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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杀

这陈庄主往那高台上一站,四下便已经安静得落针可闻,饶是底下这么多人,此刻也是无人吭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陈庄主身上,想知道他把锦盒到底藏在了何处。

不过即便要销毁,也会拿出来吧!

皇帝已经绷直了身子,神情略显紧张的盯着高台上的陈庄主,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个锦盒的事情。赵无忧已经把皇帝的神情尽收眼底,看到皇帝如此模样,便知晓自己的计划基本上是成功了。

宋昊天倒也不去在意那所谓的锦盒,这精神头都落在赵无忧身上。饶是他隔着赵无忧隔着皇帝坐着,某妻奴还是能觉察到不怀好意的危险。

自家这小娇妻,还真是男女通吃的主。不管是当男人还是当女人,都不乏裙下之臣。

“诸位英雄豪杰能齐聚我威震山庄,乃是我山庄之幸事。”陈庄主笑了笑,面具下的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今儿大家来的意思,我也很清楚,都是为了一个锦盒罢了!”

“方才我这家奴也说了,得锦盒者得天下,我倒不想要什么天下,如今这大邺天下太平,不该再起波澜。是故我之所以召集所有人,只是为了告诉大家,这锦盒在我手上,并且我会当众销毁。”

“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想必对打打杀杀也是深恶痛绝,所以没必要执着在这些事情之上。这所谓的天下,也不该是我等武夫该得的。”

底下有人叫嚣,“扯什么废话,盒子呢?说是赏盒大会,大家是来看盒子的,又不是听你废话的。”

陈庄主笑了,“也是!想必大家等得有些着急,这盒子就在我身上,大家想看也无妨。”

语罢,他还真的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锦盒。

赵无忧面色微沉,一语不发的坐在那里,瞧着底下所有人都对这盒子虎视眈眈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可笑至极。不过是个盒子罢了,若真当拿了这东西就能当皇帝,昔年先帝开国立朝,死那么多人作甚?

“这就是你们大家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锦盒。”陈庄主手托锦盒,“这里头是什么,想必所有人都想问。很可惜,我暂时没有法子打开,这盒子里的东西也是暂时无法大白天下。只不过拥有这盒子的世外高人说,这盒子里装的是先帝遗诏。”

音落,皇帝的眼眸骇然瞪大,哗然起身,“混账,先帝遗诏如今还存在宫中,何来的第二份遗诏?你这分明是恣意造谣!”

穆百里想阻止也是来不及,只得快速提了内劲,随时准备出手。皇帝是他带出来的,若是出了事,他第一个跑不了。

的确,当今圣上是奉旨登基的,先帝遗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诵读,并且昭告天下。所以这突然来了第二份遗诏,底下的人也是极度怀疑的。

“的确,这世上不会有第二道先帝遗诏,先帝的遗诏独独只有这一份。”陈庄主笑得凉凉的,“在宫里的那一份,和我手上的这一份,必定有一道遗诏是假的。”

音落,满座哗然,所有人都错愕当场,议论纷纷。

如果真的有一道遗诏是假的,那么这先帝的皇位到底是留给谁的呢?

“昔年先帝诸子,这储位之争一直激烈,但所有人都知道先帝曾经属意皇六子,也就是如今的齐攸王萧容。可是为何到了最后,竟然是如今的皇二子继位呢?非皇长子,也非皇上最中意的儿子,这是何故?就因为当今圣上与世无争吗?”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纷纷猜测之中。

便是皇帝也是愣住了,的确,在诸多皇子之中,他一点都不出众,甚至于有些散漫,浑然不像寻常皇室子弟,要么骄奢淫逸、嚣张跋扈,要么觊觎皇位、默默蛰伏。

而皇帝恰恰两种都不是,既不骄奢淫逸,也不觊觎皇位。

曾经,皇帝以为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属性,先帝才会选择将皇位留给他。如今这么一闹,他自己都在怀疑,当初是不是自己太过顺其自然了,忽略了很多问题。

