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精灵当然不会想到有人会从一开始就打算是用逃课的办法解决困难,但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本来高文都想要去救他,但是自己的法阵显然连那个属于巨人族的亚圣器的自我防御机制都没有攻破,更不用说要把本体给解决掉了。宝石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只是某些矿物,虽然硬度很大,但是在很多的情况下其实化学性质没有那么稳定,比如钻石就会在高温下燃烧。所以如果只是普通的宝石,很可能在庇护魔法失效之后就会自身难保。
但是魔法宝石毕竟不是普通的宝石,虽然魔法这个东西的本身并不稳定,但是一旦铭刻了魔法回路就会奇怪的变得稳定起来。这个原因学界有许多不同的观点,但是无疑和沐恩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沐恩在其中,双手插兜感受着外部世界的变化,等到确定爆炸停止之后才出来。
在爆炸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太大的主义,圣人封锁了周围的空间传递,将爆炸的范围控制在了方寸之间,但是这样的行为自然也会让爆炸烈度提升,所以最终实际上黄金之心的屏障已经基本上被破坏掉了。
只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说,因为亚圣器才是世界上魔导器难度的极点,所以本身的各方面属性都非常优秀,唯一缺乏的可能是不够“神奇”。毕竟很多的圣人并不是专门研修魔导器的,所以许多圣器单从魔法回路来看并不是特别的优秀,至少没有优秀到能让它们发挥出那些神奇功效的程度。
真正的力量源泉大都来自于主人的权能之力,所以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都圣器都没有办法被后人使用。
沐恩的光芒闪烁,再次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
“取巧可不是个好习惯。”高文如此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规则限制的非常死的考试。即便是考试,越难的题还越有更多种的结局方案呢。我在外面待过了这么久,只认为可以最快速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才是好方法。至于具体如何操作,我不在乎。”
“难道你觉得结果重于一切?”
“我并不这么认为,但是在结果与过程都只会影响到我的情况下,那么自然可以由我自己选择他们在权衡中的比重。”
听了这个答案,高文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最后一个考验是什么?”两人沉默了数秒之后,沐恩突然问道。
听到这句话,高文的脸上露出了抹由衷而畅快的笑容,似乎在感慨沐恩果真还是非常的聪明。
“不必有第三个了,既然你已经发觉自己闯过了第二个问题。但是要我说,你第二个问题并不是特别令我感到满意。”
“但是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包容的,如果因个人的好恶就决定正确与否,那也就太过狭隘了。”
高文点了点头,但是又似乎有些唏嘘。
“或许圣人们其实都特别的狭隘。”
“毕竟都是极道之人。但是对自身的
“坚持也并非就是对外界的不认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赫尔普“说的不错。”
之后两人便又一次沉默了下来,沐恩在等着高文将那个缺了一半的吊坠送给自己,但是高文迟迟没有动作,沐恩也不可能去催促。
但是两个人就这样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最后一句也不是沐恩来结尾又会显得他有些不知礼数,所以思来想去,便另起了个话头。
“您怎么会知道我将来就会去那个地方?难道您也是咒术师吗?”
高文摇了摇头道:“许多人脸家族传承的秘法都不能修炼到顶峰,我也不过是运气好了些罢了,又怎么可能还有足够的精力去研究咒术。但是虽然我的天资不够,森林之中总还是有许多其他的大人们拥有这样的天赋。况且,那个地方并不能算是多么的重要,但是若要说它可以半点不管,恐怕也不行。这样的地方,塔瓦西斯肯定会留给你的。”
“还真是好师傅……”沐恩摇了摇头,感觉有些无奈。
“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记住——还是说奉劝你一句,不要盲从赫尔普的话。”说着,高文讲那个折翼天使之坠就这样随手丢给了沐恩。
“你不认可精灵王陛下的理念吗?”
