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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临渊的天赋、天谴

一场战斗结束,最初围绕在金竹岛外的银鲛兵水云依然没收回,这水云一是为了防身,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海上夜间起雾最正常不过了。只不过寻常水雾不能隔绝修士神识,而水云可以。银鲛兵们在金竹岛上打扫战场,将岛上横七竖八的尸骨拖走,用灵诀将土地翻一遍,遮盖火烧的痕迹。

“师兄,你的鲲鹏船借我几天好吗?”一场战事结束,长宁非但没有疲惫,反而神采奕奕,尤其是在接到银一递来的伤亡报告后,原本忐忑的心一下安定了。

“你想引蛇出洞?”慕临渊问。

“嗯。”长宁想到明珠娘娘永远的十八岁寿诞,她问慕临渊,“大师兄,你知道明珠娘娘今年几岁吗?”是女人都想永远年轻,这点长宁完全理解,她只是好奇明珠娘娘真实年纪。

“明珠娘娘?”慕临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六太子的妃子吗?她是鱼妖,可以修炼成龙的金鲤,应该也有几千岁了。”慕临渊对明珠娘娘的了解还是因为她替六太子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一条生下就是黑蛟,据说马上就要往螭吻进化,很得六太子宠爱。

“师兄,不是说只有纯血才能生出五龙吗?那些龙子为什么不跟龙女成亲?”长宁好奇的问,她发现高等妖族的男修看似妻妾成群,但妻妾基本都是别的种族的,完全没有本族女子,难道妖族内部不联姻?

“因为妖族不像人族有婚姻,龙子龙女间有可能会生子,但他们不会成亲,他们现在所谓的娶妃纳妾也是从人族学来的,那些妃子都是附属种族,名分对她们来说是一种保障,可龙女不需要这种保证。高等妖族出生就有筑基修为,成年后大部分可以达到金丹期,他们只要不死,寿命基本可以数十万年,飞升的可能性要比我们大许多,他们对婚姻的态度类似我们这里的大能修士。你见过大能女修跟人共侍一夫吗?”

慕临渊没说的是龙性淫这话可不仅仅针对雄龙,那些出生就是天之骄女的龙女怎么可能甘心做龙子的陪衬,不止龙子后宫成群,龙女同样面首三千,无论是瀛洲还是中洲,龙王中有三成都是雌性,大部分高等妖族都是男多女少,这就导致种族繁衍越发困难,而高等妖族雌性实力又高,雄性没有压制性的实力逼着雌性当生育工具,只能选择跟附属种族通婚生子,这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长宁明白了,普通人族寿命不过短短百年,男女之间还能以婚姻来束缚,修士寿命太长了,谁能保证爱情能天长地久?合则聚不合则散,对修士来说太常见了。当然人族也不乏大能修士有三宫六院的,他们给予的名分等于给弱势的一方某种保障。人族修士中像太白剑宗行峰、行则道君这样的夫妻很少,这类夫妻大部分都只有一个名分,很少有人会生儿育女。

“还是修士好,要是在俗世女子生活哪有这么容易。”长宁感慨,即便是前世,男女平等也只是口号。而修士间则把男女平等做到了生理上,女子斩赤龙后便同男子一样,以真阴之气化为真阳,身体上同男子无异,这才是男女平等的先决条件。她以前就认为,想要提高女性地位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科技发达到可以完全无视男女之间的生理差距,把女子从生育的束缚中完全解脱出来,这才能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要么就是男少女多,这种提高也只是暂时性的。

“当然,等你实力上去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慕临渊总担心小姑娘会被人骗,见缝插针的告诉她放弃提升实力的下场,“千万别去相信什么修行界险恶,与其冒险修炼还不如平安过自己小日子之类的傻话,任何时候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你想过的生活,修士永远不能放弃对实力的追求,更不能做任何让自己大道有损的事。”

这种话在低修为女修很流行,不少人喜欢用这话给女修洗脑,很多人还深以为然,简直就是笑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对实力的追求,等修为到了阳神,想过安逸生活谁会阻拦你?寻常修士过的所谓安逸生活,也只是建立在没有天灾人祸的基础,一旦有了什么变动,那些人还不是只能听天由命。

长宁点头附议,“对,说那些话的人不是没能力者的自我安慰,也就最傻的话本小说才会写仙人会因为羡慕凡人生活而放弃自己仙人身份。真是好笑!仙人要是羡慕凡人生活,在凡间待一段时间就好了,有谁因为一时好奇蝼蚁的生活而去当蝼蚁的?”她现在只能算个小小筑基修士,都没考虑过继续当普通人。

慕临渊很满意小师妹的受教,不是他逼鹤儿,而是像鹤儿这样的容貌和身份地位,她如果做不到最强,就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他能护着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你想怎么擒下狮妖王?”

“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然后兵分两路一网打尽。”长宁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师兄你船上有火炮吗?”

