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时隔十年重新犯案,八成是因为常青把十年前的案子搬上了荧屏,”冉斯年大胆猜测,“常青这个文艺片导演之所以要选择这么一个不讨好的俗气题材拍恐怖电影,就是因为这部电影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我想,常青本来想要抛出的噱头就是这个。他本来想趁电影上映之前对外宣称电影改编自真实案件,电影就是十年前悬案的重现,而十年前的真凶身份,也隐藏在这电影里。”
瞿子冲咬住嘴唇,沉吟了片刻说:“没错,这样一来,常青的这部电影想不火都难,我想,我们有必要先睹为快,亲眼看看常青的这部电影了。小邓,你马上联系常青的同事,把电影给我要过来。我倒是要对比一下这十年前悬案的卷宗和常青的电影,到底有多少是重合的!还有,到底是谁向常青泄露了当年案子,我也得查个清楚,如果是警方内部人员泄露了机密,绝对要严惩!”
接下来的一上午,瞿子冲要冉斯年回家休息,他自己则是专心研究电影和卷宗。中午的时候,瞿子冲会去接冉斯年再跑一趟常青的别墅,趁技术队的同事撤退后,家里女主人艾芩回去之前的第一时间,让冉斯年利用他的潜意识超能彻底把常青的家扫描一遍。
冉斯年的确困乏得很,他谢绝了瞿子冲让手下送他回家的提议,自己掏腰包打车回家,毕竟瞿子冲的手下都被瞿分配了任务,大家都很忙,而自己则是一个要回家休息的闲人。
范骁主动提出要送冉斯年下楼打车,瞿子冲没反对,他就兴冲冲地跟在了冉斯年身后下了楼。
出租车停在身前的时候,冉斯年身边的范骁可算是停止了聒噪。待冉斯年上车之后,范骁特地示意司机摇下副驾驶的车窗,他从车窗处递给了司机师傅二十元钱,对着冉斯年说:“冉先生,您的车费由我来出,让您义务给我们帮忙,哪还好意思让您自掏腰包?”
冉斯年望着司机手里那一张十元、一张五元、五张一元的杂票子,突然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个聒噪的小子几天没换过衣服,明明就是个穷孩子,居然肯为自己这个几乎一天一套行头的小资付车钱,也许自己该对他好一点。
冉斯年没有拒绝范骁的好意,因为他知道拒绝了范骁,范骁反而会更加难过。他丢下一句“谢啦”,示意司机开车。
其实,从公安局到冉斯年家的小区,车费一直是四十五元。这话冉斯年没说。
沉睡到中午十二点,冉斯年准时醒来。因为那次爆炸事件,冉斯年因祸得福获得了超能的潜意识,从此也告别了闹钟。他是梦境的主宰者,只要他想要主宰,他想什么时候醒来,他就能什么时候醒来,在这一点上,他身体的生物钟也极为配合,因为生物钟这东西,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潜意识。
他甚至可以想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至今为止,他刻意地去做过中彩票的发财梦、美女环绕的春梦、名利双收衣锦还乡的风光梦、还尝试过穿越回古代当皇帝的过瘾梦、穿越到武侠世界当大侠的侠义梦,甚至,他还做过重回以往咨询师生涯,跟未婚妻继续筹备婚事的表达他美好愿望的美梦。冉斯年可以算是一个造梦大师,当然仅限于给自己造梦。
冉斯年准时醒来,等待瞿子冲的到来,这一个上午,他刻意控制着自己,没有做梦,因为他的大脑也需要彻底休息。
十二点半,冉斯年吃完了他为自己准备的简易午餐,正赶上瞿子冲和范骁开车赶到。
“斯年,问题远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冉斯年一上车,瞿子冲便阴着一张脸,低沉地说,“常青的电影<午夜狂欢>跟当年案子的卷宗,不单单是故事框架相同,就连案子的诸多细节也都是雷同的,就好像是常青看过这本卷宗一样。可是我也联系了当年负责小丑连环案的警官,他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当年虽然没能破案,但是上面下达的保密指令他绝对完成得彻底,案子的那些细节只有最核心的几个警官知道,而他们,绝对不会把这些细节卖给一个导演。”
“你是怀疑,常青得知当年案件的细节的渠道,是源自凶手?毕竟案子的细节除了警方,只有凶手最为清楚。”冉斯年很快便参透了瞿子冲的弦外之音。
“是的,严重怀疑。我想,凶手跟常青很可能是认识的,常青一定是偷偷从凶手那里得到了什么资料,而且是详细的文字资料,并且根据这些资料编写剧本拍摄电影。常青此举激怒了凶手,他的电影置凶手于危险之地,很可能暴露身份,所以凶手先下手为强,杀了常青。我在想,如果常青没死,电影上映前,也就是这几天,他说不定会把凶手的身份也一起公开,也作为电影的噱头。”瞿子冲说得很有把握,他是个老刑警,拥有多年的推理经验和老刑警特有的判案直觉,他的推测也正好是冉斯年心中所想。
“那这个常青还真是拿命在拍电影啊,他这简直是为了名利在玩命嘛,结果,结果把自己给玩死了。”范骁不合时宜地笑着感叹。
“别笑了,现在可是死人了!”瞿子冲剜了范骁一眼,严厉训斥。
“对了,现场的搜证有没有得到凶手留下的指向性证据?另外,别墅区的监控录像有没有录到凶手到达案发现场和离开的路线?”冉斯年急于知道瞿子冲那边这一上午的工作进展。
瞿子冲颇为难堪,“没有,目前为止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个凶手做得滴水不漏。所以我才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这件案子关乎于十年的悬案,非同一般,查出了杀死常青的凶手也就等同于揪出了当年的杀人狂,这案子,我非破不可!”