“我手中的这个盒子里,装着先帝当年的亲笔遗诏,只不过这个盒子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陈庄主笑了笑,“这盒子的钥匙并不在我的手中,那交给我盒子的人说,必定有一人是未来的帝君,亲自打开这个盒子。而这个盒子里头藏有机关,也就是说如果强行打开,这个盒子就会当即炸毁。”

“钥匙是有的,但能不能找到,就要看缘分。可是这样会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风,朝廷势必也会大肆搜捕,到时候惹来无数的麻烦,引起国之动乱,岂非得不偿失?为了一道先帝的遗诏,就闹得如此人仰马翻,非我陈某人之愿。”

他伸出手,锦盒就置于他的掌心中央,“这锦盒大家可都看仔细了,从下一刻起,就不再有这样的东西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这锦盒是真是假,不是在诓骗我们?”江湖里的人,又不是傻子,“你若是拿个假的出来,藏了个真的,我们找谁哭去?既然是锦盒,那便让我们大家验过再说。皇家的东西,肯定有皇室特头的印记,不是吗?”

反倒是贵宾席上的皇帝,不再那么着急了。

皇帝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苦笑两声。

穆百里突然拂袖,强大的气劲顷刻间将锦盒拿在了手里,下一刻,他随即将锦盒递到了皇帝的手里,“老爷,您仔细看看。”

见状,皇帝骇然接过锦盒,细细的查看着。

可底下人不依不饶,既然已经有人动了手,那这个时候不抢又待何时?众人面面相觑过后,突然间蜂蛹而起,直奔贵宾席而去。

高台上的陈庄主显然愣一下,穆百里的武功那么高,这拂袖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可想而知,这穆百里的功夫远在陈庄主之上。

眼见着所有人都飞身而起,直扑贵宾席,穆百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掌推出,推开了飞上来的众人。回头便冲着曾谦厉喝,“带人走!”

音落,宋昊天的第一反应是去抓赵无忧的手,带她躲开这无妄之灾。可惜他的速度比不上素兮的灵敏度,素兮已经圈住了赵无忧的腰肢,一个飞身而起快速落在了高台之上。

底下已经不安全,如今只能在这避一避。

赵无忧站住脚步,眸色微沉的望着底下疯狂的众人。穆百里此举无疑是惹来了众怒,也彻底掀开了争夺锦盒的序幕。这会子,整个校场已经乱做了一团。

曾谦护着皇帝想要撤离,奈何人太多了,一人一脚都足以把你踩死。你想施展武功,可人家也有三招两式。双手不敌四拳,这个时候方见群众的力量,果然是排山倒海的。

皇帝的盒子已经被抢走了,自己都趴在地上被人踩了几脚,要不是小德子死拽着皇帝躲在了廊柱后头,皇帝都被人把肠子都踩出来了。

“盒子!盒子!”皇帝疾呼。

小德子慌乱,“哎呦老爷,别顾着什么盒子了,这情景还是顾着您自个的身子吧!”要是教人知道这里还有个皇帝,估计皇帝性命都难保。

看看这帮凶神恶煞的,哪是吃素的主,这要是落在他们这帮人手里,还不得被扒皮抽筋呢?

不过皇帝方才也是看清楚了,那盒子、那盒子他曾经见过一眼,那时候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左不过里面原先没什么机关。后来皇帝便不曾再见过,没想到啊没想到,再见这盒子,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里头。

一群人哄抢,还说里头藏着先帝的遗诏。

“把盒子拿回来!”皇帝急得直跺脚,可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哪里比得上这些人。

一帮人哄抢,那声音比菜市场还要热闹,除了哄哄声,什么都没有。是故谁也没听见皇帝的吩咐,而皇帝只能躲在廊柱后头不敢动弹,生怕再被人踩半死。瞧着这些人打群架的模样,皇帝心惊肉跳,却有无可奈何。

