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状态让沐恩感觉并不算良好,但是对方也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他的状态不行就放弃杀掉他的想法。
身体火辣辣的疼,但是沐恩没有办法找出原因,而那种剧烈的疼痛感已经不亚于他在那个时候脚踝粉碎性骨折晕厥后再苏醒回来时候所能感受到的。
而那个时候只是在脚踝一点,而现在是整个正面的身体。
那个如同屠夫般的人似乎还记得沐恩,还记得这个看起来并不成熟的男人曾经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痛苦,甚至让身为守护者的他失去了一条宝贵的生命。
沐恩逃离这个村落的时候已经杀死许多人……当然具体有多少其实他也不知道,毕竟似乎有些家伙更容易被杀死,有些东西更不容易被杀死。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会有个尽头。
他可以思路非常清晰的想到这个问题——死的越多次的人越难以再次被杀死。
但是他不知道是刻意的忽略了还是……被某种力量限制,似乎没有办法想到,杀人越多的人,就会越容易死!
这里就像是某种动态难度的游戏,只不过这个游戏太过真实,赌注也是能否永远留在这里。
沐恩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的人,但是很显然,他知道自己的视距扩大了多少。
最开始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视距不足十米,而杀了两三个人之后,他的视距上升到了十五米左右,算是很明显的提升了。
显然这种提升也是以某种函数态上升的,而不是平滑的直线。
但即便如此,能够看到……半径几百米的范围,恐怕也是手起刀落,斩了斯人无数。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他知道,只要能离开这里,他就可以逃脱。
沐恩摆出架势,准备迎接对方的冲击。
那个屠夫模样的人看起来也受到了此地规则的影响,他的速度比起沐恩头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慢了些许。
但其实表面上看还是没有慢太多的,似乎因为他是这里类似于“典狱长”或者说是守护者的角色,所以他受到这里规则的影响相对较小。
只是,沐恩的反应已经比之前快了太多,所以他现在的反应能力,看到周围的事物,仿佛就是一个个被被裹入时间泥潭之中的物体,速度被放的很慢。
其实现在,沐恩的身体已经跟不上沐恩的思维了,但是哪怕是在这短短几秒的“中场休息”中,沐恩也已经根据周围草木的摇摆幅度计算出了自己合适的行动速度。
所以在对方的眼中看来,沐恩好像突然在他的面前打了几下快拳,然后原地站定。
“来试试?”沐恩用自己原来非常正常的语速发出声音,但是在显示的生活中,这个速度已经快到了几乎融合成一个音节。
如果这里没有这么多的压力,沐恩想着,或许可以在这里修炼哪些最为困难的武技还有龙语魔法。
可惜没有如果。
那个速度稍微慢了些许但实际上和寻常基本无异的看门人开始甩动自己的肉勾,而那些稻草人,之前或许他觉得不需要用这些东西来对付沐恩,但是在已经初尝了败仗后,如今也已经慎重了不少。
那些透露从这个巨大身影的身上漂浮而出,找到了他们的皮囊,那些完整的稻草人拥有了头颅之后,开始发出怪异的笑声。
“不是吧?没有声带都能笑?“沐恩苦中作乐,调侃了一句。
有个稻草人就在沐恩的面前,所以沐恩毫不客气的起脚将其踹碎。
虽然沐恩的速度已经在脑海的感觉中非常的慢了,但是还是比寻常的速度快了不少,沐恩甚至能够感觉到肌肉骤然发力发出来的痛楚,那种感觉相较于平时的肌肉发力过度来得更为强烈,不过好在还处于可以忍耐的范围。
或许根本就不是肌肉发力过度,而是沐恩现在的身体已经过于敏感。
恩赐也可能是毒药,所有的一切额外之物,都会因为身体本身的有限性而令其性质发生改变。
可能这就是人永远无法触碰到神国边界的原因吧。
沐恩的速度的确比平时快了不少,但是他也不是全无麻烦,因为自己的思维能力已经出现了跳跃出三界之外的感觉,所以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其实是克制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因为那种物质会让人感觉到亢奋,并且有一定程度的抑制疼痛的作用。
但是这种效果在沐恩当下的情况来说肯定是会被无限放大的,哪怕只有一点点沐恩就已经足够的亢奋,而且这种热血翻涌的感觉其实也会对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带来些负面的影响,比如说因为太过激动所以肌肉微微颤抖。
更重要的是,其实它会在某种程度上克制人的理性。如果沐恩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突然上头,发挥出了超限的力量,那么自己的身体,筋骨可能都会因此发生严重的损伤,这种情况一旦发生,配合上沐恩已经知道的受伤之后的感觉会非常强烈这一点,很有可能会被瞬间反杀。
天赋?
