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硬币其实就是普通的铜币,只不过传说只要念出神奇的咒语就可以让它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只要猜中了正反就可以预卜吉凶,但是那个咒语是谁谁也听不懂,只是小孩子们喜欢玩的把戏罢了。
沐恩自然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东西的预言,否则就没有必要做这些准备了。
被魔力束缚住的辛奈正在全力激发着自己的魔力,但是面对压倒性优势的贵族老爷,还是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
“镇雷狱!”轻歌曼舞的苍雷蔓延开来,一个拥有如此霸气名字的魔法在苍瞬幽境的演绎下竟然颇有恬淡的氛围。
但是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东西可不是真的就那么温文尔雅,其中蕴含的奇异危险感让周围的魔导师们都被逼退。与此同时他们惊讶的发现在自己的感知中看不见这些颜色奇异的雷霆。
雷蛇轻巧的蔓上了辛奈的身体,少女登时感觉身上的压力消失不见,魔法的锁链就这样轻易的被解开了。她惊奇的往前来营救的人那边看去,看到黑色兜帽风衣的背影。
“如此秘法,何必做如此卑劣下贱之事。”文明世界的人总是有很多自己评判标准的,旁人看到这种奇异没有见过的雷霆,都没有贸然动手。毕竟也担心如果是哪家大人物的爱子在跟自己闹着玩,也好留几分面子显得自己知理,从中还能捞到些好处。
沐恩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眼睛看着庭院的地面,上面镶嵌着不少的黄金,但是这种程度实在只能让沐恩觉得不够看。毕竟也是去过黄金城的人了,心气高的不行。
不过看着情况跑估计是跑不掉的,还是用钱消灾来的比较划算,想到这里,他便取出了一袋子的钱,从中取出了十个水晶圆盘,一个个的往天空抛过去,那贵族老爷一一收下,然后侧身让开了道路。
沐恩叹了口气,腹诽辛奈到底是偷了多少东西,然后开始往外走去。辛奈就有些尴尬的跟在身后。
“老爷?”被惊醒的另外三位魔导师来到那个贵族老爷的身边,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两个魔法强度并不高的孩子离开了。
“我没见过那种特别的秘法,想必他们家里肯定是很有势力的家族,还是卖个面子吧。”
“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没有哪个大家族的秘法是苍青色的雷霆。”一位曾经在高塔获得过紫缎长袍的魔导师说道,“但是似乎有个孩子是这样的。”
“哦?是谁?”
“今年刚刚以高塔新塔院三年级第一名外出历练的学员,沐恩。”
哪个贵族老爷听到这句话搓了搓自己手中的水晶圆盘,突然笑了。
“二位,留步。”正当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招魂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沐恩暗叫一声不好。
不用秘法就不出她,用了秘法自己基本上是稳定的暴露身份,真是让人烦躁。但是装蒜这件事,装到什么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装到底,所以沐恩仍然不说话,只是慢慢的转过身来,意思是自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少爷深夜造访我这等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来者是客,那几件小玩意您若是喜欢,便送给您就好了。”说着,他将那十个水晶圆盘弹回给沐恩,弹射的速度很快落点也不完全一样,但是沐恩还是轻巧的将其接了下来。
“我这穷乡僻野可没见过您这等的人物,不如在家里留住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沐恩很想说句麻烦不要假客气了,大家都很忙办完事赶紧各回各家。
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啊,他其实不想让辛奈知道是自己来救她,所以才这么费力的搞神秘。两人毕竟只打过一次,上次也是在最后关头才在指尖显露了一点雷霆,所以沐恩感觉辛奈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秘法。
“大人到底想干什么,不如直说了吧?”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沐恩只好开口说话。
“堂堂新塔院高徒,竟然跑到这种穷乡僻野来偷东西,无疑也太掉价了,您肯定也不希望我说出去吧?”
