底是心疼张黄庭的,毕竟张黄庭和谢缨络甄宓还要早一些与李秘相遇,这一路走过来,情分也不是三五句话能够说清楚道明白的。
“大人,我张弟弟素来洁身自好,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来的……”
李秘替他如此辩白,张黄庭也是一脸感激,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身子也更是贴着李秘。
然而莫横栾却没给李秘留情面,朝李秘道:“李秘,你也是公门人,该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不妥的,眼下人人都能自证,唯独剩下他一个,另一个便是青萝房里的死姑娘,你如何说他清白?”
李秘适才想到的问题,再度印证了一遍,是啊,他李秘何尝不是如此,他从来都是目标明确,想法大胆,决策果敢,做事谨慎。
可自打与这些官场人打交道之后,他的侧重点更多的是放在了人脉资源,很多时候都是靠这个靠那个,他和赵广陵张黄庭又有何区别?
只不过赵广陵二人是一朝得意,他李秘是温水煮青蛙罢了。
“是,总戎说的是,不过在场诸位应该都是见证,吴冠军,你切说说,当时我张弟弟可曾带了女人?”
吴冠军的性子耿直,大家也都是知道的,鹰扬宴喝酒之后,便是总戎都要笑骂他一句直肠子。
“这……”吴冠军看了看李秘,又看了看张黄庭,再转向莫横栾,而后挠了挠后脑勺道。
“当时大家都喝迷糊了,否则也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那妈妈为了助兴,酒里是加了软骨香的,咱们也是醉生梦死,后来不知谁估摸着是怕输了,又吹了灯,所以我是没看到黄庭兄弟的……”
吴冠军如此一说,李秘倒是松了一口气,可他有接着说道。
“只是……诚如李大人所言,黄庭兄弟是个爱干净的,也是个软绵性子,对这些姑娘似乎很是排斥,姑娘碰他一下也是不准,不愿与我等胡闹,不过出于礼貌,咱们是点了八个姑娘的,总不能八个人点七个姑娘,将黄庭弟弟冷落在一旁吧?”
“他讨厌姑娘是他的事,请客逛窑子却不帮点姑娘,这是咱们招呼不周了……”
吴冠军这么一说,又将问题扯了回来,到底是没能洗脱张黄庭的嫌疑,反倒将嫌疑说得更大了些!
莫横栾一脸冰霜,朝张黄庭道:“你可还有甚么话要说!”
如此也是将张黄庭彻底当成是第一嫌疑人了,张黄庭却摇了摇头,坚决道:“我没有碰过她身子,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间她到时来撩拨于我,只是我把她推开了……”
莫横栾也是冷笑起来:“你还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软玉窟的姑娘是出了名的难缠,便是铁金刚都要化为泥菩萨,妈妈又给你们用了软骨香,凭甚么你能忍受得住撩拨?”
张黄庭咬了咬牙,要把实情说出来,他根本没有男人那话儿,又怎么可能破了这女儿身!
“因为……因为我……”
李秘也是急了,若真要爆出这秘密来,只要让稳婆验证一番,便能确定张黄庭的供词真假,可武生隐瞒身份,考武举人,最后发现是个女儿之身,还是因为诸多武举人到窑子里胡闹,弄出人命才败露的,无论是哪一条,都会毁了这场武举府试,到时候莫横栾翻脸不认人,谁能扛得住!
情急之下,李秘也顾不得这许多,拉住张黄庭的手,将他搂得更紧,接口道。
“因为我家张弟弟不喜欢女人……”
众人见得这架势,李秘对待张黄庭根本是爱护恋人一般样子,而张黄庭本俊俏艳丽,此时瑟瑟地缩在李秘怀,小鸟依人的姿态,任谁都看得出来了!
张黄庭本来对李秘有意,李秘这么一说,他顿时显露小女儿的羞涩来,他若是个十足男人,难免会有些矫揉造作,让人恶心之感。
可他心里一直住着女人的灵魂,此时动了真情一般,连甄宓都忘了他是个男人的身份,眼满是醋意,莫横栾等人哪里还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