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个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空。
在外围的城区中,最外面的那座城门口永远的往来客摩肩接踵的,可以说那零散的怪物比人是少多了,刚刚复生就会被杀,属实让人看着都有点觉得心疼。
但是随着不断的深入,冒险者也就变得越来越少,因为对于大家来说,食物的储备其实就是个非常大的难题,毕竟储物魔导器哪怕只是很小的东西也不是便宜货色,如果没有门路,也都是有价无市的情况。而且如果不管不顾的向里走,遇到了什么问题的话,想要退出来后方也可能有怪物袭击,那样的话即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宝藏也有很大的可能陷入道有命拿没命花的境地。
宝物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挣钱的,没必要真的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这也是为什即便是来自顶级工会的A级别小队也需要后援来进行协助。
只是,虽然话是这样说的,可这样的宝库也不可能没有人不冒险进入中部地区。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能够走到这里的人已经是百不存一,也绝对不应该如此的寂寥。
这种空旷的感觉陪伴了他们很久,街道上空空荡荡,这会让人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终于这样的情况被一个土屋破窗之中飞过来的一头食尸鬼给打破,它带着尖叫声冲了过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又在众人的身前戛然而止。
“说实话,我舒服多了。”土墩将巨剑从对方已经断掉的脖子上移开,看了看那丑陋的面庞,在这种空旷的环境下竟然都显得有点可爱。
有能动的东西,那就让这个世界看上变得有温度了很多。
人们对于空旷的街道似乎有十分本能的恐惧——其实对任何地方都是如此,除了沙漠。
因为大多数人似乎会在心里认定沙漠中是没有、至少很难存在生命的,所以他们的心里预期会降低很多,而对于森林、城市甚至是墓园,如果太过空旷安静,都会让人觉得无比的压抑。
或许是由于人们在心里自然的认为这个地方应该是有生命存续的,这种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却没有办法骗过自己潜意识的想法就反过来成为了自己巨大的心理负担。
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在众人的想法中,似乎和深黄色的情况又极大的差别。
似乎太轻松了,这其实也是种心理预期。
人都是很奇怪的,只要当场的环境并不符合自己的心理预期,那么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情况都会让自己的压力倍增,心里轻飘飘的想法转眼就会变成压在脉搏上的大山。
走过了外围的平民窟之后,后面的房子逐渐开始变得高了起来,就像刚刚那只食尸鬼扑出来的地方就是个两层的土楼,本来这样的建筑只有孤零零的几幢,逐渐的开始变得密集了许多。
众人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就连巡礼者们都认为需要比较小心的应对的地方,绝对不可能真的就像是小学生的郊游。
“前方有个神庙。”队短说道。
“如果你能长高点,应该可以更早看到的。”瘦子揶揄道。
“神庙的形制不认识。”枯条其实已经看到了很久,一直在试图分析上面的花纹。
秘境中千奇百怪的信仰和神明不足为奇,毕竟这里的世界大部分世界都是被割裂开的,能够在其中穿梭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想要跨越至少也需要拥有权能的力量以此引路才能做到。
不过也并不是让外来者放弃探究这些建筑细节的原因,毕竟秘境和外面的交互虽然短暂,但是纵观整个历史长河的话,也可以算的上是相当的频繁了。所以有很多误入此地的人就有可能因为错过了出去的时间或者没有出去的方法,就在当地定居下来,他们自然也会带来外界的知识和信仰,还有这种各样的审美观念。
而且历史上就恒久的王朝就是由精灵主宰的永恒帝国,所以对于诸王境最多了解的也是精灵一族。精灵族都爱学习,如此一来他们加入的秘境都会有很多不同时期的精灵族的艺术风格。
这种艺术风格施加在难以被消磨的建筑上面时,就会给某个地区或者某个原住民族带来很巨大的影响,并且精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教派的,如今已经隐没在历史长河中的、被誉为万教起源的古代教派就是精灵族的教派信仰。他们都是些善于沟通的智者,很会用平和的方式去诱导他人接受自己的观点,所以只要有精灵曾经出现的地方,绝对是能够让人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端倪的。
这也是为什么对于高塔的学员们来说,看起来又臭又长背起来还十分繁琐复杂的魔法史和艺术鉴赏始终是绕不过去的大坎。
