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日的她是毫不知情的。
若知情也不至于拖至今日。
若知情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她早想办法让他知道她知情了，或参与其中，也成为他信任的人，或稍加利用，威胁他在意她几分。
“疾二丫头，那你就细细说来吧。”前方皇帝出声吩咐。
“婉晴遵旨！”她颔首。
虽然当日的她毫不知情，但此时的她知情啊！
不然，她又怎么敢出来作证？
至于如何知情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她的，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告诉她的人是谁。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得从挺早之前说起。
早到什么时候呢？
就是今年在太医院采血检查的那日。
那日太医院的院子里人很多，排队伊始，比较乱，而且她又因为步封黎突然直白告诉她，别喜欢他，他不喜欢她，而心情十分低落，人也恍恍惚惚的，一个宫人撞到了她，等她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张字条。
她偷偷展开看了看。
【四王爷胸口有伤，乃偷入禁地之人】
她也不知道谁传给她的，更不知道对方传给她的目的何在？
只知道自己伤心难过到了极点，也甚是生气，她从来都没明确跟步封黎表白过，步封黎凭什么就这样直白无情地对她？
而且，如果字条上所写属实，那她狩猎那日就完全被他当成了猴子在耍。
在孙尚书面前，他跟那个女人一唱一和地演戏，将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甚至还极其过分地点了她的睡穴。
实在气不过，她才将字条给她爹的。
她爹当即让一个自己的宫人偷偷传给了步若轩。
用她爹的话说，步若轩易怒冲动，最易被利用，也肯定藏掖不住，一定会当场就搞起来。
果然，步若轩当场就提出来了。
虽然最终还是被步封黎和那个女人又一唱一和给化解了。
那次是她第一次收到字条。
第二次就是前日，她的房里突然多出一封信。
信上说她之所以被曲焕断指，其实是因为步封黎，步封黎要报仇，报她跟她爹找人冒充水饺未婚夫之仇，跟曲焕做的交易，让曲焕废掉她手指的。
然后还说，婢女青柠已提了物证给皇上，证明狩猎那日，擅闯禁地的人是步封黎，如果她能作为人证加以证明，那步封黎就彻底玩完了，她也可报断指之仇。
再然后还附上了狩猎那夜，山洞里，她被点了睡穴后，步封黎跟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详细介绍。
前夜她一夜未睡，不知此事真假，也不知该怎么办？
后来，她找了她爹。
她爹听完看完后，说，断指之事因步封黎而起应该是真，而且机会难得，让她也学青柠，去找皇上检举，做这个人证。
昨日她找的皇上。
皇上让她今日跟在婢女青柠的后面，当着步封黎的面，当着众人的面揭发。
不就是说当日山洞里的两人言行吗？那人写的，她已经背得滚瓜乱熟了。
“前面发生了什么，婉晴昏睡，的确是不知道的，婉晴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四王妃说，别动，刚包扎好你的伤口，血还没完全止住。然后问四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王爷在犹豫，四王妃便道，行，别跟我说，我对王爷的秘密不感兴趣，只要王爷不怀疑凶手是我就行。”
步封黎跟青柠皆是一震，难以置信。
所以，她的确是醒着？
这怎么可能?
疾婉晴的声音还在继续：“然后，四王爷就告诉四王妃了，说自己去了山上的禁地，被守卫发现了，才受的伤。然后四王妃问，那些人有没有发现是他？四王爷说，没有，此时肯定在调查搜捕，一会儿可能就要查到这里来了，四王妃问怎么办......”
疾婉晴不紧不慢地说着，详详细细地说着。
包括四王妃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还给四王爷。
包括四王爷叫四王妃将洞口和洞里地上的血处理掉。
包括洞里的血处理不掉，四王妃便在自己的腿上画了一个流血的假伤来帮四王爷掩饰。
一直说到刑部尚书孙犁带人进洞。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步封黎面色冷峻，一言未发。
青柠急得心里就像是有多只小猫在挠。
很显然，今日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她们都奔着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将步封黎往死里送。
先是婢女青柠，接着是疾婉晴，再接下去是不是还有谁？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夜那些想置步封黎死地的黑衣人，步封黎说怀疑是皇帝所派，此时此刻，她已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就是这个狗皇帝的人。
包括那个被换掉的钟力，亦是狗皇帝的手笔。
看看今日的情况就知道，一切都是狗皇帝准备好的。
是他让婢女青柠出来的，也是他让疾婉晴这个人证出来的，说明，他们之前定然是沟通过的。
就是因为那么一大批黑衣人都刺杀失败了，连精心培养的假钟力都失败了，他才会这般坐不住了，这般急切，这般不择手段，这般连虚伪的过场都不走一下，就直接下手是吗？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这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吗？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这个男人可是刚刚替他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回来啊！
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置他于死地！
踏马的，好想骂人，想破口大骂。
除了慌急，她此刻更多的，是心疼。
实在太心疼身边这个攥着她手的男人了。
这个男人为了大燕，枪林箭雨里来，血雨腥风里去，年纪轻轻落了一身伤痛。
她永远记得他跟东蓬太子说‘虽然战局上大燕暂时处于劣势，但，那是因为本王没来。所以，如果殿下想要本王答应任何有损大燕的条件，免谈’时的样子。
这样的他，这样为大燕的他，落到了什么好？
“步封黎......”她怔怔转眸看向他，低低哑声：“跟我去现代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魔鬼太多了，这里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