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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奢华贵气的婚纱照,唐可盈妆容浓厚,头发高盘在头顶,艳丽礼裙。这幅打扮,方璃险些都认不出来。

但是,是她。

而她旁边的男人,方璃指甲抠挠着掌心,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了。她整个人木木的,像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壳。很想张嘴说“走吧”,试了几次,却发不出声。

陆思思细看她的神色,“下车吗?”

方璃没有动,抱紧自己的手臂,神情黯然。

“我们下车。”

她先跳下了车,拉开方璃那侧的车门,把她拽了下来。寒风吹得方璃头皮发麻,她打了一个喷嚏,脸色苍白,轻轻摇头,“……算了。”

声音听上去都不是自己的,僵硬,麻木。

他娶谁,谁嫁给他,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方璃也知道唐可盈的那些心思。从最开始送报纸,到想帮他洗清冤屈,再到抓着她和许教授不放,做了这么多,换个角度而言,也算痴情了吧。

“算了,思思。”

她想走,却被一只手重重钳住肩膀。

她以为是思思,回过头,竟发现是吴小俊。

吴小俊惊喜而激动地望着她,【你来了!】他没有打手势,但方璃还是读懂了他的眼神。

她张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旁边一身正装的墩子也看见了她,愣了几秒,挡在小俊身前,面色沉下来:

“你来干什么?”

第91章

“你来干什么?”

一句话把方璃问住了。

是的, 她来干什么?

回过头,看了看那家华贵的金色酒店。今天难得天气晴好, 冬日阳光投下几束耀眼光斑, 酒店的玻璃窗似乎发着光, 两侧的棕榈树高大美丽, 后面的海面波光粼粼。

她忽然想到了她和哥的婚礼。

简陋的酒楼, 有些脏的红地毯,大号礼服, 几个相熟的友人。

这一刻。

她心里好疼啊。

墩子态度并不好,只是碍于面子,压着火同她讲道理:“方小姐, 俄罗斯是你要去的,离婚也是你想的,周排救过你, 又无怨无悔供了你这么几年, 这次你就放过他吧,好吗?”

吴小俊冲上来,但他无法说话,只能急得满头大汗跟墩子比划。

墩子挡开他。

方璃咬着唇,在寒风中什么话都没说。

“方小姐, 您是大画家,梦想远大, 前途光明, 就别再折腾我们周排了, 我们就是普通人,就想好好过日子。”

“你谁啊你?!”陆思思冲墩子叱道,“那女的是谁你知道吗?”

“新娘子虽然我不认识,但听说跟周排也认识几年,工作稳定,人也精干。”

说了半天,见方璃没半点要走的意思,仍痴痴站在那,墩子有点火,压着喉咙说:“新娘子怀孕了。”

方璃和陆思思豁然抬眼,皆一怔。

“周排已经三十五了,他这辈子真挺不容易,终于算有了后。你有点良心,赶紧走吧,别闹了。”

“怀孕了?”陆思思表情有些古怪。

甚至没怼回去这种“有后”的直男癌。

墩子点头。

这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女方家庭中上,不是怀了也不会这么快结婚。他后来也问过周排,后者也没否认。

墩子提及这事,想起周进脸上晦暗压抑的神色,眉心皱得更紧,更要把方璃赶走。

都有孩子了,还闹腾什么。

他知道周进用情至深,但事情已成定局。而且方璃……这种自私娇纵的女孩,他实在不认可。

方璃僵了半刻,大脑嗡嗡嗡的,满脑子都是“有孩子”“有孩子”的说法。过了许久,她拨开颊边的一缕发丝,凄然一笑,“思思,我们走吧。”

她声音轻轻的,仿若一缕烟雾,一碰就散。

“走什么走?你忘了那天在医院——”

“思思!”她声音抬高一些,鼻翼微缩,抿抿唇,“算了。”

吴小俊呆呆地望着她,陆思思惊叫,“这怎么能算了!她根本没怀……”

“我说算了!”她眼眶泛着红,神色却冷静异常。

她懂了。

她其实一直都懂,孩子很重要,很重要。

吴小俊还想比划什么,顿了顿,僵硬地放下了手。

“我们走吧。”方璃拽住陆思思的衣角,陆思思不愿走,被她拖了几步,“算了。”

方璃想起前两日隔着一扇门的等候。

他的那些悲哀和伤痛。

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只要她能打开这扇门,他就在那里等着她,最后地、沉默地等着她。

最后,哥按照她的希望去做了,拥有一份平淡的婚姻,有一个孩子……选到合适的人,总会有的。

他是个很平凡的普通男人,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喜欢家庭、喜欢孩子,喜欢琐碎庸俗的小日子。

而她不行。

她认为,很多都比这些重要。

大脑里还有些混乱麻木,心脏还剧烈抽痛。

那种痛从心里蔓延过全身,每一根血管都在隐隐作痛。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迟缓。

——她这才明白,她其实真的很爱哥啊。

哥真的很重要啊,比她以为的好多东西都重要。

哥过去对她的感情——那种质朴的、纯粹的、只是傻傻地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的感情,可能有些笨拙,有些寒酸,但是是和梦想一样的、非常珍贵的东西。

非常非常的珍贵。

她错过了什么呢?

她错过了什么呢?

方璃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

*

休息室。

烟灰缸里积满烟蒂,周进仰躺在沙发上,手盖着脸,没有半分新郎官的喜悦 。

唐可盈在对面的化妆间化妆。

周进躺了一会,稍稍坐直一点,他伸出左手,仔细盯着看。

掌心的纹路扭曲起来,他移开目光,看向无名指间最下指节处的微微凹陷。离婚后,他再也没有带过戒指,但戒印仍旧存在。他皮肤黝黑,只那里,因为过去四年的遮盖,要比别的地方稍微白一点。

看了一会,他又伸出右手。他的右手不堪且丑陋,手心布满硬实的枪茧,手背满是被烫伤的凸起。

望着这些。

他想起了做爆破的那个晚上,她虔诚柔情地亲吻,她蹲在地上帮他洗澡,她在水花中抱着难堪卑微的自己,说会永远跟着他。

周进用力按了按额头。

他爱她,即使她不愿为他生孩子,即使她一定要抛下他出国,可是他还是爱她。

他在门外整整等了两天,放下所有的自尊和理智。

还能怎么样?还要逼着他下跪吗?!

“周先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服务生提醒他时间快到了,看着男人那身皱巴巴的正装,忍不住说:“需要找人重新帮您熨烫下吗?”

“不用。”周进关上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要结婚了?和一个陌生的女人?为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就出现的孩子?

周进身心俱疲,用力地搓搓脑袋。

就这样吧。

婚姻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跟谁不是过。况且,这不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吗?和一个稳定的女人,有一个孩子,看着孩子长大,一天两天,一辈子。

只是,并没有他想象的幸福,一丝丝都没有。

周进努力让自己去想那个孩子,他太渴望有一个孩子了,那是他的骨血,是他在这世上最深的牵连。

可是此刻,他发觉心里根本不起什么波澜,也没有幸福感,甚至,不敢去想孩子的模样。

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觉。

时间马上到了。

周进喝了口桌上的红茶,整了整领带,这才想起——小俊和墩子怎么还没过来。他亲戚朋友就这几个,也没有什么同事。他拿出手机,挨个拨了一遍,没人接。

他点上一根烟,缓缓地抽着。房间闷得很,胸口涌上一股憋闷的情绪,愈发翻滚,像是爆发前的火山,炙热压抑。渐渐有一种,想把这里全砸了的暴戾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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