在枯条看到那个神庙的时候,其实是沐恩也在看,但是他的判断和自己的这位学长一样,都无法和任何记忆中的艺术风格相匹配。
这其实可以很轻易的从侧面说明,这个地方没有探险者曾经定居过。
而从这种和外界的艺术风格完全没有相似性,并且各类装饰的技巧也都非常的原始或者说古拙的样子来看,这里很可能是在永恒帝国出现之前,就已经荒废的城市。
永恒帝国之前是兽人横行的时代,兽人们没有特别整体的组织,都是各个部落互相的攻伐,直到比蒙王最终名义上的统一,建立起了帝国才算位置。
但是如同天命使然,比蒙王并没有传承太多的世代,然后古精灵们就找到了使用星辰之力的方法,并走出森林由初代精灵王领导,推翻了这个残暴的帝国。
有意思的是,古精灵这个说法其实非常的笼统,因为史学家们习惯于将精灵帝国建立后的那些精灵叫做“精灵”,而之前的统称为古精灵。但是实际上,精灵族类的分化远比他们出现在大路上并统治大陆要早。
人类也那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毕竟当初人类是兽人的奴隶兼后备粮食。
兽人崇尚武力,这种情况道如今都还非常的明显,所以他们也并不兴什么艺术之类的,所造的建筑普遍都是浑厚大气,但是少有雕琢的痕迹。
这里出现了兽首,似乎有有野兽崇拜的习惯。
但是几乎是所有的民族的文明早期都会有野兽崇拜的习惯,这并不能说明兽人曾经到过这里。
而且那个神庙上面雕刻的各类异兽飞禽和其他的装饰性向,虽然技巧不够过关,美感不够丰沛,也很显然使匠人们努力雕刻出来的。
以此,沐恩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推断出这里的大致情况了。
“这里很有可能是无光尊者的原生领地。”他如此说道。
永恒之王究竟是谁,谁也不知道,甚至有人说他是初代精灵王被恶魔蛊惑后成为的存在,毕竟初代精灵王所建立的永恒帝国,其他的臣民也叫精灵王们为永恒之王。
但是似乎——似乎,永恒之王的存在还要比精灵族早上很多,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不知道这里面的那些生命都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沐恩曾经在阿瓦隆学习过,他素来对经史爱好,知道精灵族甚至认为里面有很多的文明,出现的时间还要早于精灵族觉醒群体意识。
也就是说,在精灵族尚在没有历史、书籍、文化的“蛮荒”年代时,这里就已经出现了许多的城邦与部落,并且有了各色的神明。
很多的永恒之王的爪牙,也有可能已经存活了无数的岁月。
沐恩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这些冒险者听,冒险者们大多都没有这么多的学识,但是他们有丰富的见闻,这些见闻给他们带来的经验才是他们活下去的保证。
而这种街头法则告诉他们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对任何东西保持信任,但也保持怀疑。”
他们早就知道了那些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研究别人拼死拼活从危险的地方带回来的石板的学者都是狗屎,相信他们打嘴炮自己早都死了不知道几万次了。所以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和分析的,得出的结论。
虽然他们没有沐恩这样堪比小型图书馆的知识储备,但是他们觉得沐恩的分析有理有据,所以便认可了这种想法。
“现在怎么办?”队伍停了下来,队短回头看了看殿后的小丑,希望这位上面派下来指导工作的大人物可以有些高见。
“进去看看呗。”小丑挠了挠鼻子,心里想着自己能说啥呢?劝他们不要管闲事这些人不还是管了。
拉夫被尊称为隐者,可以看得出他在工会内部的崇高地位。想要成为隐者可不仅仅需要出色的战斗能力和冒险经历,还需要冷静甚至冷漠的智慧。智者们需要为迷途之人指引出方向,就像黑暗时代中唯一的灯笼那阿勇。所以他们需要拥有能够身在事件当中但仍然可以将自己的思维抽离出事件本身然后进行思考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队短的战斗力明明很强大,但是他依然只是个“打工仔”,是在前方拼死拼活的战士。
如果仅仅说战斗经验的话,三十来岁成为猎魔人并且同年就能加入这个工会甚至还被A级小队认为很有潜力成为学徒的队短自信不会逊色任何人。他只是用了十年就成为了小队的稳定主力,跟随自己的队长参加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然后在那次危险之中,全队唯有他幸存了下来,这可不是光凭老大哥们拼死保护就能做到的事情,虽然那些也很重要,但是如果他的大脑不够灵光,也绝对无法活下来。
而如今这个中年人已经两百多岁了,比帝国的双子星年纪还要大上不少,能够身经百战却还活蹦乱跳的在这里给后辈们讲冷笑话起难听的绰号,他绝对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强大。
不过枯条也说过,这个傻子在城市里的智力水平会直线下滑两三个档次,和个弱智差不多。
毕竟做这行的,谁能没有两三个梦魇呢?