沐恩听明白了,对方是想以此为把柄要挟自己,但是他也太天真了。
只要我没露脸,就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而且钱你竟然还还回来了,这不是让我跑路的行为从道德感和功利角度都没有任何的损失吗。
“您就抱着您的希望过下去吧,回见了您呐。”说着,沐恩拽起辛奈的手腕就夺门而出。他此刻已经顾不了许多了,这个距离虽然比刚刚远了不少,但是对方毕竟三个魔导师,必须要快速脱离他们的视线才行。
而且现在也不全是好消息,因为刚刚释放的镇雷狱和营救辛奈的消耗,沐恩现在身体里的魔法储量已经不足够他闪烁五次了。
还没有走过一条街,对方的三个人就已经追了过来,看样子那个大腹便便的贵族老爷觉得只要四个人出马抓自己算是手到擒来。
“乖乖,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沐恩抽出长剑,雷刺荆的魔法从纹路中扩散开来,在现世中具象。
“五阶魔法!”那几个魔导师显然没有想到沐恩张手就是个五阶魔法,刚刚的镇雷狱只有三阶,然后苍瞬幽境的性质比较特殊,但是他们硬要扛下来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但是五阶的雷霆魔法哪怕是限制性居多的,也需要三人考量一下了。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啊。”沐恩觉得辛奈跑的有些慢,便叫她拿着剑,自己则直接将她抱起,电光一闪已经是十几米外。
这样的速度令人艳羡,但实际上虽然不是个成体系的魔法,消耗的魔力却是大的离谱。
现在他身体里的魔力只足够再闪烁三次了,加上长剑中的魔法倒是还算充足,不过魔导师的速度也不是沐恩想的那么简单。
他真的讨厌这种被人追赶的感觉,因为他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像都很难跑得掉,那时候和亚伯一起在丛林中被几个会盈气的倒悬者追的满哪乱跑真的是非常影响自己的自信心。
天下魔导,尽出高塔,这是个比较夸张的说话,但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有那么夸张,虽然高塔的教材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大家应该都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如果想学得好魔法,拥有一个优秀的老师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而这样的老师都待在高塔与其旗下的几大学院之中。在野完全靠自学的魔导师非常的稀少,而且大都是在透支潜力。
这样说的话其实沐恩和后面那三个傻子算是半个同门师兄弟,现在却要在这里急着相煎,真的是让人感觉非常的难过。
虽然说沐恩对付这种高塔出品的法师可能特别有经验,但换个角度来说自己想做什么对方很可能也明白。再考虑到对方人数众多、魔力水平压制、自己这边还有个累赘,沐恩是没有丝毫想要反打的冲动,今晚的指导纲领就是装孙子到装不动为止。
他突然有些后悔白天没有答应那个青年人让他跟着自己,早知道让他在这边给自己埋伏一手,然后自己带着辛奈溜之大吉,让他独自美丽就好了。
反正那个人说的话不是很让自己开心。
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沐恩感觉到身体后边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有些术式已经贴着自己的身体过去,他的汗也流了下来。
要不是拥有者从雷院开始就养成的较为出众的身体素质,沐恩感觉现在应该已经坐回庄园里喝茶了。
