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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又漂亮,又聪明,还安安静静的,哪像我们家的讨债鬼,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晚上笑都要笑醒……咦,不如你们家苒苒给我做儿媳妇?”

她推着林晗来喊丈母娘,林晗那时候还不懂,妈妈让他喊,他便喊,追着夏苒妈妈叫丈母娘。

只是时过境迁,她不再是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在普通大学念过书,在普通单位上着班,谈过一场所有人不赞成的恋爱,也有过一段不成功的婚姻。

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已经掉了价,以后最好的结局是找个不介意你婚史的大龄未婚男,嫌差可不行,一堆女人抢着去给有孩子的离异男去做□□。

林母是个好人,但首先是位母亲,遇见与自家息息相关的事情,她很能拎得清什么是主什么是次。夏苒知道她不会只是来和她叙旧,也知道她要对自己说点什么,只是好奇,她会说得多有艺术。

夏苒带着林母在单位附近的咖啡店坐下,她湿了一身,问店员要了一块干毛巾,稍微掸了掸身上的雨水。

林母在旁打量夏苒,她模样没有大变,五官长开之后,比以前更显得秀丽,身形也丰满了很多,但穿得极为端庄。

这店里一圈的人,也有长得不错的,但还是数她最漂亮,这样的女人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呢,但很可惜,林母想,毕竟还是结过婚的。

夏苒见她一直瞧自己,笑了笑,将毛巾搁在台上,坐下来,说:“没想到会下雨,带把伞就没这么狼狈了。”

热气腾腾的咖啡正上,林母放了一包糖,不疾不徐地问:“出差了?不是就在那单位上班吗,怎么看你是从车上下来的。”

夏苒说:“没出差,就是最近换了岗位,上班的地方挺远的,单程要一个多小时呢,回来的时候就坐了同事的顺风车,给我送到单位,我再自己坐车回去。”

林母说:“上个班,怎么这么折腾啊。”

夏苒说:“还好,就是早上早点出门,那儿虽然偏一点,但空气好也僻静,午饭有时候大家一起做,吃得很好,而且还其乐融融的。”

林母边听边笑:“是你,是你,脾气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管遇到什么难事,自己给自己发糖来纾解,不像我们家林晗,遇到什么事只会往牛角尖里钻,不把脑袋在南墙上撞破了,都不知道什么是死心。”

夏苒说:“他那叫做是执着,不像我,没心没肺的。”

林母笑得眉眼更为舒展,说:“这孩子是有这点好,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一往无前的往前走。做事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不然也没办法把你放在心里记这么久。”

夏苒只好维持着笑的表情,却尴尬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林母这时候叹了口气,说:“难为他手断了也要回过来看你,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把手头的工作都停了,就为了飞那么远的路来看你一眼。”

夏苒第一反应是他真的回来过,随即一推桌子,恨不得站起来:“他手断了?什么时候的事,出什么事了?”

林母摆手让她冷静,说:“坐下聊,安静点,这么多人在旁边呢,你不会想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来吧。”

夏苒身子哆嗦,一连深呼吸了几口才颤颤悠悠坐稳了,说:“阿姨,他到底怎么了?”

林母说:“开车分神了吧,那时候刚飞回去没多久,估计精神也不好,就和车子擦了一下,没什么大事。怎么,这次见面,他没跟你说吗?”

夏苒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我们这次没能见到面。”

林母也不觉得奇怪,说:“吵架了吧,怪不得他这次回去就跟魔障了一样,没日没夜地泡在工作上,埋头苦干的劲头比什么时候都大。”

夏苒拧着眉,眼前几乎浮现他彻夜伏案的画面:“他还好吗?”

林母反问:“这么拼能好吗?我来的时候刚刚接到雅岚的电话,说他被抬到医院了,现在烧得迷迷糊糊的起不来,不过倒也好,省的成天在外面上蹿下跳的。”

夏苒心里重复着那名字,雅岚,就听林母心有灵犀地说:“雅岚这孩子很懂事,这么多年了,一颗心全在林晗身上,从来也不喊苦也不喊累,我挺喜欢她的。”

夏苒一句话在舌头上滚了滚:“雅岚是挺不错的。”

林母说:“是啊,家世虽然差了点,但品行学识都还说得过去,最关键的是能真正对林晗好,跟他站一起也当得起金童玉女这个词了。你觉得呢,他们俩配不配?”