队短其实很讨厌任何看上去好像安全的地方,他宁愿拼了力气把一块看上去很危险的区域给清空,也不愿意费尽心思在人群之中找到个看似安全的地方。
就像几十年前那场灾祸之中诞生出来的某些很经典的笑话那样。
当幽暗贤者降临的时候,无数人跑到了教堂之中祈祷,祈祷他们信奉的神明可以拯救他们。
结果在冥河福音的颂唱下,脑袋纷纷像西瓜一样爆开,那鲜红的血液飞溅到神像上,勾勒出神像上雕刻的神明仿佛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并不诡异,是讽刺的味道。
你的神并不会来救你,或许是因为他惧怕我。
不过神明的保佑这种东西的好处是很少有人会说不好,毕竟那些在危难之中默念着神明的名字侥幸活下来的人会非常感恩戴德的相信这就是神明庇佑了他们,而没有成功的那些人已经没有办法出声了。
好一个无本万利的买卖,谁还不想当个神呢。
而队短的经历就深刻的告诉了他这个道理,每次出行都会为他们祈祷的虔诚的队伍监督在那场灾难中第一个死去了,其他的人或许也或多或少的拥有信仰吧?因为他听到过他们在为难的时候呼喊神明的称呼。
但是他不信神明,最后也只有他逃了出来。
所以听到这句话他其实踌躇了几个瞬间,但还是同意了。
“小心点,别又着了道。”枯条在他的身后还不忘提醒他。
“放一万个心吧!”队短听了这话,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生命是永不止歇的东西,因为只要它还存在,便不能停止。
不过仔细想想,什么东西不是呢?
祭碑上面铭刻的文字大家都不认识,而上述的那些话,是某个已经破碎的石板上所写的。
沐恩并不知道,但是他梦到了。
句子听上去十分的诙谐,感觉像是寓言。不过沐恩只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醒了?”沐恩对着梦里坐在潭水边上的人说道。
“差不多吧。”西索握着一根枯枝,枯枝上还垂着一根鱼线,不知是在钓鱼还是在钓那轮水中的大月。
枯枝有些神奇,至少沐恩如此认为,因为上面竟然还有片鲜嫩的叶子。
“等着枯木逢春,我便将他送给你。”不知道为什么,西索明明是背对的沐恩,却仿佛能看见他在注视什么地方。
“我可不爱钓鱼……话说你到底能不能保持清醒啊,现在我的处境可很危险。”
“哦?”西索听到这话,似乎觉得很有趣,便将头微微偏了过来,沐恩能看到他笑了笑。随后他将那杆鱼竿轻轻的插入泥土之中,鱼线在水中荡起了一丝丝波澜,然后让月的影子不再那样的清澈。
“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吗?”他问道。
沐恩当然不明白,所以只能摇摇头。
“即便我付出这样的代价,但是也没有选择……罢了,我的选择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你已经足够幸运,不要再苛求太多了。”
“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是要帮一帮的吧。”
“他说的没错……哪怕我已经竭尽全力的袖手旁观,你仍然还是只有失去了我,才能真正的成长。”西索的眼眉低垂,看上去非常的平静,但是也有些失望的意味。
“谁?”
