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爬起来,查看周围的环境,再某幢破败的建筑之中。
隐隐还带着些牲畜排泄的臭味,他走到窗户边上,那个窗户的下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碎了,所以出现了个缺口,因此沐恩也就不冒险将缺口给打开,只是蹲下身体从那个缝隙后管中窥豹。
房子的外面有猪圈,所以哪种臭味可以说是很正常的现象了。
自己恐怕是没有逃出去,但是又不应该是死在了屠夫的手下,所以沐恩当下也有点不太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也就不管了,反正现在眼下还有更加明确的目标。
如果直接逃脱这样的方法不行,那么就只好让解决这里的情况了。
在自己想要逃离的发生了非常恐怖情况,仿佛所有的村民都跑了出来想要阻止自己。这让沐恩非常怀疑他们是不是其实始终都是跟在自己身边但是恰到好处的拿捏了自己的视距。
这似乎没有道理。
难道这里真的是秘境而且拥有领主?
直接来到现世属于大忌,这算是诸王境和现世的微妙潜规则。
所以这更加显示出人们对于六十年前的那场灾难缄口不言的情况是多么微妙。
如果正常来说,即便是打不过也应该过过嘴瘾去痛骂那些恶魔才肯作罢,但是他们连个屁都放,甚至不允许让其他人了解。
不过当时事当时了,过去的事情不代表今天的人可以越界,也不要觉得帝国或是其他的国家就是好欺负的。
沐恩对此没有过多的估计,而且对情势的判断也是丝毫不悲观,这可能是因为他心理没有出现过哪怕瞬间的哪种难以抵抗的莫大恐惧感。
只是张伯伦的表情,确实给沐恩带来了基于反差的震撼。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的恐惧感。
咧咧嘴而已,已经很难对如今的他在造成心理阴影式的冲击了。
沐恩在秘境之中尝试进行快速的穿越,但是没有任何的发现。也就是说那些怪物并不是在自己的视距之外进行监视活动的。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真的掉入了一个陷阱。
只不过这里仍然算是个巨大的陷阱,好在并不是来专门针对自己的罢了。
如果是针对自己的,那沐恩宁愿自杀。他觉得既然是只有爱的人才能杀死对方,那么像他这样自爱的人应该是可以让自己真正死亡的。
就在他苏醒的时候,张伯伦已经领着那个人来到了浓雾之前。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毕竟我也算是安舍尔的同期生。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这是非常危险的……而且这件事情充满了诡异。”张伯伦皱眉道。
虽然他知道,安舍尔知道,但是那一位应该并不知道才对。为什么就如此精确的偏偏选中了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辛奈的表情有些许的无奈。
“有用,我可以让你不进去。”他说了句几乎可以说是让人感觉石破天惊的话。
“谢谢您,张伯伦老师。”辛奈甜甜的一笑,“但是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好啦,我要进去找他了。”说着,少女走进了浓雾之中。
张伯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浓白的迷雾之中,皱起眉头,然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瞬间转身,身后十余米之处,空间绞杀阵竟然被他瞬发出来。
只是却扑了空。
“躲躲藏藏……”张伯伦的神态非常的严肃,但是他没有任何想要去追究的想法,也不太关心自己感知到的怪物会不会去伤害其他人。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承受后果。他已经做到了他的职责。
迷雾中的乌鸦看着那个人,扑闪了下翅膀,刚刚确实有些冒险,也着实没有想到这个人在迷雾之中竟然感知范围也有如此之大。差点就被对方的术式给伤到了。
为什么说成为了魔导师才算是勉强登堂入室了,就是因为一旦成为了魔导师,理论上如果那个人足够厉害,是可以和其他任何位阶的魔法师掰手腕的。
只是这种理论真的就只能是理论。
因为想要在魔导师境界越一个境界虽然也非常的困难,但是考虑到沐恩这类顶级天才的水平,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但是两个境界,几乎没有办法。
毕竟民间的俗语有个词教德不配位,但是在魔法世界里没有这种情况,想要成为魔导师已经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而成为高级魔导师当然更加困难,好在这种情况还存在某些侥幸的可能,况且这个境界对于下位的压制力并没有鸿沟式的程度。但是到了大魔导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基本上,所有的大魔导师都出自于高塔,至少也获得过高塔的某个阶段的长袍,如果没有极特殊情况,这些人都是毕业于各个高级学院内院的、拥有紫缎甚至更流雪长袍。任你再天纵奇才,他们也不会再任何地方出现逊色太过夸张的程度。而这样的情况下的,魔力上还出现了巨大的压制,这使得如果魔导师们真的想要越两个甚至三个境界杀人,只能靠偷袭,而且还是一锤子买卖。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的是偷袭,考虑到目标的警惕程度,不如找个普通人更加合适,没有魔力反而难以引起注意,而且人都是肉长的,你趁人家睡觉的时候把人家脑袋砍下来,成功率还高一点。