终于,在对方离自己只有五米的地方沐恩感觉到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最后一个传送锚点。他瞬间转身,感觉好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了一样。
“绽放,黑天使。”沐恩左手将辛奈揽在怀中,右手制造出了个幽暗的球形闪电,向前一送。
刹那的光芒非常的耀眼,还伴随着巨响将周围的环境照个通透。沐恩喊出的魔法是个实打实的六阶魔法,威力极高。但其实用出来的只是个很普通的掌中雷,典型的听个响乐呵一下的玩意,虽然自然界中形成的球形闪电往往非常危险,不过这个低阶的魔法更类似于彩炮。
电光闪过之后原地沐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三个人愣了愣,因为他们是去了对沐恩魔力的追踪。
沐恩的苍瞬幽境绝对是个魔法中的异类,别人家都是魔法越输出越容易被追踪,但是沐恩的魔法却要消耗殆尽了才可能被发现。这还只是苍瞬幽境的第二阶段,据说第三阶段就可以做到宏大又渺小的神奇状态,甚至可以用出类似于领域般的能力,不愧是依托于权能所创造的秘法。
不过绝大部分——也就是历代修行这种秘法的精灵王族都只能停留在第二阶段就到此为止,沐恩也不对自己运气报太大希望,毕竟如果真的到达了第三阶段,那就说明自己对雷元素的感悟超凡脱俗,以后是有机会以此成圣的。
角落中,沐恩已经直接跳转了两次,身体里的魔法已经基本上消耗了个干净,他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辛奈不要出声。
“你为什么跟来了?”辛奈隐隐约约的看到了沐恩隐藏在黑暗下的脸,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能算是跟来了,”沐恩狡辩道,“我今天一大早就已经到了,但是你应该没有这么快。”
“我不信,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我聪明咯。”
辛奈还是露出了有点嫌弃的神情,不过看起来好像有更多傲娇的意味,沐恩不管她,将长剑取回汲取其中的魔力。
然后在那些魔导师升空探查之前,回到了上城区外。
在那条巷弄中,沐恩问辛奈还有没有别的衣服,传承这样实在是太扎眼了。
“你想看我换衣服?”沐恩很头疼,为什么这姑娘年纪不大心里却这么早熟啊,肯定是那些小流氓说话不知道分寸,天天用下边的身体思考。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就是为了看你换衣服?不要把我想的那么低俗好不好?赶紧的,我可以背过身去,这离他们也就只有一百五十米,搜查到这边要不了多久的。”说完,沐恩转过身,示意让辛奈快一点。
辛奈哼唧了一声:“我之前从没有失手过,恐怕就是你给他们提前报了信好让你来演绎出癞蛤蟆救美的好戏吧?”
沐恩崩溃了,这个人说话简直不讲道理,我这,在学院内也是有名的美少年,到你这就是癞蛤蟆了?
我又不是迦尔纳!
此刻,正躺在床上睡觉的摩印少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苏醒了,因为声音实在太大甚至把阿兰都给吵醒了,眠湖少主揉了揉头眼睛问迦尔纳怎么了,迦尔纳说梦见自己变成了癞蛤蟆——还呛了水!
“癞蛤蟆呛水,你也是个人才。”迦尔纳的说法让阿兰笑得很开心,然后两个人又互相调侃了几句便接着睡觉了。
唉,沐恩总是有什么事就第一时间想到你,真是好朋友才会做的事情。
等了大概五分钟,沐恩问换好了没有,但是辛奈会有回答他,又过了五分钟,沐恩冷汗都下来了,因为他感觉那些士兵马上就会排查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实力,回头想要催促。
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傻了眼。
“人呢?!”