“你不需要知道。”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尽可能的利用自己一切能够利用上的资源来确保自己可以做好想要做的事情,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嗯……这是精灵王跟你说的吧?真的是非常正确的话。”
“你这话里有话啊?”沐恩挑了挑眉毛。
西索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沐恩这才发现他的腰上有很严重的错位,想必他是用了某种办法和自己的伤势进行了置换——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
昔日的月神撩了撩自己银白的头发,似乎很是挣扎。
“我想跟你说很多东西,沐恩。但是我不能说……”西索如此说道。
场面安静了下来,沐恩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过了许久,似乎对方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对沐恩说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对你进行任何的帮助了——如果你死了,更好。我可以重新拥有这个身体,让月光重新回到大地之上。”
“啊?”沐恩听到了这句话,心里一颤。
这是这么意思?难道是在说自己其实是个鸠占鹊巢的无主之魂吗?
“不要想得太多,无主的魂魄怎么可能堪比圣人般坚韧,我们就像是一张纸牌的牌底和牌面,我们如同双子共生……”
不知怎么的,沐恩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导致他感觉西索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远,甚至难以听清。
然后他醒了过来。
“睡得怎么样?”小白脸看到他醒了过来,便丢给他块干面包,还有些咸菜和奶油。
“早饭也吃的这么重口?”沐恩拿起那罐咸菜,皱了皱眉。
“甜的东西吃了发困,来点重口的提提神。”
沐恩晃了晃脑袋,他感觉那些声音的余韵还在其中飘荡。
然后他突然有点后悔,没有问最关键的问题。
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能进入天赋全开的状态呢?
他始终感觉自己是个疯子,虽然有无数人都说过心湖真的存在,但是他自己并不能主动的进入和自视,只有在那个钓鱼的老不死想让自己进去的时候自己才能进去。
靠,这地方到底是谁的啊。
不过这次进入心湖,虽然时间依然非常的短暂,他也还是看到了不少的东西。
比如天上的那个月亮没有了,湖中的月亮却还仍然存在,在湖水的旁边,会有许多的绝崖水仙在摇摆。
梦里是不需要逻辑的,而那真的是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的东西。毕竟绝崖水仙这种神奇的植物,甚至没有办法在平静的水流中生长的茁壮。
这是他们进入城的第二天,遇到的怪物大多数只是比较低级的食尸鬼。
神庙之中有不少的野兽图腾,但是在所有雕刻和壁画中突出的都是那个非常奇异的怪物。
沐恩对于魔兽之类的实在是不甚了解,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魔兽的意思就是拥有魔力的野兽,而因为魔力的不同,收到的影响程度不同等等因素,魔兽的变种可谓是品类繁多,让人记不过来。就连魔兽图鉴上也只是记录某些外形和状态稳定的种群,而这样的种群生存的环境往往也是很单一的,如果翻了个山头环境发生了变化的话,那么那些魔兽很有可能也会随之发生形态上的不同改变。
如果硬要说的话,其实沐恩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见过的,只要将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怪物极度的抽象话,沐恩竟然觉得吉尔伽美什的洪巴巴和这东西有些许的相似之处。
但是也仅仅只能说是相似,一旦仔细比较,很多的细节还是没有办法经得起推敲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看来这个地方的神明是某只很像洪巴巴的野兽,只要知道了这一点,也基本上足够了,因为这样就基本上满足了沐恩那旺盛的探求欲望。
王国已经覆灭,神庙也早就废弃,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它都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
永恒之王的仆从们被赐予了几乎永恒的生命,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在这漫长的时光中逐渐的堕落,堕落会带来形变,让他们变得丑陋或者更加的概念化。
而这样可以从上古时代就活下来到现在的圣人,其实也已经没有多少了,因为这些存在之间本身也会因为理念上的不同或者仅仅为了取乐之类的种种原因互相进行血腥的攻伐。
所以虽然新的王者总在不断的诞生,但是旧的王者也在不断的死去。
这里是整个世界的冷酷所聚集的地方。
众人昨天就住在神殿之中,这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因为那些怪物好像真的没有靠近神殿的存在,而他们又没有办法搞清楚这些怪物的重生规则,如果正好驻扎在了这些怪物的重生点,那岂不是连觉都睡不好?