毒药?
万物的尺度,其实是人因为先天受到的限制而产生的主观评断。
沐恩决心要战胜对方,但是对方想来也会很有决心杀死自己。
战斗是件放肆的事情,但是沐恩现在需要用到最多念头的缺是克制自己,那肉勾很慢,他仿佛一个转身就会躲开,但是却不得不放慢自己的脚步,慢慢的躲开这直奔自己胸膛而来的肉勾。
之后他如法炮制,召唤出了自己的战鬼,这次他没有选择预判对方的收回路线,而是非常凶狠的直接从那个肉勾巨大缝隙之间穿过,将这个武器牢牢的钉死在地面上,然后拿巨大的斩马直冲上去。
那些稻草人依然不会动,但是它们诡异的笑声中,“魔力“却会奇迹般的凝结出来。
如果是没有任何这方面面知识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魔力。
但是沐恩不会,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东西是灵魂被折磨之后产生的邪恶力量。
他没看见那个女人的透露,看来那个女人很可能以进离开这里了。
男人和女人共同的画像……他们是夫妻……
沐恩在这个瞬间突然又想起来了之前已经看到过却下意识的放弃了思考的画像,幸好他的思路已经足够迅速,所以这短暂的恍惚并没有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只有挚爱之人,可以杀死挚爱之人。
而这,是脱离虚无迷雾的凭证。
好狠辣,沐恩再次横斩,但是那个壮汉却仿佛学乖了一般,果断的放下了自己的肉勾,然后将尖刀扔向沐恩的身体。
沐恩自然不可能被他如此低劣的战术给击败,所以沐恩将巨大的扭力施加给腰部和脚腕,强行在已经做出了一个动作交出重心的情况下改变姿势,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但是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沐恩也因此失去了直接结束战斗的机会,刀刃并没有将对方枭首,而是在胸前刮出了长长的伤痕。
那带着面具的壮汉呜咽了一声后退几步,突然用手扯开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没有脸,但是又凹陷的器官残存,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张嘴,仿佛是被改造过一般,如同椭圆形,上面锋锐的角质勾不断的成排蠕动。
它咆哮起来,带出阵阵腥风。
这样的情况五一能给沐恩带来非常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他退后了半步,有些不明白当下的情况。
这个怪物从现在这样的表现情况来看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种恶魔生物,而沐恩也肯定不会在对方表现出这样诡异的情况之后还觉得对方只是普通的村民之类的了。而恶魔生物因为其从属种群的不同,所以会有不同的弱点,如果不能找到对方真正的弱点,在某些极端的条件下,很可能会在自以为杀死对方后被对方反杀。
但是沐恩当下显然也没有开学术沙龙的条件,所以他决定放下学术大拿的笔记本扛起刀剑直接让他感受痛苦。
“痛苦吗!好好感受吧!“
沐恩觉得这样的词句非常的中二,但是竟然意外的应景,
既然上次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他变成了尸体,那么沐恩这次继续用刀将它的脑袋砍下来就行了。
最后的战斗不算惨烈,因为沐恩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必须要不受伤的将其斩杀,否则就可能会失败。
而且沐恩被谁杀掉都可以,毕竟那些东西应该都不是自己最爱的人,他们也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就算死了也是没有关系的,在这里的环境下有复活的机会。但是如果是死在对方的手下,那就有可能会翻车了。
毕竟对方腰部挂了一圈的人头,一个想逃跑的都没有沐恩恐怕是不相信的。
这个时候沐恩因为不断的在说着一些自己分析的话好让自己能够保持注意力,所以它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虽然反应非常灵敏,但是沐恩还是感觉自己的嗓子在快速的音调融合下已经快将那些话融合成类似于龙语的发音了。
啥是龙语,就是正常人听不懂的东西。
他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人的嗓子毕竟还是肉做的,过快和过慢都会让他难以做到那样困难的发音,所以沐恩的声音才会变成这样。
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沐恩之前都听不到他们讲话,或许那些人都已经死过不少次了,但是都不是死在了自己的情人手中。
好家伙,那如果这里面有个什么四处留情的浪子,那这个情况他老人家可能就有点太危险了。
只是,能杀死自己情人的人,真的能算是对他有真情吗?应该怎么都无法下手吧?