那些高级的魔法师,任凭你怎么隐藏自己的魔法气息,对他们来说都有些可笑了。曾经也说过,隐匿魔法实际上就是模拟周围的自由魔法流动,境界上的差距会让这个小聪明的行为洞若观火。
沐恩除外。
不过,也不要以为说的如此苛刻就没有人能做到,实际上,古往今来这样以弱胜强的情况也算是常有发生,虽然都是在很多特定情况之下的,但如果不锻炼好自身,那么机会也不可能把握的住。
福金本来就没有太把对方当回事,虽然神格破碎,但是它仍然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残存着神性并且仍然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而且还是圣魔导师境界,即便是大意轻敌了,也仍然不可能被对方的命中。
否则哪怕只是被划伤了一根羽毛,也真的会被雾尼和永恒给笑话死的。
张伯伦一击不成就此作罢,双方就此事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
沐恩的分析和逻辑总是非常的优秀,这点人谁也不能否认,但是这不代表他犯下的错误就不多,实际上,几乎是每次他都能将大致的情况分析个七七八八,但是在许多的细节就会让知道始末的人觉得可笑。
但是这样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失去了主动权的人们在牢笼中充当着探索者,希望能有朝一日扭转局势。可我们总也看不破那些东西。
在他人的规则中,我们不懂得利用。反而唯唯诺诺成为了羔羊。
在广袤的世界中,我们不懂得谦卑。反而痴痴傻傻成为了狂者。
这两者其实区别仅仅在于世界只是客观的存在,并不会那么主动的给个人施加压力。而那些拥有权力的人,却往往会热衷于玩弄生命。
只不过不常主动的世界也引来了世人因无知造神收获的崇拜,那些拥有权力的人则敏锐的发现了这点,将它们变成了谋求自己私欲的工具。
可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都是那些尘世的蜉蝣。
而探索者,也从不该被耻笑。
如果神在人类思考的时候发笑,那就杀了那样的神。
沐恩这次向中心走去已经放弃了所有幻想,握紧拳头准备斗争。
即便是陷阱,他也只能前去看看。毕竟破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辛奈在农田中发现了那些稻草人,稻草人很安静,她发现是人皮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诧的,不过也算很快的克制住了情绪。
听说沐恩被困在了这里,到底该怎么办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魔法正在流逝,而这里的环境也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之后她看见了那些想要杀死自己的已经死亡了很多次的缓慢村民,杀了两三个。
这个瞬间,沐恩感觉自己的世界出现了一个光电。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但是又真实存在。
他回过头,发现有个鲜明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之中,无论多远都能看见。
“什么情况?”沐恩皱起眉头,他感觉那个影子有点熟悉。
然后他不明所以的向那边走去,突然痛呼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头。
撞到墙了。
他这才发现那个影子竟然是穿越了所有的障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而沐恩刚刚太过想要注意这个影子究竟属于谁,竟然忘了看路。
沐恩突然踌躇起来,自己当下的任务应该是去往中心,但是那个影子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他来的地方,在相当边缘。
只是这个时候,虽然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楚身影的细节,但是他的内心还是逐渐出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感。
他终于出现了那种慌乱感。
似乎有了这样的感觉,这次旅程才算的上是比较圆满一般。
但是如果有的选,沐恩真的一点也不想拥有这种“充实”的感觉。
在靠近的过程中,他发现事情并没有单单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因为之前很难才能碰到的那种怪物,再向人影靠近的时候,这些东西几乎是纷至沓来。
而且他们彼此之间竟然丝毫没有要争斗的意思,仿佛全心全意的都在想要更快的靠近那个人影。
问题似乎很大……沐恩将雷霆放出,随着地脉和建筑不断的游走,甚至发现了几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咱们又见面了。”沐恩出现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对她说道。
那个出自于高塔的女孩显然吃了已经,她的视野里已经看不到沐恩了,但是沐恩的声音就是这样从迷雾中传递了过来。
慢慢的,沐恩破开浓雾带着烟飞云卷神将破苍穹而来的气势走入了那个女孩的视野。
“你……”那个女孩看着沐恩,有些惊讶又有些犹豫,“你可以在这里仍然保留魔力?”