“你要火炮做什么?”慕临渊问。

“打妖怪啊。”长宁理所当然的说,“用打火炮打大船,连发火铳打小船,如果有定位追踪火炮还能打逃走的妖怪。”

“鹤儿,你从哪里知道这些武器的?”慕临渊很奇怪为何她对大型作战的武器的熟悉,这种熟悉不像只是从书中看到的常识,而是像真正见识过这些武器的用途,一个被人从小娇养的小丫头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鹤儿有宿慧他也知道,可从她平时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她前世的生活环境一定非常优越。

白雪就曾怀疑鹤儿前世也出生某个修行世家,不然依照她平日的生活习惯,凡人的国度哪里供养的起?安定富裕的环境不可能有战争,她从哪里接触这些?慕临渊再聪明都跟长宁差了一个界面的代购,他并不知道长宁生活在一个知识何等丰富的时代,对武器的运用她可以通过很多渠道轻易得知。

“我从书本上看来的,还有——戏曲?”长宁勉强给视频找了一个古代词代替。

“戏曲能让你看到这么多东西?”慕临渊挑眉。

“我以前家里就可以。”长宁说。

慕临渊微微颔首,“鹤儿你有想过如果用灵力炮会用多少灵石吗?”慕临渊不是小气,也不是供不起她这么挥霍,可她将来领军总要涉及物资供应,她不能花钱总这么没数。

“打仗不就是花钱吗?”长宁困惑的反问师兄,“我们把狮妖王的老巢打了,把他家底都挖出来,怎么都能收支平衡吧?我们让狮妖王拿钱赎命,反正我们只答应给玉玲珑狮妖王的妖兵,没说把狮妖王给她。”这点长宁早就想好了,“我想诈光他的钱再去黑市卖了他,金丹期妖修应该很值钱的,瀛洲肯定也不少想要妖丹结假丹的修士。”对这种残害弱女子的妖怪根本不需要手下留情。

“诈光他的钱?你准备如何诈光他的钱?”慕临渊听到这话眉心不易察觉的微皱。

“就是先把他抓起来,让他用钱赎命,让他把钱都交出来。”长宁不解的望着师兄,这么简单的法子师兄不会想不到吧?她还准备把不用不着金银财宝都散到凡间去,补偿那些可怜的凡女,也不知他贼窝里还有没有幸存者。

“就是说你准备先骗他拿钱,再把他卖了?”慕临渊缓声问。

“对。”长宁不知道师兄怎么了,总觉得师兄好像不高兴了。

“胡闹!”慕临渊训斥道,“你若恼狮妖王杀了他便是,干嘛使不入流的手段?为人处事要光明正大,师叔和先生们教你的都忘了?”

长宁不提防师兄会骂自己,一时有些懵了,“他让那么多弱女子生不如死,我为什么要跟他讲道义?”

“他是烂泥你也准备做烂泥吗?”慕临渊冷声道,“不要以为有几分小聪明就能把人玩弄于掌心中,天下玩火自焚的都是自以为然聪明的人!”

长宁从来没被别人这么骂过,她越想越难受,气得跑了出去!她不懂师兄为什么要骂自己?要是换了别人,长宁还不会这么委屈,可慕临渊素来宠着她,连她私下偷练心咒经都没这么骂过自己,这次突如其来的责骂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格外委屈。

慕临渊面沉如水看着鹤儿委屈得跑出去,暗恼自己失言,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了。

阿赤见臭丫头跟主人负气了,心中大喜,四肢朝天对着主人卖萌,主人看我!看我!不要理那只小鸡崽。

慕临渊看着阿赤仰天伸着懒腰,背后五团棉球乱晃,迟疑了下,吩咐阿赤道:“你去哄哄鹤儿。”他记得鹤儿最喜欢揉阿赤五条尾巴,让阿赤去给她揉揉尾巴,她会不会消消气?

阿赤撒娇的动作一僵,心情只能用如丧考妣来形容,它扭头泪奔离去,主人最讨厌了!

慕临渊长叹了一声,走出船舱,神识一扫,见小丫头坐在船头看着海图,他迟疑了下,上前搭着她的肩膀温言问:“还在生气?”

长宁扭头不理大师兄,慕临渊见她不说话,有察觉到有人用神识探望,他不想给人看戏,伸手搂着小姑娘蓦地御剑飞到了半空,长宁被师兄的行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仰头看着大师兄。慕临渊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犹噙着泪,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珠,“鹤儿,我不该这么骂你,是我想差了,可我不想你走错路。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你这种想法,甚至比你还过分,我花了五十年时间跟慕家耗,耗死了慕家两任族长,毁了他们的天运之子——”慕临渊顿了顿苦笑道:“也差点毁了我自己。”

长宁睁圆了凤眸,愣怔的看着大师兄,她从来不知道大师兄的过去。

慕临渊提起往事语气格外的平静,他八岁觉醒时空天赋,这种天赋修行界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他最初觉醒控制能力又不高,只对时间相对比较敏感,在测算、星象方面格外有天赋,所以当时慕家都认为自己只是觉醒了推算天赋。慕家前族长跟父亲有仇,知道父亲死了后就打算毁了自己,他不仅用花言巧语哄骗自己把他当生父一样尊敬,一心一意的辅助大堂兄成就霸业。还骗自己修炼天赋不高,用丹药让自己十岁就筑基,二十岁就用妖修金丹结了假丹,毁了自己的修行根基。