夏苒两手搁膝盖上攥了攥,既不能说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贺雅岚站林晗身边,或许是比她来得更有资格。

夏苒想了又想才说:“阿姨,林晗是什么态度。”

林母说:“雅岚守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石头心肠也能捂热了,如果没有你出现,他们俩在一起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感情这东西你也知道的,来来去去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夏苒说:“你要我跟林晗提分手。”

林母说:“苒苒,其实你们的事我比谁都清楚,林晗这次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也不想在这点破。你既然心里没把他放在第一位,就别再一味的耽误他,毕竟他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而立之年,不是十七八岁,还有玩的资本。跟他把话说清楚,分了吧,也方便你去和前夫破镜重圆。”

夏苒心里涩得不行,说:“阿姨,我没想再和他复婚。”

林母说:“那也行啊,趁着你还年轻,又这么漂亮,去找个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呢?结了婚,立马生个大胖小子,国内不是开放二胎了吗,隔个两三年再生一个,你爸爸看着也高兴是不是?”

夏苒咬着下唇忍了很久,还是大胆说出来:“阿姨,其实你就是嫌弃我离过婚吧。”

林母笑了笑,离开位置坐到她身边,拉过她冰凉的手,说:“苒苒,你是知道的,阿姨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小到大,为了哈哈欺负你这事儿,我打过他多少次?离婚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他爸爸的地位摆在那呢,家里的独生子长到这么大,多少人昂着头等着看呢,新娘是什么条件,新娘家是什么条件……有些话我不多说,你应该懂了。

“再说你们一个在国内,一个国外,隔着这么长的距离肯定会出问题的呀。父母在,不远行,你是个孝顺孩子,不可能为了他留你爸爸一个人吧?那就要林晗向你妥协,可他现在的工作来之不易,走到这一步也是不易,他现在爱着你的时候怎么样都好,可如果有天你们感情出现问题,说不定他就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他那脾气又是跟一点就着的炮仗一样,以后口角摩擦什么的不会少吧”

林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推到夏苒面前。夏苒猛地一颤,怔怔看向身边的人。林母拍着她手安慰:“拿着吧,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但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阿姨补上你前些年的压岁包。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说过的话,你是要这么一直吵吵闹闹的跟他过下去,还是放他一马,让他飞得更高更远……苒苒,你要知道,你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

林晗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贺雅岚过来牵住他病手,说:“爷爷,你能不能动得小点,你这手还断着呢!”

林晗脑袋在枕头上乱晃,说:“我透透风,这只耳朵烫得很,不知道是谁在我后面骂我。”

贺雅岚直笑:“你就拉倒吧,这世上除了我成天找虐地过来照顾你,谁还能这么一心一意地想着你,还背着骂你,你脸大啊!”

林晗气呼呼道:“肯定有。”等了半天,平时好奇宝宝一样的女人居然没接下去问,他眼睛一斜:“怎么不接茬呢!”

贺雅岚知道他想让自己说夏苒,偏不如他意,说:“我管谁骂你啊。”

林晗一嗤:“没劲!没劲透了!”将好的那只手往她面前一伸,问:“你手机呢,拿来我使使!”

贺雅岚扭过身,说:“不给,拿你自己的用!”

林晗直吵吵:“我的被我扔了,拿过来!”

贺雅岚说:“你有病啊,干嘛没事扔自己手机玩,现在闲得慌了就拿我的,我也要省着回家路上看的呀!”

这次是标标准准的一个问句,林晗却不想多说一个字。还能怎么扔的,无非就是生气了。

看到她从杜希声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快炸了,自己又婆婆妈妈说了那么一车的话——他林晗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娘炮的事。

窝在车上的时候,简直又是恼火又是羞愧,无处发泄,开了车窗户就将手机砸了出去,于是世界安静,他也安静。

贺雅岚一只手机递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还要不要了?”

林晗闭眼,只眯着留出一条缝:“不要不要了!”

贺雅岚说:“有骨气!真不要?不要我可就收起来了。”

林晗瞅准那黑影,一把夺过来,翻身面向天花板,说:“要!干嘛不要!这几天闲出鸟来了,我玩个游戏也是好的。”

贺雅岚坐到他身边,半是讥诮半是酸地说:“算了吧,你想瞒别人还行,想瞒我?跟夏苒吵架了吧。”

林晗挪过脸。

贺雅岚说:“是不是去了之后发现她压根不把你当回事,并且和英俊有为的前夫又走到了一块?”