他们在谈论的,其实是赫尔普所写的,几乎可以说是极端功利主义的学说。
但是高文却果断的摇了摇头道:“不,我非常认可赫尔普的想法。但是我也同样明白这些东西的恐怖之处。”
“愿闻其详。”
高文想了想,决定还是跟沐恩讲讲自己的想法,以防他真的误入歧途。
“人们都是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影响的,影响下的冲动会让心里的那个杠杆发生倾斜。他将世间一切事物的互动都抽象为交换,试图将万事万物都量化的做法就会在这种冲动下的变得脆弱不堪。”
“就比如说,如你刚刚所说,当结果与过程都只会影响到你的时候,你可以自由的选择。那么,我跟你讲哥我族的辛秘吧。”
“你或许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精灵也会堕落。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暗精灵的始祖因故,自己的妻女都被邪恶力量绑架而去。所以他在最后选择了答应魔鬼的条件,并且以自身的生命为代价感染写书,从而完全的腐化成为了暗精灵。他并不算是个特别重要的角色,不管是实际上还是他自己的认知都的确如此。他以为感染邪术后自己精灵的血脉会无比的抗拒最终让他直接死去……几遍最后的结果都确实如此,而那些魔鬼也都没有食言,但是我们的敌人终究还是获得了我们的生命结构,让内部腐化成为了可能。你应该知道,我们精灵族虽然也不算多么高尚,但因为星辰之光的指引,我们始终将万民生计看做高于自己生命的事情。如果不是在情感的冲动驱使下,他会这么做吗?我相信他不会,虽然那个人的天赋不高,但也曾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战斗……为了那些后来伤害我们的种群。而且即便是他留下的力量感染了后来者形成了阿瓦隆倒影,他们对于世界的影响实际上仍然微乎其微,很多东西的存在是因为我们想让你们有危机意识才长久的默许他们存在,而不是我们真的已经穷途迷路到了这种程度。否则的话,极东的焦土也不是真的长不出新鲜的绿芽。”
沐恩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突然说了句:“他如果是和我处于同样的理由做出了选择,那说明他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他被欺骗了。”
“没错!”高文加重了些声音,“他的确被欺骗了。但是难道有谁是全知全能的吗?难道你就不会被欺骗吗?据我所知,你离开学院独自外出探索了两年,而原因,我作为赫尔普的朋友,自然也会知道原因。但是我从你的身上仍然能看到如同沼泽干黏着的犹豫。这说明你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也就是说,为了掩盖你的虚弱,你用亢奋的情绪来代替自己做出决断。这可不比那些你所不齿的人更加高贵。*
“我非常敬重赫尔普,甚至于我也非常赞同他的学说。但是这种认可仅仅是对于他个人的——是因为他提出来这种学说所以这个学说才是正确的。因为他是个即便在暴怒之下也可以明白自己究竟该怎样去做的人,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不违反自己的计量标准。并且他愿意给世界上所有其他的生命以原初的温柔和宽容。”
“可这是只属于他的权利,你、我,或者其他的人,都不行。说的难听些,他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些对他满怀恶意甚至想要杀死他的,他有让对方尸骨无存的能力。但是你没有这样的能力。没有相应能力的人,自然没有办法得到那种权利。”
“况且神明创造出生命,不会给我们以无用之物。感性与理性皆是如此。虽然人们每每囿于感性与情绪的牢笼觉得与真理背离太远,但实际上感性对于我们的作用,不论事到如今还是过往的历史都影响巨大。如果我们没有那种血脉之间无法割舍的情感,那么孩子不会受到庇护,在危机来临之时他们可以被随意的丢弃。况且,生命都是有最本能的求生欲望的,如果你见过自杀的人,只要还存在一丝一毫的一只,他们都会无法克制的在生命最后时刻拼命挣扎,不管他们有都想死。这不是情感或者感性,这是我们能够从蛮荒之地走出来的所赖以生存的能力。不要因为它们可能在现在已经不够适用就去否定或者忽视他们。”
高文的论证可以睡的上是令人惊心动魄,但是他仿佛没有给沐恩一个结论。
沐恩想了想,对高文说到:“精灵王说,如果有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那么将他们固化和抽象之后,他们就再不会随着我们的感情变化而随意变化了。”
“当然,可你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些。所以你应该克己而三思,而不是放任冲动拉扯自己的身躯。”