范骁刚刚闭合的嘴巴又被弹簧撑起来一样,大咧咧地说:“没错,梁媛姐说了,一旦破了十年的悬案,那破案奖金和升职加薪都是肯定的,他们可就指望着你这位神弗,沉睡的小神棍啦。如果能够成功破案,冉先生,我那份奖金,送你!”
冉斯年哭笑不得,想起了早上范骁掏出的几张零碎票子,还是有点感动的。
范骁这孩子气的话自然又引来瞿子冲的一顿训斥,最后瞿子冲得出结论,如果冉斯年这次帮助破案,他个人自会有表示,轮不到他范骁。
下午将近两点的时候,三个人赶到了导演常青的别墅。佣人认识之前就来过的瞿子冲和冉斯年,十分恭敬地把三个人迎进了客厅坐下,她则是去上楼请夫人下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冉斯年一副性急的模样,刚刚落座又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眼神快速扫视整个客厅。
范骁刚想问开始什么,却被瞿子冲抬起来横在他面前的手给制止了。瞿子冲说:“我本来想趁艾芩不在家,只有女佣的话,你随时可以开始,可是没想到这个艾芩这么快就出院了,现在只好先征得艾芩的同意了,毕竟人家现在是这别墅的唯一的主人。”
很快,名导常青的娇妻艾芩款款从楼上走下来,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一如冉斯年初见时候一样,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知性魅力,温婉贤淑,只不过这一次,她红肿着眼睛,全身柔若无骨一般,还需要女佣的搀扶,全然一副刚刚失去丈夫的、孤苦无依的小女人的可怜模样。
“瞿队长您好。”艾芩露出暗淡的微笑,哑着嗓子跟瞿子冲打招呼。
“常夫人你好,这位是帮助我们警方办案的冉斯年,是我们的顾问,之前你们也见过面了吧。斯年帮助我们成功解决不少难案,相信这一次,他的独到见解也一定能加快我们的侦办速度,早日抓到真凶,”瞿子冲把主要的心思都放在了介绍冉斯年身上,然后看都没看范骁一眼,一语带过地说,“他是范骁,实习警员。”
艾芩缓缓落座,对冉斯年投去了充满期待的楚楚可怜的目光,“瞿队长,冉先生,请你们一定要尽早抓住真凶,不能让我爱人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啊。”
冉斯年礼貌似的笑着点头,抢在瞿子冲之前说:“是否能尽早破案,还要取决于你是否配合了。”
艾芩一愣,问道:“冉先生这话怎么说?”
“如果你愿意与我们合作,容许我在你家里走动检查一番的话,相信这件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冉斯年一边说一边望向瞿子冲,“瞿队,你说呢?”
瞿子冲早就习惯了冉斯年单刀直入的行事风格,马上点头附和,冲艾芩问:“让斯年在你的别墅里走动检查一番,应该没问题吧?”
艾芩不明所以,“可是,可是你们警察不是刚刚都已经把我家仔细检查过一遍了吗?”
“未免有遗漏,最好让斯年再检查一遍。”瞿子冲十分诚恳,但是模样和口吻却是不容拒绝,“虽然说,这样做可能会把你家里弄得有些乱。”
艾芩吐出一口气,有些不悦地说:“那好吧,弄乱了就让佣人再收拾一遍好了,反正现在佣人也还没收拾完你们上午留下的烂摊子,这回总不见得比上午你们十几个的警察在家里搜证弄得还乱吧?”
瞿子冲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