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钟,冉斯年、饶佩儿和范骁一同来到了胡大盛打工的工厂,他这位库管员的工作场所就在晦暗的仓库里。
有了范骁的证件开路,三个人很快便得偿所愿,单独呆在了堆放建筑材料的仓库里。
冉斯年有些傻眼,这仓库足有几百平米那么大,而且堆放的都是一些大型的建筑材料,他就是想要扫荡,凭一己之力,也没法把这些大家伙挪动半步。看来,他只能在这迷宫一样的仓库里兜兜转转看一遍了。
半个小时后,冉斯年颇有些失望的出了仓库,又跟胡大盛的同事们聊了聊,得知胡大盛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异常,大多数值班的时间里,他都是一个人呆在仓库里清点货物,休息时间才会出去跟同事们聊天,但他也不太愿意聊自己的事,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对儿子的担忧。
三个人又辗转到了陈虹的家,今天是周末,陈虹跟袁庆丰16岁的儿子袁喆放假在家,这个大男孩面对范骁的证件,显得有些纠结,他站在门口想了许久,才放三个人进门。
“袁喆啊,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父母的关系,你也知道,你父亲袁庆丰现在牵扯进了一起命案。”饶佩儿尽力亲切地跟袁喆解释。
袁喆冷哼一声,“我知道,是那个小三死了,哼,她破坏别人的家庭,是坏女人,死了活该。”
冉斯年微微蹙眉,稍显严厉地说:“小三固然可恶,但是‘死了活该’这种话是你不该说的,懂吗?”
袁喆被冉斯年的气场吓得往后缩了缩,嘟囔着:“是我妈说的,死了活该。”
冉斯年点点头,用眼神示意饶佩儿和范骁继续询问袁喆,自己则是到处走走停停,先是斯斯文文地打量着这个家。
“最近你父母关系有所缓和吧?”饶佩儿像是聊家常一样地说,“作为儿女,父母的关系缓和,是你最盼望的吧?”
袁喆似乎有苦难言,撇撇嘴,几次欲言又止。
冉斯年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对袁喆说:“借用一下洗手间可以吧?”
袁喆扫了冉斯年一眼,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范骁问:“你母亲不恨你父亲吗?还是说当初离婚,你母亲其实是苦苦挽留?”
“哼,我妈才没有挽留我爸呢,她说想离可以,她可以马上放他自由,但前提是我爸必须净身出户。我妈意外的是,我爸居然当时就同意了,然后俩人就签了离婚协议书,我爸净身出户。从民政局回来那天,我妈跟我抱头痛哭,但我妈说了,我爸早晚会回来的,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还是家好,会灰溜溜地回来请求我们的原谅的。到时候,我妈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我爸呢。我妈说了,必须要让我爸这只丧家之犬在外面吃够了苦头才能长记性,以后才不会再犯傻,被小妖精勾了魂儿。”袁喆说起父母离婚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激动愤慨。
“你母亲只是嘴上这么说而已吧,这不,她这么快就原谅你父亲了,还给他请了律师。律师昨晚把你父亲从分局接了出来,昨晚你父亲已经回家住了吧?”饶佩儿明知故问,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门口摆着一双大男人的拖鞋,应该就是袁庆丰的。
袁喆似乎不喜欢听饶佩儿这么说,他情急之下解释道:“我妈才不想这么快原谅我爸呢,那是因为我爸感动了我妈。”
“感动?”冉斯年从洗手间里出来,正赶上听到这里,“你爸做了什么感动你妈了啊?他能做什么感动你妈?”
袁喆突然间捂住了嘴巴,闭口不言,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冉斯年见袁喆闭口不谈,也就不再问,只是站在袁庆丰和陈虹的卧室门前,时刻准备着进去,关门,锁门。
“看样子,你母亲虽然被你父亲感动了,原谅接受了他重回这个家,可是你好像并没有完全原谅你父亲呢?”饶佩儿努力做出一副理解的神态,“换做是我也一样,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的。”
袁喆用力点头,“说的就是,我妈原谅他不等于我原谅他。不过话说回来,我父亲虽然被那个小三给骗了,但是他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昨晚他跪在地上跟我和我妈发誓,发毒誓,他没杀人。我相信他,他不会杀人的,我爸他,他根本就没那个胆。”
袁喆话音刚落,就听卧室门被关上,锁上,冉斯年已经身在门那边。
袁喆一下子起身,“他要做什么?为什么锁门?”