“很稀奇吗?”沐恩的声音特别的淡薄,可能是因为他对于对方的印象着实差的可以。
“当然……不……听说你的魔力很特别,或许这就是学院派你来就我们的原因吧。”
“可你却连情报都不跟我说。”
“我是有理由的……”
“不管是什么,都不太真实。退下,那个人给我熟悉的感觉,我不希望被你们妨碍。”
“如你所愿。不过我得提醒你,小心。”那句小心声音似乎小了点,而且语调听起来有些奇怪,仿佛话说一半,留下的空间供人遐想、意味深长。
战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稳稳的出现在了沐恩的手中,搅动了周边的雾气。
魔导器是需要魔法来驱动的——这仿佛是句废话。
不过因为某些魔导器比如储物魔导器用来点亮回路的魔法可能不是特别的少,但是实际的消耗其实非常的少。
这就导致了很多人可能会在日常的生活中有意无意的忽略这些。
而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想要再做出某些平时生活中非常寻常的事情可能都会做不出来。
那种类似于上厕所的时候伸手突然发现没有了纸一样的事情,就算不让人悲痛欲绝也会感觉非常的恶心。
更何况这个地方是值得让人悲痛欲绝的。
沐恩破开层层的雾气,他这次已经学聪明了,没有去斩杀那些想要靠近那个光是看着隐约的轮廓就会让自己心神不宁人影的村民。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们往往被沐恩踢飞的很远,从行动中似乎能窥探出沐恩行为和精神上存在的某种暴戾的情结。
一个坚强的人未必真的坚强,一个软弱的人也不是不会咬人的。
若是真的了解了,就会发现沐恩竟然完美的同时契合这两句话。
他慢慢的靠近了那个身影,但是那个影影绰绰的轮廓仍然在不断的浮动让他有些难以判断。
“沐恩?”突然,在那个身影已经快要呼之欲出的时候,沐恩发现自己突然被对方叫住了。
小天使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突然间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直了瞬间,仿佛是发现了大恐怖。
他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从轮廓判断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但是他绝对不会怕按断不出主人家的声音。
辛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沐恩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嗯……你说话可以稍微快一点吗?”辛奈犹豫了一下,语如连珠般的问道。
他明白了这里的一切。
然后他从灵魂深处开始散布暴怒。
那种情绪并不如同通常情况下有些生气的时候的样子。
寻常他有些不开心的时候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办法看出来的,因为他的神态往往会表现的非常的克制。在大多数的时间里,能够看出来他不爽的人只有特别善于观察他人的迦尔纳,除此之外他大抵是不会表现出太过强烈的不满的。
而此时此刻并非如此。
他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开始不自觉的因为用力过猛而颤抖,不时还会有类似于野兽嘶吼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而且逐渐变得越来越低沉。
“你怎么了?”辛奈不明所以被吓了一跳,但是她还不明白自己的语句在沐恩的眼里就如同骤雨般不清不楚。
沐恩目露凶光,看了眼辛奈。
但是下个瞬间就收敛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杀了对方,对方会真的死去……而自己并不能和对方一起走……因为对方如果想杀自己,自己恐怕也是会死的。
“这里的规则没有你想想的那么简单。”褔金和雾尼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上,他们两个人似乎饶有兴致。
此地是个巨大的炼狱,但是他们还不知道。
这里是个巨大的陷阱,但是沐恩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
特殊的施舍或者恩惠带来的必然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你能放下你的爱人吗?沐恩?如果你放下了,她会死的,而且很有可能被屠戮成那如同食尸鬼的模样。
但是如果你不放,你真的能将自己的性命如此信任的交给其他人吗?