况且,有怪物的情况下睡不着觉还是小事情,如果出生在帐篷里面……
所以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破败神庙,绝对是安营扎寨的不二之选了。
他们今天打算花点时间探索一下这座城里的小巷之类的,毕竟神殿的后面就是王宫了,从哪个少女的口中可以知道,王宫里有个不能用手也不能用魔力碰的东西。所以他们希望可以在周边先找到些可以发掘的线索之类的。
至少先把那个不听话的少女找到。
所有人分为三地,每个队伍之中都有个擅长战斗的,唯独沐恩这个小组有四个人,看来是队短不放心他。
这种被关怀的感觉其实是有点奇妙的,就会有那种好像你看不起我,但又有点温暖的感觉。不过沐恩不是什么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多说什么,别人的好意,心领就是。
枯条和土墩还有戏子都在沐恩的这一组,一个擅长辅助一个战场防御,一个擅长控制,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阵容了。
万物都是不会停止的,沐恩在小巷中穿行的时候,心里时常会想到这句话,但是就如同脑海中洋洋洒洒飘过的那些其他的念头一样,这句话他也抓不住漂浮的根基。
或许每个念头都是有用的,但是他的确没有办法察觉。
在宽窄无序的巷弄里,他没有办法使用那柄最近刚刚搅和就让他十分喜欢的长刀。
剑是种君子器,两面开锋,伤人伤己,古代冶金技术不足的时候,剑得天下,是因为可以用来刺。但是到了如今,其实已经没有太多人用剑了,特别是在战场上,专门为了杀人而生的刀显然更合沐恩的心意。
他感觉自己似乎和精灵王当初对自己的期待越来越远了,也好像和自己的的许多想法背道而驰。
但是他就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去了。
所以此刻他似乎觉得虽然自己手中无刀但是心中有刀,在看见某些突然窜出来的怪物时候,出声的迅速让旁观的土墩都感到有些吃惊,直言如果是敌人的话,绝对不想遇到他这样的。
“这里的难度,实在是太不像所谓的深黄色地带了。”在午间休息的时候,虽然沐恩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急促,但大都是因为要快速的掠过所有的房间所以造成了些许的负担,实际上还远没有达到极限。
这可不像是自己的一贯风格。
“的确如此,但是即便是深黄色的地带,应该也不会特别的困难。”枯条说道。
“上次可也是深黄色。”
“那也是有不同的,难度会因为各种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而在心里有个浮动值。或许这里的敌人就是某些会突然出现的怪物,那些动脑子很好的冒险家反而可能会因为躲闪不及然后被偷袭得手。”
“太牵强了。”沐恩摇了摇头,如果说他的体力比脑力要好的话,简直就有点太对不起高塔对自己的培养了。
“你们注意到了吗?”戏子问道,这里的每家每户似乎都有个相似度很高的兽首。
“之前在神庙里也看到了,应该是他们的神明。”枯条抢答。
“是什么能认得出来吗?”