局面无法控制,已然混乱到了一定的程度。

王远在台上高喊着,“住手,都住手!”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能听他的,谁抢到就是谁的,这锦盒——所有人都势在必得。

赵无忧站在高台上,面色苍白的注视着穆百里的一举一动。穆百里的武功自然是极好的,可即便武功再高,这被人挤在一处,你压根施展不开。如同烙馅饼一样,人都快要喘不上起来了,被死死的压在人群里,实在是有些窝囊有些狼狈。

到了最后,穆百里也不知道这盒子落在谁手里,这耳朵里都是闹哄哄的,眼前都是窜上窜下的人,鬼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简直是一锅粥。

纵身而起,穆百里稳稳落在高台处,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恼羞成怒动了刀子。这下子可把底下人逼疯了,一个个都刀剑相向,谁都不肯相让。

为了这样一个东西,命都不要了。

看样子皇帝这位置,的确够吸引人的,这不才有了这么多的亡命之徒。

皇帝看着那血溅场景,看着那些人举刀乱砍,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见着很多人倒伏在地,鲜血淋漓,皇帝一屁股跌坐在地。如果不是曾谦来扶,估计谁都拽不起他。

皇帝吓坏了,平素自己一句话就能要人性命,那是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而现在呢?这眼跟前都是血淋淋的画面,这可是实打实的杀人画面呢!

高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曾谦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带着皇帝也飞了上去,小德子一溜烟钻进了一旁的桌子底下。

抢盒子的都在外头,没人会躲起来。这会,人都在为欲望而奋斗呢!

“盒子!”皇帝跌坐在高台上喊,“那个盒子、盒子……”

穆百里飞身而起,尽量去争夺锦盒。

赵无忧敛眸,急忙俯身蹲下,“老爷你没事吧?盒子咱不要了,还是赶紧走吧!这儿已经不安全了,再不离开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想去哪儿?”陈庄主眸光微沉,面具之下瞧不清楚真实的容色,“睁眼看看,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夺。为了一个锦盒,那么多人不要性命,可曾想过就算拿到了先帝遗诏又如何?先帝遗诏上写的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赵无忧回头看他,“是你挑起的事端,惹来这么多的杀戮。”

“杀戮不是我惹来的,我只是一次解决罢了!”陈庄主含笑道,“你看看这些人的嘴脸,恨不能此刻就坐在龙椅上,让天下人都对自己高呼万岁。”

“我们要离开,请庄主把暗道打开!”宋昊天道,然后担虑的望着赵无忧苍白的面容。

陈庄主轻笑,“这地道是打不开了,今儿在这里的人,但凡起了邪念的都走不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昊天冷了眉目,“你设这样一个局,就只是为了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杀死在这里吗?”

“我这是为朝廷尽忠,难道阁下还没看出来吗?”陈庄主嗤鼻,“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争得头破血流,你真的以为他们是为了自己吗?这遗诏罢了,又不是先帝留给他们的。”

皇帝这一次可算是脑子清楚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些人都是受人指使?你是不是说,他们抢遗诏是为了推翻帝王,想要、想要谋朝篡位?”

“昨儿个闹了贼,东西厢房和北院都被搜了个底朝天,有不少东西都露了出来。”陈庄主轻叹,瞧着这底下越来越血腥的画面,“只要拿到锦盒,那就是名正言顺。当今圣上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被人揭竿而起,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皇帝身子颤了颤,这下子连体温都开始下降了。若这道遗诏是真的,想必也是留给萧容的。一想起自己当了十多年皇帝,突然间要被人赶下台了,皇帝急了,“把那锦盒毁了!”

且不管这锦盒里头的遗诏是留给谁的,只要没有了遗诏,那他这皇位就算是周全了。

“素兮!”赵无忧厉喝,“照做!”

