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麟拧了拧眉头,摇头说道:“九叔,十一皇子可能没那个心,可是您别忘了,这宫里还有七皇子,九皇子,他们俩也还没有婚配的!”
叶羽看着脸皱得跟桔子似的叶天麟,俊雅的脸上不由便多了一抹好笑的神情,一直微微拢着的眉头,也不由的便舒展开来。
“那要么,我跟你父亲说一声,把你俩的婚事先定下来?”
“可是父亲说了,得等您成亲了,才能议我的婚事。”叶天麟很是无力的说道。
“那你就再等上一等,九叔年底不是就要成亲了吗?”
叶羽不说还好,一说,叶天麟便抬头看了他,忿忿的说道:“九叔,说起来,都是您不好,您要是早些成亲,我也就可以把姵雯早些娶回家来了!”
叶羽“……”
叔侄俩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叶羽抬手胡乱的揉了把叶天麟的头,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越长越不可爱,还是小时候乖。”
叶天麟嘿嘿的笑了笑,由着叶羽狠狠的搂搓了他的一把,两个人说笑了一番。
静了静后,叶天麟看向叶羽,“九叔,你让人喊我来,是不是为着罗青果的事?”
叶羽挑眉,轻声道:“这事,你怎么看?”
叶天麟没有急着回答叶羽的话,而是想了想后,才开口斟酌着说道。
“一万两银子,外加今后新买卖的一成红利,这吕家的胃口有些大啊!”顿了顿,他抬头朝叶羽看去,犹疑着说道:“九叔,吕家不知道罗姑娘身后是十一皇子,是睿王爷,吕明阳不可能不可知道吧?”
叶羽给了叶天麟一个赞许的笑,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既然知道,还敢开这个口,九叔,您怕是看错了人了!”
“哦,怎么就是我看错了人呢?”叶羽好笑的看向叶天麟。
叶天麟撇了撇嘴角说道:“九叔您不是跟吕明阳和韩光华很要好吗?这种仗着自己爹是个官便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您把他当朋友,您不是看错了人吗?”
“天麟,朋友也分很多种。在九叔眼里,吕明阳和九叔在行人司那些同僚是一样的。”
叶天麟眨了眨眼,眉眼间明显有着几分不信任。
叶羽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天麟,你回头去见一见姵雯,替九叔捎几句话给她。”
叶天麟只一怔过后,便错愕道:“九叔,你是不是想借姵雯的手给宫里递话?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十一皇子来处理?他可是每年拿五成的红利。”
叶羽不由便失笑道:“让十一皇子出面?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叶天麟不解的朝他九叔看去。
叶羽却是笑着与他轻声言语了几句,末了拍了拍叶天麟的肩膀,轻声说道:“记住了?”
叶天麟点头。
“记住了。”
“那好,你去吧,九叔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回头空了再去找你。”
叶天麟看了看眼前笑得温和的自家九叔,默了一默后,转身走了出去。
等叶天麟走了,叶羽这才对外面喊了声,“进来吧。”
“九爷!”
穿一身灰青色袍子身材修长,目露精光的沧澜走了进来,恭身站到一侧。
叶羽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一封已经写好封好的口的信递了过去,“走军中的路线,三日内,把这信送到青阳镇罗姑娘手上。”
“是,九爷。”
沧澜接过信看也不看,抬手塞进了胸口,却是没有转身退下,而是站在那,脸色犹疑的看着叶羽。
“怎么,你有事?”
“九爷,鹿山那边传来消息,是有关邵小姐的!”
叶羽挑了挑眉头,“说。”
一刻钟后。
沧澜低眉垂眼走出书房。
而书房里,叶羽仍旧维持着他之前的姿势一动未动,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垂在袖拢里的手却是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这般站了足足约有半个时辰,直到屋外那棵绿叶已经长成铜钱大小,风一吹便“哗哗”作响的树枝上,一只不知名的小鸟轻脆的鸣了两声,屋内的叶羽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然后便一步一步的走到窗前,狭长深遂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树枝间欢快跳跃的小鸟,末了,扯了扯嘴角给了自己一个讥诮的笑。
又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当叶羽身上已经看不出之前的丝豪痕迹时,廊檐下一抹身影急急的朝他这边走了来,站在窗边的叶羽目光微挑,下一瞬间,目光便变了变,然后,拾脚便走了出去。
“九爷,大老爷请您去趟他那里。”
来人是叶家大老爷叶明德的心腹,也是叶府的大总管叶培。
叶羽是知道的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大伯父不可能让叶培亲自来请他,随便打发个小厮就行了!当下,也不耽搁,跟着叶培便走。
“培叔,可是出什么事了?”
大总管叶培陪了笑脸说道:“九爷,老爷没说,不过老奴瞧着,老爷似乎脸色不大好!”
叶羽不由便暗暗诧异。
今天大伯父休沐,他昨儿便约了几个同僚,今儿一早便去了城外的小兴国寺踏青赏春,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回来,现在不但提前回来了,还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还找了他来说话!这是出什么事了?
叶培那问不出究竟,叶羽便没再多问,想着等会见了人,自然知晓。
约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两人终于到了叶明德书房一心楼。
“老爷,九爷来了。”叶培紧走几步,在门外报了一声。
屋里响起叶明德急促的声音,“羽哥儿,你快进来。”
叶羽这才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但等一进屋,看到屋里的人时,不由便怔了怔,错愕道:“大爷父,出什么事了?”