“我会仔细想想的。”
“但愿如此。”高文准备转身离开。
“可是我不认可他们的规则。”沐恩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就深入他们,了解其中的每个关节,然后再回过头来思考。他们的做法是不是抛开你的纯粹理论之外,当时时间段的局部最优解。沐恩,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你不能苛求他人拥有和你一样的品质。你现在还受到了制约,但是如果你和我一样强呢?你真的不害怕自己冲动之下将他们全都杀光?如果你这样,你不是又意味着只要不和你心意的人都要死在你的手下?那恐怕世界上最终没有谁能活下来了。因为每个人都犯过错误。但是他们的错误虽然被包容显得成为了你纯白世界中的污渍却也罪不至死。何况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苛责与审判他人?我们抗击的敌人,也只不过是想要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离开炼狱般的地方摧毁重建当地原生的社会罢了。说实话你们建国与我们的国度曾经那些所作所为即便能用自己的话找出太多的理由,但是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丘之貉。而稳定之后,资源的总量不会变多,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平均分配是不会被满足的,对吗?”
沐恩彻底沉默了,他有心想问那该怎么办,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开始的细微差异累积出了天平的偏差,而后来这偏差就越来越大。事到如今,那些微小的差异已经将社会撕裂出不公,而不公又酝酿出更大的不公,事到如今这些汗青上的尘埃都已化作了人们背上无法承受重量的山峰。
之后高文转身回到了阿瓦隆之内,他能这样在这里出现,显然是借助了阿瓦隆大阵的力量,并且也获得了精灵王的默许。
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气息不辞而别后,几秒钟之内张伯伦就再次出现在了沐恩的面前。
“咱们走吧?”张伯伦丝毫没有觉得那位圣人是看不起自己,表情非常的平和。
“好的。”
两人踏上旅途,一路上双方都比较沉默,忽略两人正在行进的这个情况,除了风吹木叶的声音,似乎他们正在安静的高塔书库。
“我们究竟要去哪?只有我一个人吗?”沐恩突然开口发问。
“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方……并非只有你一个,但是恐怕能出来的只有你一个。”
“什么意思?”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语气上微妙的问题并不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沐恩非常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寒毛乍起了瞬息。
当然这种紧张并不是给这个身着白袍的俊美男子的,而是说明他有些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次让你去是因为你是最优秀的,并且遇到过类似的环境。而且因为你的秘法,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在那里受到的影响。”
“是什么样的环境?”
“迷雾小镇……我所知道的信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但是并不是古神所创造的环境,但是拥有类似的反应。”
“如果是那种地方,为什么不把迦尔纳他们也找过来?他们也经历过那种情况。”
“首先他们也在出外勤,并没有时间。其次这个地方非常的凶险……说的难听点,上面觉得他们没有办法做到像你这样没有负担的正面杀死这么多人。”
“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刽子手一样。”沐恩叹了口气,相当无奈。
“这……你的履历相对于你的人生长度而言确实比较恐怖——其实我始终很好奇,难道你真的就对杀生没有任何的感觉吗?”
“怎么会没有……只不过现在毕竟也杀过这么多次,也麻木了。”
“我至今仍然忘不了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那种感觉,那个人的眼睛逐渐涣散,那种绝望也会深刻的影响到我。”
“空间法师杀人竟然也能看到对方完整的尸体,我觉得你只是在自己找没趣,完全可以将他堆成肉馅的。”
“难道把活生生的人变成那样会让我更好受吗?”
