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渊回到家,情绪微微调整之后,依旧是冷漠高傲的他。
一眼就看到郁金香花丛中的楚橙,她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下面着一黑色的裤子,正蹲下身子,去拨花儿周围多余的杂草。
纤瘦的身子一点也不像饱满的郁金香,反而像瘦弱的杨柳枝,随风而动,丝毫没有自己的力量一般。
眼皮微微下垂,他大步走进花丛,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有些瘦,还有些咯手,确实瘦了。
他的心像是被这骨头给咯着了,十分不是滋味。
“你拽我干什么?”她猛然抬头,甩动胳膊。
“去楼上休息。”
“我休息干吗,我拨拨草,花儿才能开得更好,不然草儿就夺了花儿的营养了。”楚橙认真的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拨他的手。
他猛的用力,一把将她拽起来,认真的告诉她,“这里有园丁修理,用不着你管。”
龙啸渊霸道的将她拥在怀中,然后大力的揽着她就走进了客厅,一眼就看到众医生,还有小包包那一副又向所有人的撒狗粮的表情。
楚橙挣扎着离开他。
而他并没有松手。
变成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客厅,然后向右一拐走进病房,霍霆川听到脚步声,一眼就看到龙啸渊亲密的拽着楚橙,眼底一片暗然。
这是必然的结局,虽然他早已知晓。
但却是无力挽回。
龙夫人还在安详的睡着,闭着眼睛,较为安详。
龙啸渊记起了赵医生的话,心里揪得更紧,他也坐下来,拽着楚橙,一动不动的望着母亲,似乎看一眼少一眼。
“你怎么了?”楚橙问他,并不再挣扎他的大手,而是不想当着霍霆川的面挣扎,给予霍霆川看似可以喘息的机会。
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
楚橙悄声对龙啸渊低语,“我想方便一下。”
有点别扭。
龙啸渊自然是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扭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才望向自己的母亲。
而霍霆川却站了起来,走向院子,他看到院子里,楚橙又去郁金花香花丛里拨草。
他走近她,也帮她一起拨了起来。
“你回去照顾你母亲。”楚橙好像有点为难,他这样明目张胆的靠近自己。
她不想因为自己,惹得龙啸渊亲兄弟之间不快。
这也是龙家一家人不忍心看到的。
“我只想问你一点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霍霆川仍旧追着楚橙不放,眸底一片闪烁,他真的想知道结果。
以前,她对自己的感情,他似乎能感觉到。
可是现在却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那边有椅子。”
楚橙站起来,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从花丛中起身,然后坐在椅子上,她坐在右边,示意霍霆川坐左边,然后她郑重的说,
“你还记得那一束橙花吗?”
“你救我的时候,那一束吗?”霍霆川扭头望着她,目光的情绪十分复杂,不知楚橙是在回忆往事,还是询问什么?
他觉得她不可能这样简单的问自己。
总有迷题。
“我救你的时候是有一束橙花,我是用那一束橙花救了你?不过,之前,我和你见过吗?就在小岛?”
楚橙目光清澄的注视着霍霆川,温暖却是没有任何杂念,像一汪平静透澈的湖水。
“之前,我们没有见过。”霍霆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不禁疑问的问,
“你救我,不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还允诺,你是我心头的一束橙花,永远盛开。”
“对,这些都对。”楚橙吸了一口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错认了人,怪自己,怪这个复杂却是如此相像的世间。
“只是晚了一步。”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
“晚了一步什么意思?”
霍霆川激烈的反应,双颊的肌肉都抽搐了下,“为什么晚了一步,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他的心隐隐钝痛。
似乎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要从楚橙的嘴里说出来,他突然摆摆大手,“别说了。”
“我必须要说,这不是梦,这不是幻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但包括你我,还有另外一个人涉及其中。”
楚橙坚定的望着霍霆川,示意他的胳膊放下来,一副听我说的样子,否则你永远解不开那个迷团。
霍霆川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他似乎猜到了,但他没有说,怕一说出来,自己的呼吸都会痛。
“我救你之前,还有一束洁白的橙花送给了一个男孩子,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楚橙的话轻飘飘的,像云般飘进了霍霆川的耳中,
耳中却是轰轰作响:“我救你之前,还有一束洁白的橙花送给了一个男孩子,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别说了。”霍霆川低下头,整个脸开始抽搐,有些剧烈的抽搐。
难道这么多年,自己都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替代品?
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霍霆川刹那间感觉气血一齐上涌,加上这些天的操劳,他微微昏了一下,龙啸渊急速的冲过来,一把扶住他的这个弟弟。
“没事?”
霍霆川脸色微微苍白,拂开龙啸渊的手,坚定的坐在那里,
“青葙,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感谢你告诉我真相。”
“抱歉!”楚橙扭过头,泪花闪烁。
“哥,你让楚橙把话说完,你能不能暂时回避一下,我只听,或者说,什么都不会做。”
霍霆川央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龙啸渊,已经变得和自己不一样,但那一样熟悉的眼光,他永远都忘不了。
杀伐果断的龙啸渊,这么多年钟情的女子,却是自己心中反复思念的女子,都是那一场海啸,让他们和她偶然相偶,如果相貌不一样,便产生不了这样的误会。
但霍霆川觉得即便相貌不一样,他也一定会爱上楚橙,就在她救自己的瞬间。
即便半生缘,也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无法绕开它。
龙啸渊离开,在走廊里疾步而去。
如果是平时,他会一把将楚橙拽开,但是现在他不敢强迫她,她应该得了很重的病,他不能刺激她,不能刺激她。
他握握拳头,骨头节儿咯咯作响。
楚橙平静的看了眼风中的郁金香花,极为认真的语气流露出来,“你知道橙花的花语吗?”
霍霆川颔首,“贞洁,亦是它的品格。”
“既然是贞洁之花,所以手持它的人也应该是贞洁之人,我喜欢橙花,就是喜欢它的贞洁。”
“那一年,海啸,我遇到了一个小男孩,海啸刚过,四处疮痍,当时我们躲在福利院的高地。”
“那里有橙花,有一个小男孩十分害怕站在高地上,不安的眺望着远处……因为和亲人暂时冲散,所以他有些恐惧,而且看着十分孤独。”
“那一种感觉我能体会到,因为我也被冲散了。都是海啸沦落人。”
“直到我妈,也就是瑞嬷嬷派人找到我,我折了一束橙花告诉他,‘别害怕,海水很快就会退去。’”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的龙啸渊,不是霍霆川,如果说世界有一见钟情的事情,那么,那一束橙花就是我们一见钟情的信物。”
霍霆川软软的靠在椅子上,终于释然。
原来一切早就注定,十六年前发生的那一切早就注定。
如果不听从霍母的安排,自己是不是可以如愿娶到楚橙,但是迷底早晚有一天都会揭晓,所以注定自己这一生都将得不到楚橙。
只是晚了一步。
却是晚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