也不怪叶羽惊愕,屋子里除了他大伯父外,自家兄长也在,不但兄长在,就连大伯父膝下三子,叶豫、叶成、叶敬也都在。
叶明德见了叶羽摆手道:“羽哥儿,你找个位置坐下吧。”
话落,又回头对屋外守着的叶培吩咐道:“阿培,你亲自在门外守着,谁也不许靠近。”
“是,老爷。”
叶培果真搬了把小椅子坐在了阶沿下,警惕的盯着四周。
而屋子里。
叶明德看了眼一头雾水朝他看来几人,最后,目光落在叶羽身上,“羽哥儿,最近时常在皇上身边当差的是谁?”
叶羽只一顿之后,当即说道:“最近翰林院的窦大人时常被皇上喊去说话,再有就是都察院的小喻大人。”
叶羽说的小喻大人,是元狩十六年的状元郎喻历辉,他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喻意,人称喻大人,是故喻历辉便得了个小喻大人的称呼。
叶明德狠狠一拍桌子,怒声道:“喻意个老匹夫,总有一日,我要叫他好看。”
叶豫见父亲发这么大发,骇了一跳,连忙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喻大人他哪里得罪你了?”
“是啊,爹,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跟佟大人他们去游小兴国寺了吗?是不是遇上喻大人了,他惹您老不高兴了?”叶成也问道。
叶敬虽然没问话,但看着叶明德的目光,却也是如此作想。
叶明德看着一脸茫然的三子,心头顿时百般不是滋味。
自己膝下三子,资质平平,到如今也不过是在他的萌庇下混碗饭吃,一旦自己倒下这个家的破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伯父,”叶楠开口了,他与叶羽极为肖似的眸子看向叶明德,斟酌着问道:“可是小喻大人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
叶羽之兄,叶楠同在国子监为官,只叶明德是仅次于是祭酒的司业,是从四品官,而叶楠则是在国子监之下的国子学任助教,官位仅是六品。
可别小看了这六品官,叶楠这个六品官打交道的却都是些牛叉叉的人。国子监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贵族学院,来这里读书的,随便拎个人出来,家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佬,换句话说国子监那就是官二代集中营。
叶楠本身学问好,出身又好,祖上三代都是国子监祭酒,是杠杠的书香名弟啊!再加之他不但长得文质彬彬为人又谦和有礼,年岁又不大,可以说国子监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当然,敌方陈营除外!
叶明德看着一问话,就问到点子上的叶楠,默了一默后,轻声说道:“今天佟大人跟我说,有人在皇上跟前挑拨是非,说羽哥儿这一甲探花之名,是伯父我泄了试题,他才得的。”
叶楠闻言挑了挑眉,朝身侧的叶羽看去,稍倾,温文一笑,轻声说道:“阿九,你怎么看?”
叶羽听到叶楠的那声阿九,狠狠的拧了拧眉头,但也知眼下,不是计较这个时候的。想了想,他朝叶明德看去,“伯父就是为这个才生气的?”
“哎呀,当然是为这个了。”叶豫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叶羽,“羽哥儿,这不但是要败坏你的名声,便是连爹的名声也要败坏,爹不生气才怪!”
叶明德很是无奈的看了眼自家气鼓鼓的嫡长子一眼,压下心头的烦燥,对叶羽说道:“羽哥儿,你是什么意思?”
叶羽想了想,轻声说道:“喻大人与伯父你本没有什么利益瓜葛,照理说,他不用让小喻大人做这小人行径。”
叶明德点头,示意叶羽继续往下说。
叶羽垂眸,看着地上青石砖面上一只正探头探脑的蚂蚁,冷冷说道:“满朝谁不知道这喻大人跟都察院御史,段大人不但是儿女亲家,还是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阿九,你是说,这喻大人也好,小喻大人也好,其实都是段远坤指使的?”叶楠看向叶羽。
叶羽点了点头,抬头朝叶明德看去,“伯父,您怎么看?”
叶明德哼了哼,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为什么?”叶豫不解的看了他爹,“父亲,您跟段大人他并没有什么过节啊?”
叶明德看了看同样一脸不解的叶成和叶敬,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转身在书案后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对叶楠说道:“楠哥儿,你跟你大哥、二哥还有三哥把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叶楠笑了笑,恭声应了声“是”,便回头对三人笑道:“这事,其实是当年爷爷那会结下的仇!”
“爷爷结下的仇?”叶豫三兄弟齐齐失声道:“楠哥儿,你是说这姓段的还记恨着,爷爷那会子不肯让他进国子监读书的事?”
叶楠笑着点了点头。
叶豫不由气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小鸡肚肠呢?爷爷那会子又不是说不让他一人进国子监跟他同一批想要捐学的,不是一个都没进吗?再说了,都这么多年了,他官也当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好记恨的!”
仍旧一头雾水的叶成和叶敬一脸茫然的问道:“哥,这是怎么一说,爷爷当年为什么不让段远坤入国子监啊!”
叶豫便给两个弟弟细细解释起来。
原来当年先帝爷还在世时,因为穷兵黩武一心想要攻下北方的大宛国,使得国库空虚,入不敷出,于是便有朝中的大臣给先帝爷出了个主意。
就是利用时人都想入国子监读书,明码标价,谁能拿出规定的银钱,就让他进国子临求学,一时间大宣国内那些有钱人潮水般向京都涌来,其间自然也包含寒门子弟。必竟,国子监那可是最高学府,进了这里面,等于就是半个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