沐恩扶额倚叹,这都是群什么人啊。
既然抛下自己走了,沐恩也就没有再多留,也趁着夜色赶紧离开了此地。
他刚刚肯定是太紧张了,才会没有留意到近在咫尺的人偷偷溜走。
回到旅店,已经凌晨两点还要多,反正也已经将人救了回来,估摸着这位大小姐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再作妖了,他也就放心的睡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得到了非常不好的消息,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去,并且还有守城的士兵日夜巡逻,说是城内的大贵族丢失了将近五十个水晶圆盘的宝贝。
“嚯,合着是看不上我哪点小钱。”沐恩因为已经暴露了身份,所以只能给自己画了个装,改变了下发色在外面闲逛。
他倒是不害怕,反正东西不在自己这,问道了他那边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证据来。
一晃两天过去,他在路上浏览集市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少爷。”
最近这么叫他的好像没有什么特别让自己舒服的人,所以沐恩强忍着没有回头,如果是那家人用的计策呢?在大街上喊一嗓子少爷,谁回头宰了谁。
这是俏皮话,但是很可能也不会特别的轻松舒适。
但是那个人来拍了拍他的肩旁,意思是别装了,哥们认出你来了。
没办法,沐恩只好回头看去,发现是之前的那个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的青年人。
“你认错人了。”沐恩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对他说道。
“不会的,您的这个妆可还骗不了我,去我家坐坐吧?”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那个青年人听到这句话,无奈的笑了笑,将头凑到沐恩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您做了什么,我家里是绝对安全的。”
听到这句话,沐恩也跟着笑了,对着年轻人摇头道:“不,你不知道。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至少您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跟我来吧,现在只有我能帮您了。”
沐恩四望了一眼,发现这个年轻人好像不像自己想想的那么简单,周围的人群中有许多衣着褴褛的人不时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并且慢慢的靠近,成一个挤压之势。虽然沐恩觉得对方的站位和神态都很容易被察觉并不专业,但是普通人能有这样的组织性已经值得夸奖了。
所以沐恩耸了耸肩,表示可以。那年轻人立刻露出了开心的样子,带着沐恩穿越过周围的人群。
这时沐恩才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些人,人群中的绝大部分,包括很多看上去穿着华贵,服饰与口音相匹配的外地商人,都是这个年轻人的演员。
之前沐恩没有丝毫怀疑,直到年轻人要前进的时候他们都自动的让出了眼前的道路,沐恩这才恍然大悟刚刚的那几人让他觉得演技不好的人只是这个年轻人想让他看到的部分。
他想让他觉得他们演技不太好。
“你很厉害啊。”在领悟到了这一点之后,沐恩由衷的夸赞道。
“是我们,少爷,是我们很厉害。但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底层的生活逼迫我们让我们需要这种能力。”
“感觉你并不想一个社会的底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一个价格不菲的咖啡厅内和我谈话。”
“但是您应该也见过那些贵族老爷们堂皇的宫殿了,他们的护庭法阵只是一个天的维护费用,就足够我们很多人吃上半个月了。”
“这样的小城市里的小贵族居然都有护庭法阵的确让我没有想到。”
“到了,少爷,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李奇微。”穿越过人群的几分钟之后,那名青年人在一幢老宅前停下,转身对沐恩说道。
沐恩点点头,并没有接茬而是在打量着这栋老宅,感觉已经十分破旧了。
走进门却全然是另一番天地,雕梁画栋,带着优美弧度的楼梯旋转着通向二楼,二楼的正当中,放着一幅巨型的人像油画。
“那是谁?”
“那是我的父亲大人,这里就是他创建的。”
“这到底是哪里?”沐恩好奇了起来。
“这里是反抗军的总部。”
沐恩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嗡的一下,他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李奇微的脸,缓缓的说了句:“你们……要造反?”
“不不不,”李奇微赶紧否认道,“我是个有爵位的小贵族,虽然不值一提,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世受皇恩的,我并不想颠覆伟大的太阳王政权。”
“那你想反抗谁?”
“反抗压迫,少爷。我们想要反抗那些压迫他人的人,反抗那些麻木不仁的贵族,他们是太阳王光芒下的污秽,是整个世界的蛀虫。”
“听起来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沐恩很警惕这种事情,他作为高塔塔主的弟子,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国家意志的代言人之一,而这样的人不是可以年少轻狂的,沐恩现在头脑一热,实名制的干了点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未来就会有很大的问题。
“您是个慈悲的人,与这里满身铜臭的混账们都不一样,我希望你能带领我们,带领我们防抗这些用他人的梦想和时间甚至生命来换取自己荣华富贵的人。”李奇微看着那幅画像,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但是沐恩只觉得尴尬,他反手抛给对方一个问题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反抗并且真的成功颠覆了他们以后,你或者你的同伴能获得什么?恐怕是获得成为新的他们的权利罢了。或许你有高尚的理想,并且以此道德来约束自己。但是你所煽动的人可能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生出的报复心理罢了,他们上台之后会做什么?恐怕是穷怕了的人变本加厉的敛财,造成更加巨大的压迫。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颠覆他们的统治需要多少的人力,多少的支持?当成功之后可以回赠给他们的好处又是什么?职位只有这么多,你总不可能到了最后是十个管理人员来管理一个劳工。”说着,沐恩回过头来,看着李奇微,非常严肃的问道:“这些,你们想过吗?”