林晗身影一僵,继而一下子坐起来,死死盯住她:“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贺雅岚无意道破天机,连忙摆手:“我没有啊,我没有,我也是猜的,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林晗龇牙:“电视?”

贺雅岚直冒冷汗:“对啊,为了推动剧情不都这么来嘛,男主误会女主和其他人有`染,然后大发雷霆要分手,女主要解释的时候他还总是我不听我不听。”

林晗一张脸黑得快和锅底有一拼,贺雅岚蜷缩成一团,心里直发憷:“我不会都猜中了吧?”

林晗拿手假意扇她:“猜中你的头,苒苒什么时候和其他人有`染了,她不是那种人!”

贺雅岚冷哼,学他当初说话的样子:“是啊,是啊,夏苒哪哪都好,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和这人断了就断得没商量’!”

一句话说的林晗脸色更难看,整个人像个木头桩子似地定在原地。贺雅岚喊了他好几声,他这才渐渐回过神来,说:“是啊,我是这么说过,怎么那种时候就一点都不冷静了呢。”

贺雅岚说:“你没事吧?”

林晗摇头,说:“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贺雅岚心一沉,问:“要不要我出去?”

林晗忙着拨号,压根没空理会她的话,贺雅岚看了他一会,自己默默走了出去。

林晗早已是心跳如擂,没来由的紧张到手冷脚冷,数秒计时,一、二、三……电话接通,夏苒的声音如水般传过来:“林晗?”

林晗狂乱的心跳骤停,半晌才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夏苒说:“除了你,我没认识的朋友在美国。”

林晗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讷讷道:“苒苒,上次的事情……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主要那时候我的头脑不清醒,好像没办法思考过来一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又和杜希声在一起的,虽然、虽然你是从他家门里走出来的。苒苒,我就是太在意你了所以草木皆兵。”

他想了又想,还是犹犹豫豫地加了一句:“是吗?”

没人回应。

林晗又问:“苒苒,是吗?”

夏苒这才说:“对不起啊,林晗,我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决定再给杜希声一个机会了。”

林晗脑中“嗡”的一声,白光闪后,随即轰轰隆隆炸响起来。

夏苒说:“我是住回我们原来的房子了,所以……咱们分手吧。”

林晗晕头转向,只凭本能讷讷重复:“不,苒苒,你不能这样对我……”

夏苒语气依旧冰冷如霜:“林晗,你还记得你上次说过的话吗?我想了想,我是真的不能接受你,我现在告诉你了,你走……别像个大鼻涕一样粘着我。”

☆、chapter 60

七天之后,贺雅岚再遇见林晗,他已经恢复得生龙活虎,开始举着器械锻炼肱三头肌。

他作息固定的上班下班,吃饭回家,不应酬也不四处玩,乖巧的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点没在社会大学里被浸染。

他好像一夜之间就沉稳了许多,贺雅岚犹记得那天病房,他一个人怔怔坐在病床上像是一尊雕塑。

她想给他削苹果,他说不要,“给我去买点提子吧。”

贺雅岚说:“现在?”他点了点头。出门之后的一次回首,她看到他用一只手捂住了脸。

退烧之后,一个人感冒的周期是七天。

可是……一颗心受伤后痊愈的周期是几天?

贺雅岚没问过林晗和夏苒分手的细节,有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带着一种很奇异的心虚,好像是她自己一手促成了这样的结果。

有时候看着林晗笑着笑着就露出一脸疲惫不堪的模样,仿佛时间回溯一下子回到他们最初相处的那几年,他也是这样,哪怕穿梭在人群的狂欢里也会露出孤独的那一面。

贺雅岚想问又没敢问他,为什么一直以来就只有夏苒,夏苒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过尽千帆谁都不行,偏偏除却巫山只有她可以。

林晗重新办回他的那张电话卡还在更靠后的时间点,同事老板受够了他隔绝外界的山顶洞人生活后,由威廉和约瑟夫作为左右护法,一边一个硬是压着他去补办了旧号的电话卡,更是当着他面将卡□□了新手机。

林晗唯一需要负责的是接收源源不断的来电提醒和短信邮件,坐在车里听着信息一条接着一条蹦出来的声音时,他疲惫不堪地将头靠上了车窗玻璃。

这一晚的夜店邀约,林晗没有拒绝。威廉一众每人面前一瓶冰镇的啤酒,被特殊照顾的林晗面前放着一杯还散着热气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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