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瓦西斯突然造访其实是个大事,像他这样的存在突然不报备的离开京城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抓住空窗期趁虚而入,会将帝国中枢置于危险的境地。
至于为什么乌玛什会知道他肯定是突然离开京城的,当然是因为如果是被允许的情况,他肯定会知道行程。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圣人,帝国肯定不会在自己这边隐瞒事情的。
“你还不错。”只是几秒钟之后,塔瓦西斯就收回了手,如此对觉罗说道。
而这个时候还有段如同流虹不断的变换的光芒还在他的手指中间。但他只是指尖轻轻拈动,就将那缤纷绚烂的剑气轻松碾碎。
他转过头看着麦迪,似乎有些遗憾:“你的心态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吗?”
“不……我的心态天生就不是很好。”麦迪显得有些许局促。
“太可惜了。如果这个天赋是给我的话,或许百年前我能当场斩了狄亚勋。”
觉罗听到这话,有些疑惑:“您与教宗大人关系很差吗?”
“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半个朋友吧。”
“那为什么……”
“谁都有讨人厌和年轻气盛的时候,我们都是如此。是时光将我们磨砺的更加锋锐但是又更加沉稳。”
“您说的没错——现在能跟我说说您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吧?”
“你们知道我的弟子吗?”
“安舍尔大人和沐恩大人吗?”
“看来他确实是个浮躁的年轻人,这么多人都知道,有些张扬了。”
“不,他是个很稳重强大而且善良的人。”觉罗遥遥头,不认可塔瓦西斯的想法。
塔瓦西斯笑了笑,不予置评:“你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我很开心。”
“听说他还没有回来,您是希望我们去找他吗?”
“嗯,在大陆的西方……很远,而且我只有这些线索。”
“这……”觉罗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只有这些线索的话,一路向西和没头苍蝇有什么区别。
“没办法,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他可能命悬一线,你们现在赶过去也不可能救得了他,所以如果没有遇到他,到金滩高原就折返吧。这个东西,好好保管,如果遇见了需要帮助的情况,就捏碎它。”塔瓦西斯给了觉罗一个魔导器,并不是宝石,而是某种质地晶莹的合成矿物,和玻璃差不多。
“金滩高原的占地面积很大……真的不需要探查吗?”麦迪轻轻问道。
“不必了,他如果真的被带到了那边,应该也早就能下来了,下不来的话你们去了也没用。”塔瓦西斯背着手,显得有些许龙钟之态。
“要往北方或者南方偏移吗?”
“不必,只需要顺着那个地方向西方去就可以了。”
“那个地方?”
“等你们到了边塞,会有人告诉你们的——去吧。”说着,时空的光芒突然强烈的涌起,但是这种强烈的魔法气息竟然瞒过了世界大阵将他们送走。
几分钟后。
“这么强烈的魔法气息都能瞒得过世界大阵,看来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门被轻轻的打开,声音传来。
“没什么改良空间了——况且你觉得我造的东西能用来对付我吗?”
“铁匠锻造出的刀斧为什么不能杀掉铁匠?”
“魔法不是刀斧,我也不是铁匠。”塔瓦西斯转过身来,两个人相对而立向对方微微行礼。
“你这样偷偷跑出帝都,可是非常危险的。”互相行礼致意后,乌玛什说道。
“没关系,反正那颗守宫槐还在,而且苏丹大主教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何必担心。”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你不怕帝王和你离心?”
“没人能跟七世同心同德,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一点。”
“这话不像能从你口中说出来的,高塔之主应该是人臣典范才对。”
塔瓦西斯不置可否:“为什么同意让她过去?”
“你知道了?我还以为我保密的不错。”
“乌玛什大人,虽然您比我成名的久一些,但是总不会因为这个您就觉得我是傻子吧?”
“并非如此,只是我觉得您可能会故意计较对方的身份,这也是安舍尔的嘱托,况且这么点消失,我也觉得没什么必要跟您说。”
“那你为什么让她过去?而且军方都是你的人,还扣了张伯伦不让他上报。这事让我很担心。”
“难道您觉得我会和‘他’做交易?”