“能成为反抗运动领导者的,都是道德高洁的人,您的担忧,我并不觉得就会变成现实。”李奇微反驳道。
“哦?是吗?人心是最经不起诱惑的东西,城内的赌场,赌场里那些失去了所有的人,他们原来也可能是没有过任何赌博经验的人,他们也不是天生好赌的人。甚至很多人平时人很不错,但是最后为了赌博甚至将屠刀挥向了自己的家人。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说的这一切,都是曾经在历史上真切的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而且!就算我们不讨论这些关于人心的复杂问题,那些被你带领,为你冲锋陷阵的苦难人,事成之后你怎么安置他们?他们本来就是矿工,自然不可能革命之后还是矿工吧?”
“为什么不行!他们想要的只是公正的待遇。”
“不不不,李奇微先生,自古万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原本身边你看不惯的、觉得他不如自己的某个人从和自己一样的地位突然蹿升,成为了领导自己的人,你会觉得非常的怨愤。或许你我不会,但是不要小看人心的幽暗;当两人本就有仇,一方得势之后你觉得会怎样进行报复?或许你我不会,但是不要盲目相信人心的善良。”
沐恩退后一步,郑重其事的对面前的这个满腔热血的年轻人说道:“天下所有制度的建立,您觉得是为了让所有人去往天堂吗?不是的,我的先生,我们没有这个能力,连精灵都会腐化。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为了不让所有人都堕入地狱。我承认有很多制度是很糟糕的,但是那不是我们直接想要去毁灭它的理由——特别是在我们并没有想好毁灭后应该怎么重建的前提下。”
李奇微看着眼前的沐恩,突然觉得这个人从初识时的那种极端感性变成了一副无比理性的模样,这样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难以招架。
“那你的意思,我们该怎样解决这样的压迫呢?”
“去加入他们,成为体系,然后向上爬,你看看你能不能不忘初心,看看你所想的那些能不能解决现实的问题。毁灭可比建造简单太多,而建造又比维持容易太多,如果你只觉得他们不够优秀就想要取缔,那实在是太幼稚了。不如自己亲自假如他们进行尝试,如果你觉得它太污秽,就爬到最顶端,然后改变这样的环境。但恕我直言,以我的经验来看,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李奇微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像是觉得沐恩也只是那些压迫者的帮凶。
但是沐恩却并不想这么快的结束这个话题,他接着说道:“你也是贵族,你或许会觉得很多贵族之间的往来和程序都是繁文缛节,对吗?”
“正是这样。他们官僚主义盛行,臃肿而迟钝!”
“但是你也是个体察生活的人,你应该也明白很多时候别人来求你做的事情你确实就是做不到,但是为了不那么伤别人的面子,只能虚以委蛇。”
“太对了!这让我觉得非常的难耐,这也是我们要颠覆他们的原因!”
“那是因为他们是陌生人。请你想想,如果来求你的是你的朋友呢?是和你并肩作战的战友呢?你当然要为了保护他的颜面好言相劝——这就是礼仪的雏形,贵族们只是将这种方式从单单对自己的朋友变成了对所有的人。人都会有自己的心思和诉求的,这点你必须要承认。”看着李奇微沉默了几秒,沐恩继续说道,“那你再想一想,如果你成功之后,这些跟随你一起完成了宏伟事业的人其中有腐败了,你能果决的将他裁处吗?如果他是救过你性命的人呢?如果你能,那你想没想过其他人会怎样看你呢?”