“绝对比你看着人家的眼睛然后肆意共情要好受的多。我第一次见到的尸体,是在帝国的东边出现了吸血鬼。那些尸体很扭曲,看起来很痛苦。因为直接被抽干成了枯柴,所以甚至变成活尸的机会都没有。那时候我很愤怒,也做过几次噩梦,但是后来也就习惯了。他们变成那样又不是我的错,我没必要用来恶心自己。后来再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家乡帝都的高塔塔主变成了恶魔生物制造出的惨案。但是那时候大脑被极端的愤怒情绪占据了,所以并不是很害怕。事后再后怕,感觉也就是那样了。之后对于各种奇形怪状的死法我也都不太在乎了……毕竟我还算仁慈,杀人的时候基本上不会给他们惨叫的机会。更何况我杀的东西大部分也不是人。”
张伯伦摇了摇头,似乎是对此感到难以置信:“这样的生活真是听上去就让人感到畏惧。”
“哼……拜我师傅塔瓦西斯所赐。”
“塔主大人……唉,算了。你们师徒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来插嘴。”
“跟我具体讲讲那里的情况吧。”
沐恩即将前往的地方被高塔称之为死寂荒原,应该是中心出现了某些东西,将一块巨大的领地画作了迷宫。
其实也不能算是迷宫,只是里面的结构因为很多的限制性要素变得困难了很多,并且目前还没要找到确保可以出来的办法,但似乎是要将其中的人都杀死才行。
“如果是只进不出,那你们是怎么得到情报的?”沐恩提出了质疑。
“不要小看其他的高塔学员……他们都很优秀的。”张伯伦突然有些沉默。
“……是新塔院的学生死在里面了?那我这个级别去当营救队不太合适吧?”
“那里的情况非常特殊,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或许他们还没有全军覆没。但是你得任务不是救他们出来,而是找到出现的原因并解决掉它。否则按照当前的可能性,你可能需要亲手杀死你的同学们才能获得逃生的机会。”
“同学们?”沐恩在那个复数上加了个重音。
“本就情况特殊,所以我们派出了五人的小队,现在已经确定死亡一人。”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出动圣魔导师和宗师?”
“如果每件事都要大人们来做,还要我们干什么?而且这次的事情非常的特殊,我都没有办法完全弄懂。总之你小心吧。”
“会让魔力消失对吗?”沐恩突然闻到。
“……你实在太聪明了,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聪明过了头。”
“我时至今日仍然尊敬高塔的学术能力,但是也并不影响我觉得你们的战略布置和规划者脑子和算数有问题。如果我不能做到,你们就是要为了救五个人贴上一个圣人。脑子有问题吗?”
“是因为塔主大人觉得你能胜任所以亲自委派下来的。”
沐恩嗤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替我谢谢他。”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巨大讽刺。
这种态度显然让张伯伦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好言相劝到:“我希望你不要如此。你还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塔主大人的成就是对么难以置信。更别说他为了帝国和所有人付出的那些努力。”
“这一切和他对我做的一切还无关系。连我的家人……两个手无寸铁的百姓都没有办法保护好。还说什么苍生百姓?真的引人发笑。”
“可是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也都是拜他所赐啊!”张伯伦怒道。
“那我宁愿放弃这些所有的东西换我的家人至少还可以在我身边!”沐恩也发怒了,“如果我杀你父母,并且每天还在你面前走来走去,你却不能杀我,你愿意吗?难道这是一个区区虚名就能交换的选项?更不用说我的天赋和他还无关系,我即便不接受任何人的教导也终会成圣,到时候我依然会拥有这些地位和成就!”
两个人吵了起来,张伯伦觉得沐恩少不经事,沐恩觉得所有的人都在职责自己的孟浪,却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和正在发生什么。
不知人苦而劝人善,这不就是慷他人之慨的伪善之举?
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就更少了,几乎为零,变成了张伯伦在前面带路,沐恩在后面一言不发的跟随的场景。
沐恩现在会抗议了,但是却也并不是那么坚持,或许这样的行为在自己的老师看来和小时候撒娇不想学习其实是一样的吧。
他还是习惯于听从指令,但是这种裂缝或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大。
虽然无数人叫他不要埋怨自己的老师。
但正如高文所说。
我们大多数,都被情绪的牢笼锁在傲慢与偏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