“是!”素兮瞧了一眼宋昊天,伸手抱拳,“烦劳宋庄主护着我家公子!”

宋昊天蹙眉,“你来保护赵公子,我去毁了盒子!”

音落,由不得素兮拒绝,宋昊天已纵身而去。

见状,素兮也不好再说什么,都了这个份上,纠结太多对谁都没有好处。赵无忧都没有吭声,素兮自然就当她是默许了。

有人要抢锦盒,有人要毁了锦盒,这局面已经无法控制。

有人抢到了锦盒,飞身而出想要离开校场。可这刚飞上半空,愣是被弓箭给生生射了下来。乱箭横飞,素兮骇然抱紧赵无忧,当下旋身离开原地,这才避开了两支冷箭的突袭。

冷箭扎入木台,发出清晰的“咚咚”声,皇帝面色煞白如纸,“这是、是要杀人灭口?要全部灭口吗?”

此言一出,底下的所有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然则那盒子——有人手握锦盒,竟是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里头,是空的。

“这个盒子是假的!”众人皆惊。

“威震山庄是在诱杀!”那云州六虎方才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此刻竟是冒了出来,一声厉喝,惊醒了刚从厮杀中醒过神来的众人,“他用假的盒子诓了我们,然后骗我们自相残杀,便可独吞锦盒!”

陈庄主站在那里,依旧是铜面具流光微泻,幽暗的瞳仁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一不小心就被人拆穿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你!”皇帝直指,“你竟敢骗、骗天下人!”

“但凡觊觎锦盒的人都该死。”他干笑两声,“那盒子是在我的手上,若是方才,想必你们还能搏一搏,可现在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身负重伤。这校场外头都是弓箭手,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还有命能活着走出去。”

停了下来,脑子也清醒了。

什么锦盒什么遗诏,什么皇位都不重要了,还是保命要紧。既然校场出不去了,但是这高台上有唯一的通道,方才这陈庄主就是从里头出来的,是故……这里就成了最后的生路。

生路,也是绝路。

盒子既然是假的,所有人都调转枪头扑向了高台。

都到了这个份上,那威震山庄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王远突然朝着天际打了信号,顷刻间外头的护卫军手持弓箭冲进了校场,似要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剿灭殆尽。

穆百里等人一方面要应付江湖人的混乱厮杀,一方面还得折返回到皇帝身边,场面乱到了极致。护卫军的加入,让这些江湖人几乎成了亡命之徒。被人瓮中捉鳖的感觉,还真是太糟糕,这鳖已经全疯了。

飞身而起,穆百里一掌便袭向王远,他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带着赵无忧和皇帝走。赵无忧不能出事,皇帝也不能出事,否则他早晚是个死。

然则这威震山庄的庄主似乎早就看出了穆百里的企图,说时迟那时快,在宋昊天和曾谦还来不及从人群里抽回来的那一瞬,直击皇帝而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小老儿便是这帮人的核心。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兵家惯来的行为准则。

素兮冷剑直刺,岂容那陈庄主对赵无忧和皇帝下手。高台上打得厉害,江湖人士的蜂拥而至,让素兮有些措手不及。这些江湖人就跟疯了一样,不管跟前是谁,只要有人挡着那密道的入口,谁就得死。

这个时候,便是人命最不值钱的时候。

江湖中不乏武功极高之人,尤其是留到最后的,十有八九都是身怀绝技之人。那云州六虎亦在其中,见着素兮之际,直接扑了上去。素兮被这六人缠着,压根腾不出手来对付陈庄主。

那庄主便冲着皇帝去了,一掌而至,赵无忧便扑在了地上,脖颈处的青筋都跟着微微凸起,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公子!”素兮疾呼。