还没等范骁和饶佩儿安抚和解释,卧室里已经传来了声响,冉斯年开始扫荡了。
门内,冉斯年抓紧时间“搞破坏”,门外,范骁和饶佩儿一边一个拉住想要撞门进去的袁喆。
就这样,这场门内外的闹剧持续了大概两分钟,以冉斯年开门出来作为结束。
袁喆噙着泪,看到了卧室里的狼藉后一把揪住冉斯年的衣领,大声叫喊:“你到底想做什么?”
冉斯年一把甩开袁喆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坏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患有癫痫,刚刚突然发病,因为不想让你们看见我的丑态,就进去了卧室。因为发病太过于痛苦,把里面弄成了这样。为了表示歉意,我可以做出经济赔偿。如果你愿意把我的经济赔偿上交给父母,大可以对他们讲出实情,他们就算知道了实情,也不能把我这个病人怎么着;如果不愿意上交,也好办,你努力把卧室恢复原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可以。”
袁喆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多少钱?”
冉斯年耸耸肩,从钱包里掏出了两百元。
袁喆不屑地白了冉斯年一眼。
冉斯年只好又掏出了三百元。
袁喆的眼睛放光,但还是不伸手接过去。
饶佩儿看不下去了,接过五百元往茶几上一拍,怒道:“你这孩子,对待癫痫病人还这么苛刻,就没有点同情心嘛?就这五百,不能再多啦。”
说完,饶佩儿一招手,示意冉斯年和范骁跟她一起出门。
一出门,范骁便笑得前仰后合,“癫痫病人?斯年哥,亏你想得出来。”
冉斯年笑着说:“袁喆已经十六岁了,这种谎言自然是骗不过他,索性我就随便说了,重点是那五百块。”
饶佩儿挠挠头,“我最想不通的是,这个袁庆丰是怎么把陈虹给感动了呢?如果只是简单的下跪求饶之类的,为什么袁喆突然捂嘴不说了?”
“没错,这一家三口一定有什么秘密。”范骁附和。
转眼到了下午四点半,范骁回分局复命,冉斯年和饶佩儿直接开车去了游乐场接人,他们要按照计划把小证人母子送回栋梁村,他们俩也要在栋梁村过一夜。
到达栋梁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冉斯年和饶佩儿被小证人的母亲邀请回家,在人家吃了一顿晚餐后,便告辞前往胡大盛和胡超的家。
夜色中,两人站在胡家大门前,望着黑洞洞的院子,空无一人的低矮破屋。饶佩儿打了个寒颤,说:“斯年,那个,睡一张床的提议还有效吧?”
冉斯年哈哈一笑,拦着饶佩儿的肩膀,跨过了门槛。
两人坐在了外屋胡大盛的床上,点亮了瓦数不高的灯泡。
饶佩儿为了转移注意力,主动跟冉斯年聊白天的事情,“斯年,你在袁庆丰家里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卧室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洗手间的确有点问题,”冉斯年犹豫着说,”问题就是,马桶的水箱里竟然藏着一把裁纸刀。”
“什么?裁纸刀?怎么会在那种地方?”饶佩儿马上反应过来,“难道,难道陈虹或者袁喆有自杀倾向?想要在洗手间的浴缸里割腕自杀?”
“有这个可能,因为离婚的打击,一时动了自杀的念头也是有可能的,”冉斯年话锋一转,又自我否定,“可是听袁喆那孩子的说法,陈虹又不像要自杀,她很有自信袁庆丰早晚会回归这个家庭。而袁喆那孩子就更加不像想要自杀了,他看起来精神百倍的。那么这把裁纸刀到底是谁藏在那里的呢?或者说,它不是用于自杀,而是想要,他杀?”
饶佩儿极为肯定的说:“总之这一家三口肯定有秘密,说不定这把裁纸刀就跟袁喆所说的,袁庆丰感动了陈虹有关呢。”
饶佩儿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传来了木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吓得饶佩儿惊叫一声钻进了冉斯年怀里,“鬼,鬼来啦!”
冉斯年轻轻拍拍饶佩儿的背,“放心,也许是哪个邻居看到亮灯,想要过来查看一下。咱们去看看吧。”
饶佩儿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想跟冉斯年分开一步,便瑟缩在冉斯年的怀里,慢慢往院子里走。
透着房间里的光,两个人看到木门又一次一开一合,门内外却根本没人,原来是风搞得鬼。
“今晚的风还真的不小呢,胡家的木门有些毛病,关不严,也没有锁,所以风一吹就会这样。”冉斯年说着,拉着饶佩儿的手过去关门,想要找个什么东西固定住大门,却在手摸到门的一刻突然愣住。
“怎么了?”饶佩儿颤声问,“这门,有什么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