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正不阿，正义凛然，不摇尾乞怜，倒是与历来降卒颇有不同。
能在打败之后，已然能够心平气和做到公正审视战场的人，唐昊所见，并不多。
如今跪在面前的哥舒翰，便算得上一个。
原本杀意正浓，想以杀立威的唐昊，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
在历史中，大唐的外族将领不少，哥舒翰就是其一。
此番这魁梧大汉有此凛然赴死的心态，倒是能让人有一抹钦佩。
微微直起身子，唐昊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那你倒是说说，大唐除了兵甲之强，炮弹之利，还有什么？”
炮弹？
哥舒翰还是第一次从这个大唐将军口中得知，方才攻城的东西的被称作炮弹。
也是哥舒翰第一次听到居然有敌将问到自己，关于对方军卒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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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思绪，哥舒翰望着座椅上的身影，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坚定的声音在屋舍之中缓缓响起。
“大唐装备精良，尤其是在行军方略，虚虚实实上令人琢磨不定。”
“这批精兵训练有素，整军备战行动迅速，器械操控上，精准角度更让人咂舌。”
“如今又出了炮弹这么个玩意，威力骇然，足以见得大唐的军营发展迅猛，已然领先草原民族一个阶梯。”
“惭愧呐惭愧。”
说道这里，哥舒翰并未继续说下去。
唐昊淡淡笑了笑，敲起大腿，再度靠向座椅，随意的将茶盏放在案桌上。
“短短一炷香中，你能在硝烟之中看到这么多东西，着实不易。”
“说起来，你也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战将，为何会有惭愧之意？”
听闻此话，哥舒翰的眼眸之中浮起一抹光亮，郑重起身，握拳在胸。
“唐将军年岁不大，却有此等大能，着实令人佩服。”
“军事才能更是卓越，草原人尊崇强者，你我虽为敌对，可仍然值得我崇敬。”
说罢，哥舒翰单膝跪地，深深一躬。
作为草原上最高的礼仪，敬重这个大唐的勇将。
这一幕，看起来颇为突兀，却让唐昊为之微微动容。
在常人的印象中，敌人便是敌人，见面便是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古语云，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能做到尊敬敌手，就凭哥舒翰这一点，已然超越不少武将。
越看这个哥舒翰，唐昊越是欣赏这种大将风范。
饶有兴趣的望上一眼哥舒翰，唐昊朗声一笑。
“想不到我在草原的地位如此高，倒是颇让人惊喜。”
“若是此番我不杀你，你当如何？”
不杀？
此言一出，在场的老将都有些懵了。
这哥舒翰可不是军卒中的小喽啰，称得上已故的颉利可汗手中骁勇战将，打赢过不少战役。
就是在大唐这些老将心中也是一个强横将领的存在。
程处默疑惑的看上唐昊一眼，拱手道。
“唐将军，三思啊！”
“哥舒翰一部，乃是在五部之中名声响亮的一部，此番放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之举？”
话音刚落，段志玄缓缓站了起来，接过话茬，道。
“放走此人确实有些欠妥，不过据我多年戍边所知，这哥舒翰一部倒是未曾作恶。”
“但毕竟这里乃是突厥地盘，与我大唐水火不容，放回去，只怕他们会再次起兵，与我大唐为敌，徒增烦恼。”
诶~
一声略显不苟同的叹息声从屋舍内响起。
苏定方捋着下颌胡须，看上哥舒翰一眼，道。
“此人从始至终皆无一句求饶话语，老夫观此人刚正不阿，凛然赴死，颇有几分大将风骨。”
“这等气节，倒是让人钦佩。”
说话间，大手轻拍哥舒翰的肩膀，道。
“此番城池已破，大唐兵锋直指木杨城，再往后便是金牙山牙帐，想必阁下已然会猜到战局如何。”
“若老夫此番做个人情，邀哥舒翰将军入朝，如同阿史那社尔将军一般，掌管一方城池，自力更生，如何？”
说实在，自东突厥灭亡之后，哥舒翰便一直飘忽在外，流浪在西突厥之中，却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经营一方城池，让麾下子民养牛牧马，让世代草原人不受粮食缺乏之困，安居乐业，乃是他毕生夙愿。
纵然是马背上出生的名族，也不愿他们便沦为战争的工具！
哥舒翰面容上纠结万分，一方面是暗藏在城外一千麾下士卒的性命，和那些如今仍在草原上游荡的同族兄弟们，一面是降将的耻辱。
纵然是到了此刻，他这个背负这哥舒翰一族希望的人，也属实难以抉择！
见屋舍中央的人影默不作声，唐昊盈盈一笑。
“此番，如何抉择全靠你自己。”
“若是应允，我大唐自然不会欺压与哥舒翰一部，当然你还需去往西突厥一趟。”
“下去吧！想通了，便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