然后沐恩就感觉自己好像悟到了些什么。
原来逐渐死在别人的手里,然后精神和智慧乃至于外表都逐渐变得污秽而丑陋。
这样或许就会让那些人对于杀死自己曾经的挚爱减少些负罪感。
哼,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怪讽刺的。
我们常说爱,但是爱的那个人,我们到底青睐他哪一点呢?
是皮囊?还是灵魂。
还是二者皆是?
如果只是爱皮囊,或许在他变得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的时候,对方就会轻而易举的将其抛弃,但是如果是爱灵魂,这样已经死了无数次的人似乎有没有所谓的灵魂可言。
如果是综合起来,彼此纠缠不清的话,那么当这种崩塌感齐刷刷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是否还能保证自己的心不发生变化呢?
说起来,我们真的很复杂呢。
平凡的生活中似乎没有太多给我们纠结的机会。
但是这里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那个掌控此地的人,肯定很快活,他看着心爱的人互相吐露,口中默念着许多难以自圆其说的蹩脚借口然后挥动屠刀。
如果你是个高尚的人,那么那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曾经的挚爱所表现出的攻击性和贪婪也会让他们彻底的崩溃。
我毁灭一切的道义,将人丑恶的外衣整个撕扯下来,将他们血淋淋的本质悬吊在肉勾之上。
就像你们屠宰猪羊,将它们拨皮抽筋那样。
脱下虚伪的皮肉,用你的灵魂来和我共舞吧!
沐恩再次斩落了对方的头颅,无论那是怎样的口器,他都再次沉寂了。
说不上疲惫,但是他仿佛看到了视野的尽头有只乌鸦在飞。
他感觉自己似乎曾经见过和着一模一样的乌鸦。
不、不要误会,他其实并没有看清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只是看到了隐隐约约的影子,就突兀的生出了这个想法。
你以为你摆脱了我的梦,沐恩。
但其实你,你们,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办法摆脱我想要让你们做的梦。
雾尼在天空看了沐恩一眼,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继续向前走,走了很久,周围很安静。
已经可以看见要塞了,但是张伯伦迟迟不来,沐恩等了一会,只好继续向前走。
该不会还是被困在里面吧?沐恩已经走到了那座雄城之下,他叩门,但是没有人应。
“你出来了?“张伯伦的声音在沐恩的耐心逐渐消失的时候想起。
“恩。“他短促的回答一声。
张伯伦看着他,表情有些困惑:“你怎么……不,一定是我的错觉。”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或许是太累了。
“为什么没有人应。”沐恩沉默了许久,才再次问道,“回答的简短一点,要不然……”
他已经听不清对方讲话了,在他的脑海中张伯伦的声音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就被解构成了无数的片段,然后他就没有任何办法去真正的听清。
“因为……”张伯伦俊美的脸上突然绽开了极端诡异扭曲的笑容。
“因为我在这里!”猖狂病态的笑声让沐恩如坠深渊。
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身边有无数裸露着自己的皮肉的身体,那些鲜红的肌肉纤维无比的鲜明,他们的脸也在搅动扭曲着,做出常人无法做出的表情。
你是谁?沐恩想问,但是突然觉得后腰一凉。
那不是要害的位置,他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有种奇怪的流逝感逐渐蔓延到他的全身。
不痛,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很痛才对。
但是这……
这种无力感,是死亡的感觉吗?我在哪里?周围都是满目疮痍。我要死了吗?可那里根本不是要害的位置。
啊!对……杀了越多的人,自然越容易死。
但是杀死我的是谁?他们是……是那些被屠夫杀死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那些稻草人?