“这,就是为什么帝王只能有一个而贵族们还要抱团来对抗的原因。”
李奇微摇头看着四周,并不想认可沐恩的话语,他想了很久,转过头对沐恩说道:“那这种人也是少数,至少我们能给那些底层的劳工更好的环境。”
沐恩听到这话却笑了,笑得很开心:“这就是问题的所在,错误带来的恶劣影响在人的感官中很容易被放大,但是接受着这种感官的我们又怎么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好得多还是坏的多呢……好和坏,又该怎么界定呢?你觉得压迫民众的人就是错误的,但是当你取代了他们之后你会不会更改呢?作为官员,作为太阳王的子民,你是不是应该以国家的利益为准,为了太阳王而效忠?”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颠覆太阳王?”
沐恩人傻了,他突然发现这个人脑子里的正常思维好像已经不太多了,自己明明一直在阐述不要那么冲动暴躁,要学会宽容理解,这个人怎么就能听出来这么宏伟的目标?
人所组成的一切天然就有腐败的倾向,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要加强监管的原因,而很多东西因为其天然的性质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所以怨恨,但这种怨恨可能并非制度的不合理而是出于自己的嫉妒心。
就像是美国西部的那个淘金故事,一条大河横在淘金地与淘金者的中间,有个淘金者发现了这个商机转行做了樵夫,收取来往者的传票,最终他成为了比所有淘金者都富有大人。
这看上去只是雁过拔毛并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对吗?但这就是其性质决定的。并不能成为被嫉妒的理由。
沐恩当然知道有些官员就是很坏,就是腐败,巧设名目拉拢豪绅,但是他并不觉得毁灭他们就是解决问题的途径。恰恰相反,如何在不毁灭全体生灵的前提下不再创造他们或者说不给他们出现的空间,才是最重要的。
不断的颠覆只能创造出轮回的悲剧。
兴亡,都只能苦难最底层的百姓。
沐恩始终是常怀温和的慈悲,他们其中或许并没有真正的正确与错误,因为人事相关,恐怕本就没有所谓的唯一正确与错误,只是比谁,想的复杂,想的全面罢了。
到了后来我们都将殊途同归。
但是此刻他们必须要分手了,沐恩没能说服李奇微,李奇微非常失望的派人将沐恩送走,他还是按照约定帮助沐恩出了城,只是恐怕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沐恩走在回去的路上,略有些担心辛奈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发现自己如此神勇的英雄救美居然都没问到她的名字,实在是过得太失败了。
他回头望向这片城池,感觉在这里的经历有些梦幻。
其实他一向对旁人不甚关心,只要是消失在视野里的人,除了那极少数的几个,他都不会下意识的想,也不会主动的想,不过让他受欢迎的一点是只要他想了就基本会面面俱到。
所以沐恩肯为辛奈一路至此还专门策划了场救援行动,可以说是非常的关照了。
他也不喜欢和人讨论政治,因为在他看来政治和哲学两门功课都是会让人越学越悲伤的东西,他已经时期岁了,与之前的自己都不再相同,他已经不会再诘问世界为何是这样的,而是温驯的接受了。
不知道少年的心中是否还藏着烈火,总之他在经受了那场巨大的打击之后,在最初的愤怒消解之后,反而变得更冷漠了。
当他走出几百米之后,看到了一队佣兵,他闭上眼睛搜索了一下,自己身上暗中被窥探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用某种特别的方式来屏蔽自己的感知。
“又见到你了。”那个佣兵头子叼着根烟,看上去很年轻,所以这样的行为让沐恩有些装狠的感觉,还挺搞笑的。
“没错,又见面,能送我回城吗?我可以付你们钱。”
“我听说这里封城了,你肯定不是按照常规的方法出来的吧?”
“这似乎不关你们的事?”
“当然关!我的意思是——那可不便宜。”
“可以,这里是三个金币,到了之后再给七个。”
车上,埃弗拉将沐恩装入了一堆混乱的货物中,其中有个魔导器散发着幽幽的光,其中蕴含着屏蔽一切探查的法阵,只是效果并不算是特别强,但也足够。
“你的名字?”坐到车中,埃弗拉问道。
“我师兄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你是……他的师弟?那他的名字是什么?”