“谁都有可能和他做交易……唉,我并非是怀疑您,但是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这事,是七世给我的消息。”
“他找上了皇帝?”
“很可能是陈年积案。”
塔瓦西斯听到这句话,想了想,笑了一下。
“所以说啊,没人能和七世同心同德。”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那个无形的结界随之消失,直到这个时候学院中的宗师才恍然发觉了某些痕迹。
“帝国的双子星……唉……”乌玛什看着塔瓦西斯离开的方向,虽然那边并不能看见他的身影。
如果不是那场灾难,何须让他们两个如此行事。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因为这个为自己把自己通往绝峰之上的路变成死路,或许沐恩是否存在,并不是件影响很大的事情。
传闻教宗狄亚勋曾密战欧西里斯,给的压力竟然让这位千年最强临阵破镜,成为了超越凡俗的存在才最终取胜。
作为比他们成名早了将近一百年的乌玛什,他自然知道曾经那些故人的强大。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成为超越他们,独领时代的风骚,结果却出了这样两个人。
即便用那种方法破镜,都仍然成为了比他们的前辈和绝大多数前代圣者都要更强的圣人。
而且竟然是这样的情况,自己才能勉强与他们并肩同行。
这的确是对每一个曾经志在远方的天才都打击巨大的事情。
习惯了被别人仰视,突然需要仰视别人,心里的落差确实难以接受。毕竟我们习惯于将自己当下身处的环境视作这个世界全部的样子。
走过第三重门,已经是来到了底层劳动者的居所了。沐恩想到在远古时代,这些进行铸造工作的人应该地位不低才对。因为那个时候的产能本就稀缺,所以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人能够去练习和学习这种技术。特别是优秀的锻造师,更是不可多得,不像如今,采集能力和这个行业本身群体极大的丰富不说,还有很多成熟的专业体系。
以前都是口口相传,血脉传承,相当的闭塞。
可是这里的情况好像并非如此,铁匠和木匠还有纺织者没有太明显的差别。最多就是铁匠们的房子更大些,但是这也是必要的,因为烧熔炉怎么说还是需要木柴之类的。
“这个地方,原来肯定是在地上的……而且看起来似乎不应该是在这个地方。”沐恩走进数个,仔细的查看其中的情况,发现很多的起居特征都与当地的气候不符。
要知道这里可是大陆的西方,地势颇高,所以气温较低紫外线却比较强烈。
并且这里保留了很多的农业特征,可高原地带地势复杂,并不适合进行耕作,这里也没有太多用来开掘土地的工具,似乎本来就是生活在平原之上。
考虑到外面广袤的地势特征和这里独特的环城结构,沐恩有种让人不敢置信的想法。
“这里的环境就像是把什么地方整个取出然后搁置在这里了一样。”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圣人也做不到吧。”枫叶看着这层层叠叠的景观和建筑,沉郁的苍穹上那些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结晶体此刻看上去让人不由自主的害怕。
因为她突然出现了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想法,此刻的自己,好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琥珀包裹在了其中,变成了其中无法脱身的生命。
“你不觉得这里……很像琥珀吗?”她有些凝重的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沐恩点了点头。
“你不害怕?”
“该来的躲不掉,害怕也没什么用。”沐恩好像瞬间长大了许多,不再如同原来那样胡思乱想自怨自艾了。说完,他转头对枫叶露齿一笑,“咱们接着走吧,如果能找到那些邪术师,肯定就知道了。”
“这么危险的地方,难道你还认为那些邪术师我们能战胜吗?”很奇怪,虽然在外面的环境中,即便非常的稀薄狗蛋还是可以闻到那些魔法气息,但是到了这里面,却丝毫无法察觉。
关于这点两人已经感受到了,不过两位出身高塔的人都不是很在意,毕竟这种情况还是非常容易出现的,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留些时间出来还是可以清除掉,并没有魔法术式的痕迹那样难以破坏。
“我觉得已经事到如今,不能答应至少给个痛快,能打赢血赚。而且邪术师们都非常的怕死,真正危险的地方不会有高手去——你之前对付过邪术师吗?”