他那位大伯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没人跟慕临渊说真相,慕临渊也不是蠢人,多看书就渐渐明白了自己身上的异状了。他当时因觉醒的天赋太过逆天受了天谴,心性大变,犯了跟大伯一样愚蠢的错误,自认策无遗算,花了五十年时间跟这对父子周旋,虽然害得前族长身死,让慕家的天运之子变成了活死人,可自己也被天运之子临死前的反扑弄的修为尽毁,要不是师傅及时赶到,宗门对自己不遗余力的抢救,他现在尸骨都成灰了。

等进入太上宗后,他虽然后悔自己不应该花了这么多时间跟慕家周旋,可行事还是扭不过来,行事偏激、愤世嫉俗,喜爱玩弄人心,虽说他从没失败过,可还是被师长训斥了很多次,最后老祖不惜放弃疗伤,将他带在身边开解,才把他渐渐扭转了过来。那时候的他没有朋友,也不会相信任何人,这种生活不能说不好,可他不舍不得鹤儿过这样的日子,所以他一听长宁的计划就忍不住训斥了她。现在想来,他是关心则乱,鹤儿跟自己之前完全不同,她也不可能变成自己。

“你不是讨厌慕宸的为人吗?当年我跟慕宸没什么区别,我担心你跟我走我的错路,才会一时心急误会了你。”慕宸目前的言行几乎是自己当年的翻版,慕宸会这样也是深受了自己的影响,只是他当年没慕宸那么蠢,没可信任的好友,也不会处处树敌,把别人当傻子。

长宁没想到大师兄年轻时候经历过那么多事,她看着大师兄云淡风轻的笑容,紧紧揪着大师兄的衣袖,“师兄对不起。”她不该跟师兄闹脾气,“你跟慕宸不同,慕宸是傻子,大师兄是最聪明的!”长宁坚定不移的维护着师兄,慕宸是猥琐男,师兄是男神!

慕临渊莞尔,“不生我的气了?”

长宁摇头,“我没生气,我就觉得——”她就觉得委屈,或许跟师兄以前从来不骂自己有关,“我没有想要玩弄狮妖王,我只是想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长宁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慕临渊歉然道,“原谅师兄好不好?”我只是怕你会走错路,慕临渊剩下的半句话没说,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鹤儿,没人知道鹤儿对自己有多重要,或许是太重要了,让他失了寻常心。他完全不想她走错路,他想鹤儿永远陪着自己,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分外上心。可偏偏鹤儿又跟别人不同,她生来就有宿慧。

即便她前世年纪不大,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是个孩子,可她终究不是单纯的孩子,她已经形成了独立的行事准则,从她私下修炼心咒经就可以看出,她有时候明知道这种行为不容于大众,可她只要认为是对的就会去做。她这样平时温顺,关键时却叛逆的孩子,比那些平时就叛逆的孩子更危险,慕临渊一直很担心她这点,今天才特别敏感,她对处处算计自己的凤栖木都没这般。

师兄这么跟自己道歉,长宁觉得自己脾气太大了,明明是自己的错,她不安的低头,轻轻的踢了踢小脚,“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怄气。”

听着小姑娘轻软的道歉声,慕临渊抬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发尾,发丝触感柔滑,淡淡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那以后有事还告诉我吗?”慕临渊轻笑着问,凝神关注着她的表情,我不怕你生气,就怕你不理我。

“会。”长宁乖巧的点头,“我知道师兄骂我是为我好,我会生气是因为师兄骂我。”长宁吞吞吐吐道,“师兄以前从来不骂我!”说完她还是觉得挺委屈。

慕临渊闻言朗朗而笑,长宁听到师兄的笑声,心里更委屈了,再次扭头不理他。慕临渊抱起被自己宠坏的小丫头,柔声道:“以后师兄再也不骂你了。”骂她等于折磨自己,慕临渊笑着轻叹,欣喜于小姑娘对自己的亲近。长宁不提防被师兄整个人抱起了起来,不禁有些害羞,挣扎着想要下来,慕临渊按住了她,飞剑冲天而起,一下去了几千米的高空,冲破云雾后天空的星子格外明亮,似乎抬手就可拾起一颗星星,长宁不由看呆了,慕临渊见她喜欢,微微一笑,“喜欢吗?”

“嗯。”长宁用力的点头。

“我也喜欢。”慕临渊让飞剑停留在一处,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撑起了防护罩挡住了高空的罡风,“也就星空对我来说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长宁不懂师兄这话是很什么意思,她欲言而止的看着大师兄,师兄说他觉醒天赋后就有了天谴,她知道时空天赋是很逆天的天赋,那师兄的天谴是不是很严重?可又怕问了会触及师兄的伤心事。

慕临渊见她的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想知道我有什么天谴?”

长宁连连摇头,“我不想知道。”

慕临渊轻笑,低头专注的看着鹤儿白里透红的小脸,“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失了五感罢了。”而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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