沐恩想错了,他以为这个地方是要彼此相爱才能杀死对方,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实际上,我们在这里只能杀死那些爱我们的人。
就像真实世界中可悲的那个真实一样,我们能够伤害的,往往只有爱我们,为我们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切的人。
而想要逃出去,不只需要爱人的头颅作为凭证,还要附上六个“同样”的魂魄。
可是高塔只进来了五个人,即便是有了沐恩进入,还是没有办法送走哪怕一个人。
你将一个人杀死成千上万次也没用,因为一个人只能被同一个人在一条生命中收割一次魂魄。
而这里的中心,那个地方,拥有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而且说实话,如果将考验的对象换成沐恩,难度可以说的上是非常之低。
但是沐恩真的会这么选择吗?永恒之王一定会将事情的全貌告诉他的,并且告诉他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那些只要死过一次并且没有夺回魂魄的人就会真的死去。
想要夺回魂魄非常的简单,就是将他人杀死,可以获得一层魂魄,杀死了这里收割魂魄最多且超过了五层的人可以直接回归到正常的状态,而那个人身上的魂魄会被直接清空。
所以,这是个两难的境地。
如果只是顾着自己逃出去,那么要杀死随行的所有人,这其中有自己的挚爱。如果不只顾着自己逃出去,他就只能让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彻底的死亡。
他们现在的确很多已经不成人形了,但是他们还有着自我意识,他们仍然“活着”。
而且,永恒也绝不会让沐恩如此好过的,他会让他看着妻离子散的场面,让他看着那些凡人痛苦与绝望。
“我的力量在一天天的衰弱,沐恩。”永恒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笑道,“我知道原因,就像你们在我的领域中也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魔力会被压制的原因。”
“所以我们肯定要趁着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快乐,对吗?”
沐恩慢慢的后退,辛奈不明所以然后想要追过去,但是出现了之前沐恩害怕出现的情况。
本来她只是用自认为平常的速度前进,其实已经很快了,所以这个时候一着急想要发力,瞬间就出现了问题。
辛奈痛苦的倒地,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仅仅是简单的发力居然就会这么痛苦。
沐恩看到这个场景,感觉如鲠在喉,心碎不已。但是又在前进与后退间犹豫不决。
他是在耐心的探索之中,慢慢的超越了原本思维的枷锁。辛奈并不是比他更笨,如果换一个地方,她也肯定可以在瞬间反映出自己身体的情况。
但是此刻……
唉,只能说关心则乱。
“他到底还是爱自己啊。看来能杀他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褔金聒道。
“未必……他难道不应该是在思考着当下到底哪种办法能将这件事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吗?”
“感性与理性之间互相拉扯——这就是他们永远无法成为神明的原因吧。”
“然也,故诸神不仁。”
“你也曾经是诸神之一啊?”
“我是记忆,褔金。”雾尼扑朔起翅膀,跃上空中,“我见证着他们所有人的记忆,感受着他们的情感,抱着对于他们的同情。我和你们不一样。”
“可你还是做着和我相同的事情。”
“故诸神不仁。”
“如果按照你说的,我觉得你比我们还要更差劲些。”褔金笑道。
“确实如此。”雾尼的声音从天空之中传来。
这里的人们对于这里规则的认识,就是由雾尼散播出去的记忆。
而在某些方面巧妙的压制沐恩和辛奈的思维,则是褔金的功劳。
他们都在为虎作伥,或许说不上什么更好或更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