“当然,不过都是很弱的那种邪术师。”
“邪术师还有很弱的?”沐恩叹了口气,“我怎么就没遇到过呢。”
“啊?大部分的邪术师都很弱吧?如果天赋足够干嘛还要走这种歪门邪道。”
“说的也是,不过我一般的战斗都要越境作战。”
“哇哦,教宗二号。哦不对,塔主二号。”
沐恩本来对这种话是无所谓的,但是想到刚刚老师对自己所说的,便重复了一句:“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与模仿,我是我自己。”
“说的没错,毕竟他们我还不喜欢呢。”
沐恩哭笑不得。
爱呢,还是要藏在心里含蓄一点比较好。这话他想说,但是说不出口。
毕竟谁不享受这种明晃晃的偏爱呢?
越过第四道门,沐恩能够感觉到已经进入中心地带了,这些地方有很多的小高层,而且看上去有了很多的艺术气息。
在这边转了几圈,沐恩除了发现这里符合中产阶级会书写之类的特征之后,还察觉——或者说是确定了,这里所有的城池等级之中,人们的家具等等都非常的干净整齐,而且有很多东西没有带走,好像这里的居民都是突然消失了。
不——不能说是突然消失,应该说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然后把环境和陈设都打理的十分有生活气息,然后什么也不带,就这么集体启程离开。
因为在他们的起居室中,可以发现很多的生活用品,比如被褥之类的东西、小孩子的玩具、乐器甚至还有书信。
虽然那些书信上的文字沐恩一点也看不懂,不过还是能从那些字符中感觉到一种祥和的气息。
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被放弃呢?
虽然沐恩觉得如果在现在这个时代,统治者如此鲜明的昭示人民的等级,一定会带来激烈的反抗,在帝都和很多大城市里,就连贵族的居所都是随意的散布在城中。城中心当然是领主的,但是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富人区。
虽然这样的状态之存在于某些大城市,而且基由此,在这种大城市中的人形成了一条奇怪的鄙视链。即剩下的那些没有这样做的城市不管体量如何,都统统是“不够文明”的地方。并且他们搬出了很多的“证据”和说辞,说那中地方的人,垄断发出声音的权利,聚集在一起天天密谋搞强权压迫。
可实际上帝国除了帝都和几个大家族的都城所在地,剩下的地方半斤八两,很多被忽悠瘸了的地方想学着搞这种东西,反而更加混乱。
体制或许会存在优劣,但是更重要的还是看统治者和组织者的能力,和喊的口号没有什么关系。
跟诋毁他人来反衬自己优越的“因敌人而证明存在”的二元对立者更加没关系。
啊不……有关系,谁的阵营里这样的人比重越高,谁的阵营就越差劲。
这是显而易见的。
沐恩已经无法探知当时生活在这里的人是作何观想,但是这样如同恬静的画景让他感觉似乎这样的国度非常的令人有安全感,人民满足于自身当下的环境与工作,所以他们愿意本本分分的待在自己当前的位置上。
太美好的东西总让人觉得虚假,这里的氛围就与天空洒落的光芒一样,似乎被暖色调包裹,像是某些人的回忆。
沐恩在一个画师的家中找到了画,是在城中的某座阙楼上眺望远方所画,他所站的地方应该比自己现在的位置还要靠里面很多,因为上面画出了至少七层的城墙,并且前方有个巍峨的人影。
应该是他为这里的帝王所画。
那个人影特别的雄伟,按照这里的建筑框架来进行大致的推断,这个人恐怕和狄亚勋一样高。
狄亚勋站起来就跟山一样,别说狄亚勋了,就连瘦子站起来都跟座山一样,但是瘦子比狄亚勋矮了一个头还多。如果不亲眼看见,甚至很难相信这个男人竟然可以移动,他就真的像是一座会活动的雕像,让人难以理解究竟多么雄壮的身体才能将他支撑的起来。
而狄亚勋最众所周知的能力是擅长战斗。
一般来说越高的人,重心就会越高,那么在进行一些动作的时候就更容易出现某些问题,比如说转身太快就容易摔到,所以他们的转身速度是可以预见的慢。这也是小个子对付大个子的时候最常用的办法。
但是狄亚勋……沐恩没见过狄亚勋战斗,如果硬要说只能是见识过他坐在那里不动放了幻术就把自己差点给玩死。
可所有人都说,狄亚勋是个技术流的战士,这也是必然的,擅长越境杀人,这就说明个人的魔力储量肯定不如对方。换句话说可以越境作战的都是群操作怪,类似沐恩这种花里胡哨手段摆出的人。
这种场景太难想象。