“那你得先告诉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是什么,我们的名字多了。”
“佩……尔罗。”
“培拉。”
说罢,沐恩不再管他,靠着兵不舒服的车壁睡了过去。
到了克瑞斯城,沐恩抛下了一袋装着七个金币的钱袋大踏步的离开了,那些佣兵团的人都已经看直了眼,他们从来没有接过这么阔绰的单子。
这一路上沐恩已经和埃弗拉交换了自己的信息,他表示埃弗拉可以收队了,但是埃弗拉表示会在这里坚持部署预备力量,直到沐恩安全的退出来为止。
沐恩点点头也没有强求,这样的敬业精神才可能被自家师兄看中,只不过沐恩觉得就算让他在这里经营几年,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不可能能把自己救出来。
虽然地下城中没有什么沐恩认知意义中的顶级战力,但是大魔导师也是有两三个的,把自己轰杀至渣只需要三秒钟时间。
当沐恩回到庄园中的时候辛奈已经回来了,看上去像只慵懒的猫一般舒展的在长椅上晒太阳。
既然回来的比自己早那就基本上可以说明她是当晚就趁乱离开了山魈城。
“睡得怎么样?”沐恩来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问道。
“没有人在耳边唠叨自然睡得不错。”辛奈嘴角勾起了一个略显挑衅的弧度。
“可惜这个唠叨的人回来了,你还打不过他。”沐恩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却让辛奈公主气急败坏。
“你凭什么说我打不过你。”
“因为你的魔法回路不如我。”
“魔力回路算什么!”
“我杀过魔导师……不止一个。”沐恩这话说得可能某种意义上也不能算错,但是那些魔导师都是靠配合或者某些意外才能拿下来的,这样自吹自擂的话还是有点过于膨胀。
“我不信!”
“试一试?”
“不!”
沐恩笑了,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暖风招摇,让他对面前的少女格外喜欢。
“来读书了,学习唯有勤能补拙。”
“我不拙。”
“那也要看跟谁比。”
两个人就这样斗着嘴,沐恩带着辛奈回到了书房。
地下城的书确实很少,毕竟这里面的人都是见不得光的,似乎读那么多关于文明世界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但是读书本身就是目的,而不应该是把他作为一种手段,如果带着功利心去读书,就会陷入一个茧房陷阱,会带着目的去只学习自己想要的那部分,这样似乎提高了学习的效率,却会让人成为单极化的刺猬,变得蛮横而偏激。
沐恩常能听见周围的孩子或是学生说自己因为某某老师讨厌某一学科,但实际上大可不必如此。知识本身没有任何的性质,学习的第一步和最重要、也是绝大多数人终身都没有办法去做好的,就是好好的克制自己的感性。不会变成情绪的奴隶,这是人有别于动物最直观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虽然城中纸贵,沐恩还是习惯性的每天泡在图书馆中,人脑是很懒惰的,你不常用的那些知识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忘掉。就像那些肌肉块很大的人也要每天花更多的时间锻炼,否则就会长胖,并且肌肉虽然锻炼起来很难,但是失去却是很容易的。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其实沐恩每天在书房里用作复习的时间比学习新的知识要多得多。
而且他也在翻阅典籍,虽然知道大概率克瑞斯不会将其放在档案中,但是他还是希望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探究出造就和稳定这座巨像地下城的东西。
可以说是,这里是个人造秘境。而如此之大的面积恐怕非得是某件有名有姓的圣器才能办到,但问题是,沐恩对圣器的了解知之甚少,毕竟也没有专门看过这方面的书。之前都觉得这些离自己还太远,但是现在就后悔了。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沐恩上次的英勇表现和沉静的特质开始逐渐吸引辛奈。黑道大小姐开始逐渐关注起这个年龄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了,似乎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