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回头，自然地翘起嘴角。
霍言峥深深地看着楚婉，淡薄的眸色越发幽暗。
她站在楼梯口，如瀑长发披在身后，娇美的小脸在敞亮灯光的晕染下明艳动人，她回眸一笑，百媚横生，惑人的风情从她瑰丽的眉眼之中浅浅流露。
“言峥，我要上楼了，你喊住我是有什么事吗？”楚婉单手抚着棕褐色的楼梯扶手，木制扶手沁出一缕凉意，驱散了她手心里的燥意。
霍言峥略略回神，漆黑眸眶里的深色不见底，神情一时喜怒不辨，“自然是有事要和你说。”
“那你说，我在这听得见。”也没离霍言峥多远，他说什么，她都听得见，楚婉言语温软，尽显耐心。
客厅的窗帘拉上，窗户关着，没什么风吹来，楚婉就袅袅婷婷地站在楼梯口，身形纤瘦笔直，一袭紫色雪纺裙衬得她高贵优雅。
霍言峥沉默不言，迈着矫健步伐走到了楚婉面前。
楼梯口的楚婉没有站在台阶上，霍言峥比她高，她仰头看，也只能看得见霍言峥冷峻坚毅的下巴。
“下回别再乱跑了，婉婉。”霍言峥声线沉哑，尾音下压，蕴着一股荡人心魄的魅惑。
楚婉心头泛动，“没有乱跑，我是去找你了，后来没找见，本想打你电话的，可没等我拨出去，我就看见你了。”
他与她离得近，他身上犹如松木一般清冽干净的气息密密匝匝地包裹住她，让她逃无可逃。
也不想逃。
“要是没看见我，你不用来找我，就待在原地等我，我会回头找你的。”否则，等他转身，却不见她的身影，他会着急。
唯恐，他再也找不见她。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见到你。”楚婉事后再想，的确是她没有考虑周全，“是我让你担心了，抱歉，言峥。”
楚婉一双澄澈的清眸水汪汪的，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霍言峥，小脸上露出一抹歉意。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希望你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别让我一转身就看不见你了。”霍言峥神色凛着，他富有磁性的嗓音没有半分温柔，强势而霸道。
霍言峥扣在楚婉纤腰上的大手缓缓地往里收缩，力道一下重过一下，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与她不再分离。
霍言峥想起有一次楚婉与罗志彬在私底下约定好一起逃离滨城，前往国外。
他在滨城的势力盘根错节，能呼风唤雨，手可遮天，但凡楚婉人在滨城，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找到她。
然而，要是楚婉去了国外，逃离了他的视线范围，他再有能耐，却也鞭长莫及，要想找到她，宛若大海捞针，尤其困难。
幸好在她与罗志彬登机的前一刻，他把她从机场逮回。
霍言峥一想起差一点就失去她，再也找不到她，他一颗心就被狠狠地绞着，险些窒息过去。
“我就是回来找你的，言峥。”楚婉脑袋贴着霍言峥的胸膛，柔若无骨似的依偎在霍言峥怀里。
哪怕被霍言峥勒得快透不过气来，楚婉却始终没有让霍言峥放手。
她不可能再离开霍言峥的身边，她历尽千帆重生回来，这才好不容易和他从阴阳两隔到久别重逢，她自然舍不下霍言峥。
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找不到她。
楚婉眼神明亮，温柔而笃定地开口：“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
跨越岁月的洪流，她终于能和他相见，既然回来了，那就没必要再离开。
待在霍言峥怀里的楚婉能轻易地感受到他健硕伟岸的身躯在微微发颤，她察觉得出他情绪的起伏波动剧烈。
他夹杂着后怕、欢喜的心情不显露在外，而是积压在轻轻震荡的胸腔，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这回你倒是学聪明了，哪怕不用我找，你都知道自己回来了！”不像上一回，非得他前往机场一趟，才把她逮回来。
霍言峥声音下沉，透着一股压抑，听上去仿佛是在斥责她，可实际上，他只是觉得庆幸而已。
“宴会还没结束，我知道你还在，我们说好要一起回来的，我没看见你，哪怕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折返回来去见你，我知道你还会站在原地等我。”
霍言峥一直都在原地等她。
从前是，现在也是。
至始至终，他没挪动位置，面向的是她离开的方向。
她不会再消磨他的真心，也不会再让他等不到她。
她耗了一辈子，接下来的日子，她再也耗不起。
这次转身，由她奔向他。
楚婉满脸动容，眼里映着寸寸水光，再记起宴会厅的场景，她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黛眉皱了皱，“只不过……”话头顿了顿，她的话没说完整。
说了一半，又留了一半。
霍言峥接过话头，“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和赵兮彤站在一起，远远看着，还挺登对的。”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楚婉不想承认自己吃醋了，但浓浓的醋味还是顺着咽喉泄露出来。
相较于其他人，赵兮彤的站位离霍言峥最近，赵兮彤柔若无骨的身子还看起无意实则有意地往霍言峥一侧凑近。
从远处看，赵兮彤笑容明媚端庄，和霍言峥显得略有些亲昵，一红一黑地站着，好似被所有人簇拥在中央，幸福又登对。
但走近了看，赵兮彤离了霍言峥有一段距离，那不是赵兮彤能轻易跨越的，也是赵兮彤不曾踏进过的区域。
假象终究是假象。
纵然赵兮彤伪装得再逼真，也成不了真。
当把包裹住假象的外衣一层层剥落，站在人群中央的赵兮彤活像是活在灯光下窜上窜下的老鼠，平白给人看了一场出尽洋相的滑稽戏剧，不仅丢了颜面，还闹了笑话。
楚婉是个理性的人，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
尤其，赵兮彤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和罗志彬牵扯在一起。
仿若，和霍言峥配在一起的人，是赵兮彤自己，而非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