那个在画卷中央的下方正在眺望远山的男子,给沐恩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是狄亚勋站在那里。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沐恩才更加的疑惑。
他们现在已经是在第四层城墙之后,已经来到了艺术家的区域,而这里的皇城似乎在第八层后面,毕竟阙楼可以看见七层,而阙楼本来就应该在皇城上,所以这里很可能有霸道城墙。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很多君主都会这么干的,毕竟八道城墙什么的东西带来的安全感可比所谓的防线靠谱多了。即便是全线崩溃,自己只要把城门一关,想要入侵的敌人就需要时间来破解,自己就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跑路。
可惜这样的成本太高了,没什么国家可以负担的起。
而且沐恩不知道再往下还能有什么阶级。
艺术这个东西,它非常的飘忽,在战乱年代,你画的再好,人家关心的可能都是用来擦屁股会不会纸太硬。而繁荣昌盛的年代,这帮人的价值好像比谁都高。
照正常而言,艺术的里面,应该是官员。官员在第五层,那第六层是什么?皇帝在第八层,这还有两层不知道用来干嘛,难道皇帝也要重地?
金锄头狂喜。
沐恩摇了摇头,不明所以,但是将那幅画还有搜集到的一些乐谱交给了枫叶。
“你怎么对这些东西如此感兴趣?”
“文化类的东西当然重要,这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遗迹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或许和精灵族遗失的章节有关。”
“啊?!”
“别那么惊讶,只是可能而已,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精灵族会把自己族人做成那种东西吗?”
“精灵甚至不会把自己的东西弄丢……这不是被偷了吗。”
“好吧,是我草率了。”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啊?”沐恩打趣道。
“没有,只是一下子没转过来弯。”
两个人继续前进,终于,到达了第五层的城墙。
沐恩也是在现在才终于感觉到,正常的城市的城墙应该的样子了。
帝国之中也有很多的环城,但是这些环城都不算是很大,一般都是建立在山岗上的要塞。平原上的城池,一般都是不规则的形状。
当然环城显然是最好计算面积的城市,不考虑到地势因素,只需要简单的用公式就可以计算出来。
甚至只要看城墙在在一段距离内的弧度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城市的面积。
而直到这里,沐恩才觉得这是个正常大型城市的城墙面积。
之前那些,大的太离谱了,简直就是在牧野之上都建造了城墙。
就连帝都的大小——被城墙庇护的范围内的大小,都只是在这个地方的三层城墙之后的面积。
走进门中……
走进门中?
“这个门没有锁,有问题……”即便是走路也是需要体力的,沐恩和枫叶走了这么远,已经有些疲惫了,而且沐恩现在的状态其实也并不是最良好的状态,所以在跨门而入的瞬间甚至没有发现这个情况。
前门的门都是需要沐恩灵魂化之后先进入后面开门锁才能够打开的,而且根据最开始的情况,应该是只有一道门关上,另一道门才能打开。
但是一个成熟的冒险者,绝对不会因为规律就自觉自动的关上门然后前进。
他肯定要等到找到了下个门的位置并且保证打不开之后才能够继续进行。
否则万一遇到危险,是会出大问题的。
“他们怎么开门锁呢?”枫叶不认为谁都能you沐恩那么特别的能力。
“方法太多了,而且他们其实也不一定需要开门锁。”
“什么意思?”
“或许他们上门锁只是想挡住后面的人。”
“后面的人?有人在跟踪他们?”
“啊……”沐恩说着说着,突然陷入了沉默。
过了良久,他突然开始笑了起来。
“怪不得,没有邪术师的气息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面对的不是邪术师?”
“恐怕是这样的。”沐恩的表情开始变得饶有兴致。
看起来是个很复杂的故事呢。
让他有些兴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