皇帝骇然怔住,这赵无忧还真是忠君爱国,不顾性命的扑上来救驾,着实是自己的大忠臣。思及此处,皇帝也紧跟着爬起来想去搀赵无忧。

眼见着赵无忧出了事,穆百里彻底疯魔了。

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掌法、章法,横竖不顾一切的杀人便是。舍了身边众人,直逼威震山庄的庄主而去。掌风相对,大有摧枯拉朽之势,这小小的一庄之主,谁曾想还有这样的高深武功,着实教人不敢置信。

大部分的人被震下高台,素兮和宋昊天死死护着赵无忧,曾谦则舍命保护帝王。

直到一声巨响,那威震山庄的庄主被震飞出去,狠狠的落在了高台之下,眼见着身受重伤。这穆百里二话不说便朝着赵无忧去了,然则赵无忧一个凝眉,他便顿住了脚步,旋即握紧了袖中拳头直奔君王。

“皇上,咱们走!”穆百里眦目欲裂。

乱箭齐发,这个时候是无法犹豫的。

皇帝赶紧起身,也不知在地上摸了什么东西在手,紧跟着下了密道。

赵无忧是被宋昊天抱着的,气息奄奄,几近晕厥。这一掌伤得不轻,好在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靠在宋昊天的肩头,赵无忧苦笑两声,“让素兮背着我便是,不劳烦宋、宋庄主了。”

“废什么话,都什么时候了?”宋昊天管不得这些,抱着她紧跟着前方的脚步。这个时候,安全第一,赶紧出去便是。

这威震山庄既然想要杀人灭口,那这出口未必就是周全。

然则等着众人走了出来,当下愣了半晌。

这是什么地方?

“这似乎是西厢房。”穆百里蹙眉,俄而望着身边的帝王,“好像是西厢房。”

皇帝勃然大怒,这意味着什么?九死一生逃出来,听得那已经消弭无踪的惨叫声,可想而知正如那庄主自己所言,这庄子里有不少朝廷中人。

西厢房,呵呵——这只有一条密道,庄主是从西厢房进入密道,然后出现在高台上的,想来他平素也跟西厢房的人有所联系。

方才在底下的时候,有一条岔道,另一个方向也不知通往何处。

“别说这么多,先出去再说。”曾谦胳膊上的伤已经裂开,“那庄主的功夫果然了得,昨夜我道是自己不慎,却原来是技不如人。”

“走吧!”穆百里走出院子,拂袖便朝着空中发了信号,“陆国安就在庄子外头领人蛰伏,这一次看看到底谁才是瓮中之鳖。”

听得这话,一直以来始终没有说话的皇帝,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眸色狠戾无温。

“公子?”素兮有些无措,“公子你怎样?”

赵无忧已经不省人事,彻底晕死过去。

皇帝一愣,“赵爱卿?”

“也不知温故在什么地方。”素兮圈红了眼眶,“只要找到温故,就不会有大碍。请宋庄主和千岁爷保护皇上与公子离开,卑职要去找温故,唯有找到温故,我家公子才能保住这条命。”

皇帝急忙点头,“你快去快去,务必要让赵爱卿无恙。”

听得这话,宋昊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

皇上?

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赵无忧,却总觉得有人凉飕飕的盯着自己。一抬头,是不远处的穆百里,那一双凤眸里的光,总觉得有些瘆人。这千岁爷之名,宋昊天早有耳闻,说白了就是东厂的太监头子。

这太监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是故看人都这般阴测测吗?

宋昊天低眉看着怀中晕死过去的赵无忧,眼睛里的光下意识的柔和了少许。

这一低头的温柔,让某人心里彻底炸了毛,奈何君王在上,只得委曲求全。这笔风流账,他早晚得好好的算一算。

似乎是知道了事情的败露,这一路走出山庄竟然也没有人拦阻,连半个守卫都没有。

陆国安得了信号,领着人长驱直入,攻占了整个威震山庄。

陈平拉得手脚发软,最后被温故打晕在地。没法子,眼见着东厂的人攻破了威震山庄,温故便知道校场那头出了事。他想着赶紧打晕了陈平,折返去找赵无忧。

然则这校场里头横七竖八的尸体,让温故彻底愣在了那里。原本还背着那陈平,这下子手一松,直接把陈平摔在了地上。

“合欢呐?”他咽了口口水,下一刻,突然歇斯底里,“公子?公子你在哪?”早前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为何今日会是这样的局面?

