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山麓。
同为突厥同族同胞，却在这阴山峡谷前，僵持对峙。
步根一步步的逼近和那听起来让人内心发毛的话语，让多利可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一时间，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来。
多利可汗左手紧握马缰，右手缓缓按上刀剑刀柄，铁青着脸，冷眼看着步根道。
“你，需要什么东西？”
对面马背上的步根，咧嘴一笑。
火光映衬下，这抹笑容笑起来格外阴森，渗人。
暴喝声骤然从那裂开的嘴中发出。
“我要你项上人头，献于唐将军，为咱们突厥人的将来铺路！”
低沉的话语落下的瞬间，寒刃上闪烁着火光映衬出的悠悠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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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根一夹马腹，举起弯刀，喝道。
“杀！”
凛然的杀意陡然间从这具魁梧的身躯之中散发出来，胯下战马弹射出去之际，身后的四千人马提刀紧随。
百步间距，弹指便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多利可汗心中猛然一寒，不自觉的向后撤出一步。
入眼处，一张狰狞的面孔已然清晰可见，那双冰冷的眼眸射出的寒光，只让他寒毛直竖。
下意识的，多利可汗右手扯出弯刀，想去格挡。
对面马背上的人影突然暴起，战马轰然冲了过去。
马头相交之际。
金戈交鸣，火星四射之中，细微的利刃入肉的闷响同时传出。
战马交错而过，缓缓冲上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步根跨立战马，伫立在厮杀的乱军丛中。
魁梧的身形右手持刀，左手抓着尚在滴血的人头，高高举起。
身后，无头尸身摇晃着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粗犷的声音从这个凶蛮的躯壳发出。
“停战！”
“多利可汗已死！”
尚在厮杀的两支队伍缓缓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齐齐望向圈中那个举着人头的身影。
火影之中，步根恍如一尊铁塔，威势极足。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带着怒意的暴喝。
“你这个叛徒！竟敢杀可汗，你就不怕……”
嗖。
利刃飞出。
在话语尚未说完之际，那抹寒光便不偏不倚的嵌入发话者的脖颈。
声音戛然而止，发话者口中喷吐着殷红鲜血，紧捂着寒刃，瞪着铜铃大眼，摇晃两下，一头栽下战马。
步根勒住马匹，缓走两步，喝道。
“降服者，放下兵刃。”
“否则，就地斩杀！”
迎上那双凌厉的眼眸，原先多利可汗麾下士卒只觉似有一把尖刀贴在脖颈后心一般，心间陡然冰凉起来。
战场上，鸦雀无声。
站在圈中的步根怒视一眼众人，缓缓举起手中滴血弯刀。
此番算是步根念及血脉相连，给了这些士卒们最后一个选择的机会。
就在这一瞬。
啪。
兵刃掉落地上，一士卒翻下马背，单膝跪地，带着一抹惊惧，喊道。
“我……我降了。”
主将已死，这些士卒面临的便是残忍的屠杀。
这转瞬即逝的生机，无疑于黑暗中的一束光亮，照进每位士卒的心窝。
这位多利可汗比起上任的雄主来，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为这样的一个人无畏的牺牲，实在不值。
话又说回来，谁又愿意为一具无首尸身去拼命呢？
片刻间。
兵刃掉落的声音不绝入耳。
不少士卒纷纷下马跪拜。
步根的目光游弋战场一周，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道。
“整军！回营！”
……
草原上。
渐渐接近星火的李婉清心中倍感焦躁。
每靠近一步，只觉那些渐渐清晰的欢笑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刮在心间，生疼滴血。
前方骤然闯出一支单骑，径直而来。
附在马背上的李婉清瞬间清醒，望着那个浮动的黑影，清喝厉啸。
“来者何人？”
黑底灯瞎火，又深入草原，李婉清的第一反应便是敌军斥候。
说话间，右手下意识的搭在腰间唐刀刀柄上。
清亮的呼喝传响，前方的人影倏然间一愣，转而惊喜起来。
此次北征，整个大军之中便只有一个女将，那便是李婉清。
认定这支小队之后，斥候勒马高呼。
“李将军！”
“属下乃是奉郑将军之命，回禀捷报的。”
说话间，李婉清的小队已然到了近前。
李婉清看着灯火下映着的那张唐人面庞，才缓缓放下心来。
还未开口，前方斥候已然发话，道。
“李将军夜间行军，为何不点燃火把。”
“虽是在这广袤草原，可也难免有低洼之地，折了马腿。”
闻言，李婉清一窒。
回想起方才点燃火把遇到的恶战，没好气反问道。
“你这般，就不怕敌军发现，将你斩杀？”
“枉你身为斥候，这点道理都不明了？”
话音刚落，那斥候士卒咧嘴一笑，道。
“属下正是要向李将军禀告此事！”
“眼下，整个北境草原都是大唐疆域，哪里还有什么敌军！”
听罢此话，李婉清连同身后士卒，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
“什么？！”
“这……”
斥候晃晃手中火把，映出对面一张张不可置信的面庞，朗声道。
“前边不远便是突厥大营，李将军若是不信，一瞧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