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不必操心,儿子心里有数,这事暂时不急。”墨白摇摇头。
“皇儿,陛下的身体近来不太好,你……”皇后想了想,最终还是对墨白说道:“母后知道,你心中有怨,但无论如何,终是父子!”
墨白闻言,微微沉默后,才缓缓道:“母后放心,我会去看陛下的。”
听墨白这么说,皇后心中又为墨白而心疼。
一直到墨白离开,皇后最终也没将她会将这粒丹丸给陛下的事,告诉墨白。
不是她想瞒,而是她看到了墨白方才犹豫的态度,她不想再给墨白添堵。
眼见墨白告辞离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沉寂。
生在天家,有些事情,她根本改变不了,陛下对明王实在太过残忍,这其中的是非,已经是注定的结果,没有人能够解开。
老嬷嬷回来了,看着皇后的模样,她将手中那丹瓶递了过去:“娘娘!”
皇后看着丹瓶微征,又看向老嬷嬷:“为何给我?”
老嬷嬷笑了笑:“老奴寿元还长,用不着。”
皇后眼眶发红,她知道,不是老嬷嬷用不着,而是知道她担心陛下。
皇后自己手中那一粒是陛下要的,但是一定会给国朝真人用。
而陛下如今身体不好,不管这丹能否治好他的病,却总能有些益处。
“不用了,你收着吧,陛下并非修道之人,此丹作用不大,我已经让皇儿去看陛下了,他一定能治好陛下的,用不着这个。”皇后最终摇头拒绝了:“若以后真的需要,本宫再让皇儿开炉便是,不用如此。”
“这……”老嬷嬷听皇后如此说道,看着手中的丹瓶,眼中挣扎了一下,却还是道:“那便等殿下再次开炉,娘娘再替老奴要上一粒。”
“好了!”皇后笑了笑,伸手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咱们相伴这么多年,我却没什么能够给你的,这是皇儿的心,也是我的心,嬷嬷,别让我不安心。”
老嬷嬷嘴唇微颤,眼睛又红了。
“好事,这是好事,不用哭!“皇后笑着道。
说罢,缓缓抬起自己手中的玉瓶,轻轻揭开瓶盖,却是忽然一愣。
随之又是神情微变,摊开一只手掌,又将玉瓶斜下,老嬷嬷正自不解,刚要问怎么了,却是忽然也跟着愣住了。
便只闻一阵丹香扑鼻,而皇后手掌之中,此刻竟不是一粒,而是两粒丹丸。
主仆俩对视一眼,皆是愣怔了一下,老嬷嬷赶紧将自己丹瓶打开,倒出来,却见只是一粒而已……
皇后回神,眼角泪珠滑下,手紧紧握着丹瓶,道:“本宫怎么糊涂了,皇儿是最最聪明的人,他既然从福安口中知道陛下来过,定然是已经想到了,这丹是陛下要的,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借本宫的手交给陛下而已……”
老嬷嬷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看向了门外,半晌,温和笑道:“这都是殿下的一片孝心,娘娘应该高兴!”
皇后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毕竟是父子。
……………………
………
出了皇后宫中,墨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见定武。
虽然已经答应了皇后,但他知道陛下已经油尽灯枯……
“殿下!”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墨白回头,只见一人追来,细细一看,认出来人正是那福安,见到他,墨白突然就想到先前皇后似有古怪的模样。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待他到了跟前不禁问道:“福安,我给你治病的事,你和皇后说了?”
福安顿时脸上惶恐之色一闪,连连弓腰,怯怯懦懦道:“殿下,我……”
“好了,别吞吞吐吐了,你是不是告诉了娘娘,我找你打听过陛下来过的事?”墨白忽然就全明白了。
果然,福安有些忐忑不安的点头。
向墨白说明了,他回来之后的事。
原来,他回来后,向皇后就墨白恩典的事,再次谢恩。
同时也大表忠心,表明自己受了殿下大恩,今后必为皇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结果皇后却不知怎的竟想到了,他是否向墨白泄露过什么消息的事。
一通逼问,自然的这位也没胆瞒,就将告诉墨白,陛下来过的事说了。
此刻墨白算是明白了,这位也算倒霉,皇后其实是觉得不好找墨白开口替定武要丹。
所以才会关心福安有没有在明王府乱说什么,怕墨白心中多想。
墨白不由苦笑了一下,难怪母后先前曾故意敲打了他一下,敢情是她不满自己瞎打探消息啊。
墨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对福安挥了挥手:“没事,放心吧,母后不会因此事责难你的,尽心效命便是!”