这是幻境吗?
如果是。
为什么我看不破。
沐恩的眼前逐渐被黑暗占据,他慢慢的倒下,停止了呼吸。
张伯伦接到了奇怪的命令,要他立刻返回省都,去接另一位来到这里的学员。
“您要去哪?”在这里的驻军守将虽然魔力回路比他高上不少,用词还是非常的客气。
“省都。”他没有隐瞒,脸上带着掩饰不了的疑惑。
“您也收到了奇怪的命令呢。”守将笑道。
“也?”他当然可以准确的找到对方的重点。
那守将点了点头:“我们要闭关了。”
“闭关?”
“恩,而且全员放假呢。哼哼,今天轮休的那群人肯定非常的难过。”
“万一有敌人?”
那首将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级别很高,我不能忤逆。而且现在外面的情况,应该也不太允许有人来攻打要塞吧。”
“观测也要同步停止吗?”
“恐怕是这样的。”
张伯伦从鼻腔中叹出口气,但是他也不是和军方有什么关系的人,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是于情于理他也不能插手。
甚至连建议都应该尽量避免。
文人干政,且不说有没有好结果,也都是大忌。况且自己的身份敏感,是帝国不得不有又不得不防的对象。
所以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不解之后就离开了。
沐恩的确到了那里,也敲了门。
但是看到的是代表思维的福金所幻化的形象。
而他也确实是死亡了。巨大的而真实的力量,以思维为名的神器所成就的圣人,在先天上就已经领先了凡尘俗世的这些存在太多,它所制造的幻境自然也不会比教宗大人更弱。
所以那些场景,已经可以算是真实存在的了。
看着沐恩瘫软的尸体,其实福金有些许的意外。
因为即便是看到了那视觉冲击力极强的,原本应该可以新人的对象对自己展露恐怖的表情和杀意的时候,沐恩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慌乱。
不知道是已经预测到了,还是说其实他已经麻木了。
看着咽了气的尸体,不得不说,他的表现其实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估计就连永恒之王也会为此表示惊讶并为他的壮举鼓掌。
但是这不是自己的工作,他现在要将沐恩给拖回迷雾。如果他暴露在正常的空气中是没有办法复活的,只会慢慢的发臭腐烂然后彻底查无此人。
故事还没结束呢,我的小沐恩。
你还不能休息。
即便是神器所早就的魂灵,也没有办法知道永恒之王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底锅的那些人也甘愿配合他做这种好像没有什么利益的事情。
据他所知,塔瓦西斯的生活好像并不是特别的美丽,在某个时间以来,他和安努王好像就已经开始貌合神离了,以至于高塔、自己的身边竟然都会有来自于帝国皇室的眼线。
而他为了贯彻自己的诺言,也只能对这件事保持默认的态度。
不是很明白这些生命为什么要搞这种低级的阴谋。
明明一个人为了帝国劳心劳力,甚至帝都的大阵还有皇城、世界这些最重要的防御设施都是他主持改造的。难道还不够证明他没有异心吗?如果他想有,这些办法能够防的住吗?
不过福金毕竟之前都在沉睡,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才被重新放了出来,所以对外界的事物并不是非常的熟悉,虽然他知道那些历史中的事情,但是对于某部分严防死守的知识他也无计可施。
就比如说,他也不知道并且无法推演出来精灵族遗落的书籍究竟在何处,问永恒他也不说。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了,福金叹了口气,之前他问自己什么是最好的礼物,自己回答了之后他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就一拳把自己给锤到了现世来。
还说什么“这么好的礼物当然要留给自己”?
真的,有病就早点去看医生吧,也不知道谁造成的后果,让一个精神病这么能打。
……
自己似乎应该知道是谁。
但是他想不起来了。
原来你也在限制我们吗。
永恒之王。
诸王境中,永恒咧开嘴笑了笑。
好的东西肯定要等到最后再来揭秘嘛。
沐恩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事情好像有些变化,他闻到了哪种有些剌嗓子的刺鼻气味。
死亡一次,全部清空?他看了看周围。
挺好的,毕竟那种疼痛还残留在他的脑海中。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