四下都是在搜捕的东厂番子,到处都是锦衣在搜捕,温故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在死人堆里不断的翻找着赵无忧的踪迹,“公子?人呢?素兮?昊天?人呢?”

最后还是小德子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他送过赵无忧出宫几次,跟温故也算是有数面之缘,“温大夫!”

温故白了一张脸,红着双眼看他,“他们呢?人呢?”

“都下地道了。”小德子面色煞白,“有千岁爷他们在呢!”

四下都是东厂的人,也算是安全了,小德子忙道,“估计这会子已经出了庄子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去找找吧!”

温故这才意识到,东厂的人都在这,那就是说穆百里早前有所安排。思及此处,温故撒腿就往外走,若是自家闺女有所闪失,他非得跟那假女婿好好算一算总账。

这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口口声声欢喜至极,关键时候真是屁用都没有。

这一走,直接把昏死过去的陈平给忘了。

东厂的奴才们也不是人人都认得这丞相身边的随扈,眼见着是气息微弱,干脆就当做死尸往那运尸车上一丢,便运往了死人堆。

大批的东厂番子涌入这僻静的小镇,顷刻间占据了整个镇子。这般的阵仗,老百姓人人自危,一个个房门紧闭,偶尔探头窥探。

百姓们只知道这威震山庄在举行什么赏盒大会,其他的着实不知情,也不知着的就惊动了官府呢?

庄子外头搭建了营帐,赵无忧奄奄一息的躺在木板床上,皇帝则站在帐子外头面色铁青的瞧着手中的物件,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这里距离京城虽然有段距离,然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踩着朕的土地,却跟朕叫板,这是要造反吗?是朕平素太惯着你们了!”

闻言,穆百里以及周遭一干人等,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

“息怒!朕这条命都差点折在这里,还息怒!”皇帝恨得咬牙切齿,“朕倒要听一听,这般设局到底意欲何为?说得真好听,是为了平息锦盒一事,是为了天下太平。可实际上呢?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朕要不是亲眼看到,朕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朕宠了他们一辈子,信了一辈子,到头来——到头来把朕当成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把朕玩弄于鼓掌之中,还私以为是绝顶聪明!这些人,都该杀!都该死!”

四下,一片死寂。

温故再见到赵无忧的时候,险些没腿软瘫在地上。这活蹦乱跳的进去,怎么就横着出来了呢?瞧着木板床上那面白如纸的赵无忧,他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探赵无忧的脉搏。

素兮道,“放心,没事。”

还好,还好!

“下手很准,没什么事。”素兮压低了声音。

温故震了一下,“你——”

“不挨这一掌,公子不能全身而退。”素兮这才道出实情,“公子早前就吩咐过,若你太着急就告诉你实情。免得你太过着急,反倒惹人怀疑你与公子的关系。你不过是个大夫,着实没必要这么心急火燎的,懂吗?”

温故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是如此,我记住了。”

“我已经给公子服了内伤药,暂时稳住了一些,你再给看看。”素兮道,“公子这身子骨不便他人插手,所以我没敢让人碰她。”

“这是对的,她如今的蝴蝶蛊有所变动,万一教人探出异样,便是了不得的。”温故细细的叮嘱,“那这事,穆百里知道吗?”

素兮瞧了一眼帐门口,“公子并未如实告知,但千岁爷约莫是猜到了,尤其是公子挨了这一掌之后。”

温故一声叹息,“这两人太聪明……罢了,我也管不了!”

如今,还是先给赵无忧治伤要紧。

“对了,陈平呢?”素兮问。

温故骇然,“坏了,把他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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