福安闻言,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他本来就是来求墨白为他在皇后面前说几句好话的,有了这个答复,也总算是安心了些。
墨白不禁摇头,心道好险,今日要是逆了母后的意,就是不肯给丹的话,搞不好,母后当真要他留在宫里,为所有人诊病,也未尝不可能啊。
叹了口气,墨白看向御书房方向,又琢磨了一会,终究还是过去了。
门口内侍看到明王来了,顿时一愣,下意识的便是一缩脖子。
倒不是怕他,而是每次这位过来,陛下都定然不会愉快,发一顿脾气是少不了的,这对皇帝身边作为内侍的他们来说,绝对不算好似。
心里觉得无奈,脸上却不敢放肆,还是连忙行礼:“殿下!”
墨白自然没顾忌到他们心底想法,他与其他皇子不同,也从没想过结交他们,只点点头问道:“本王有事求见陛下!”
“请殿下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秉!”内侍回道。
他进去后,墨白却有些拿不准定武会不会见他。
不过想想,应该是要见的,毕竟他还想要丹药呢。
果然,不一会儿,内侍便出来了:“殿下请!”
随着内侍迈入御书房中,却只见,殿中竟然有不少人在。
墨白眸光微顿,一一看去,倒是都能认得。
回到京城这么久,虽然没有与朝臣相交,但认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一共六人,其中内务总长张邦立是熟人,另外五人均是当今朝堂上,最为权重的阁臣。
大夏总体来说,政体是皇帝总览全局,下设内阁总理政务,再设吏、户、礼、刑、兵、工六部,然后再加上监察与大理寺院。
即便这些年一直在坚持改制,实际上总体框架不可能变,事实上,不论到哪朝哪代,基本上中央集权的模式,这总体框架就是固定的。
改制也只是权重权轻的调整,但不管怎么改,朝堂之上权利最大的永远是阁部官员,他们也就是所谓的正一品大员。
墨白倒是没想到,定武帝此刻居然在议事,他还以为既然召见他应该是没人在的。
见诸人都朝自己看来,墨白也懒得多想,给定武行了礼。
“起来吧!”定武倒是神情平静。
墨白起身,眸光在定武脸上定了定,随之便是瞳孔一缩。
他此来见定武帝,其实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看看定武帝的情况,虽然他已经不存希望了,但定武帝还能坚持多久,也是必须了解清楚的。
而此时的定武帝,高坐在上首,竟然不见颓靡,反而精神明显旺盛,很有威严。
墨白所惊的当然不是他有好转迹象,他只需一眼便可看出定武此时的状态乃是药物所致,让他惊的是,定武的情况竟比他之前所推测的要差了太多。
“遭了!”墨白心下当即一沉,眸光豁然电转,直扫定武身后。
那里空无一人,但墨白却能感受到真人的气机,墨白心中狂跳,定武的情况已经到了墨白一眼可见真实的地步,又如何能够瞒得过真人的眼睛?
墨白眼神再次落在定武脸上,他想看看定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却见定武神色如常,见他直视,眉头微皱,轻声道了句:“先在一边候着!”
墨白压住心中惊骇,退到一边不出声了。
“接着说!”定武眸光回转,看向诸位阁臣。
诸位阁臣又不免扫了一眼墨白,很诧异定武居然将他留在这里听。
墨白其实没兴趣听他们说什么,一个人站在一边默不出声,心中只在想定武现在的催发药是谁给他用的,是太医院吗?
如此透支生机的药物,便是定武认不出来,真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定武却还是用了。
墨白强自平抑呼吸,在他的猜测里面,定武若情况好,最多可再撑三个月之久,最低也可再撑两个月左右。
然而,此时看去,定武怕是一个月都难了。
甚至这等虎狼之药,加上强制镇痛方剂的使用,极有可能随时断掉他的生机。
墨白心绪起伏,他还好来了这一趟,还好未因一时之气拒绝给他长青丹,否则,真有可能随时听到皇宫钟响!
不过,就算长青丹也已经无济于事了,顶多也就是让他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好过一些……
墨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还是不免听到了他们在谈什么。
果然,这么多阁臣聚在一起,所议的正是联合谈判的事项。
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墨白对此还是知道的,这轰轰烈烈的谈判已经到了最后收尾阶段了,这或许也是唯一能让墨白心中稍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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