“认不出来,但是也不需要认出来,因为这里既然被无光尊者占据了这么久,很可能那个怪兽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沐恩这次拔得了头筹,在枯条动嘴之前将话说了出来。然后沐恩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安,便问枯条是否有地图。
他自己的地图早就在上次的战斗中和自己的魔导器同归于尽了,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把黄金之心拿出来要用来做法阵的魔力源泉,可能现在沐恩就连黄金之心都没有了,那就是真正的亏到了姥姥家。
枯条将自己的地图拿了出来,沐恩反复的看了看,发现外围的深黄色实际上要比皇宫中的好上些许,但是那样的色差,也没有几个人能看的出来。
“其实那个姑娘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皇宫。”土墩的身形在四人中间是最大的,就连个头都和看上去已经很高的枯条差不多,但是肩宽之类的,直接是大了好几圈。
不过枯条之所以叫枯条,就是因为他看起来就高高瘦瘦的,像根竹竿一样。
其他三人听到这句话都点点头,他们其实也知道,但是他们希望那个姑娘没有进去。他们此时在搜索的并非只有对自己太过自信的小姑娘,还有她曾经提到过的某种东西,被称之为“结晶体”,这种黑色的结晶体可以抑制那种诅咒。
她说那个时候他们本来就要成功了,可惜没想到异变横生,而且队长因为已经直接触碰到了那个东西,所以很块的就被感染,然后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沐他们经过兜兜转转回到了之前第一次被袭击时候的地点,那里被断头的那个倒霉蛋已经消失了。
“看来这里的求生比我们想的还是要困难些。”沐恩没想到一晚上这个东西竟然就能又活过来,这岂不是每天都是新的开始?然后他便怂恿土墩去昨天收到袭击的地方站着,看看那个东西还会不会袭击她。
她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走了过去。
然后那个怪物几乎就在同样的地点扑了出来。
“看来他们的重生地点都是相同的。”沐恩走过去,比价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被连续用同样的方式杀死的怪物,确认了是同一只。
“或者保留着某种生前的习惯之类的。”沐恩站起来之后想了想,又补充道。
在沐恩的想法中,这座城应该是像丧尸围城般,那些本来生活在这里的百姓纷纷重生,变成行尸走肉般肆意横行,然后把众人团团包围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只有这样的场景似乎才能配得上不需要脑力活动的深黄色地带。
毕竟那个时候虽然都是深黄色,沐恩也已经差点被怪物给换掉——虽然准确点应该说是被自己的魔法换掉。
也是因为他经历过最艰苦的恶战,所以将这深黄色在自己心里给抬到了很高的位置。
而且他也开始好奇起这些能够成为巡礼者的人到底是有多么的怪胎,分明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的魔法强度都差不太多,但为什么让人感觉差距还是如此之大呢?
之后他们有去到了门口,昨天众人扫开的大地上的尘土如今不知为何已经回填了回去,这让沐恩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就过去了,但是沐恩等人并没有发现哪怕一块那样的晶石,按照那个少女所说,这种晶石虽然比例不高,但是总数应该会很多才对。
晚上回到神庙,他看见队短那个小组,也就是他、小白脸和肄业生竟然负伤了。
“怎么回事?”枯条显然非常惊讶。毕竟按照战斗能力来说,他和小白脸的都不是什么能被随随便便欺负的角色,他也不认为那些食尸鬼能够伤到这几个人。
“别说了,奶奶的这里面还真的有活人,但是比食尸鬼还恶心,竟然想拿我们打牙祭。”
“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其他两个小队显然都没有遇到过活人聚落。
“他们那里有那个姑娘说的黑色水晶,那个黑色的水晶保证了他们可以不被这里影响。”
黑色水晶有够抑制那诅咒之物的力量,所以用黑色水晶来给自己制造一方净土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而且这侧面印证了至少那个女孩没有骗他们。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水晶和宝石之类的珍贵矿物因为其质密的结构,可以作为魔法的良好储存物,也就可以成为便携的能源。但是水晶本身其实是难以渗透魔法进入其中的,否则也就不需要铭刻回路了,它们也没有办法自行产生魔法——源石除外。
但是魔法源石是会被消耗的不可再生资源,而且非常的昂贵。水晶则没有办法主动的吸收和释放魔法——如果没有外力的激活,那么即便有某些理论上可以进行自我激发的回路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原因时至今日学术界还没有准确的定论。
沐恩的黄金之心好像是可以自我激活的,但实际上也是要受到很大程度的外部魔力刺激才能激发。就比如说如果来者是之前遇到的没有魔力的甲士,那么如果沐恩没有自己去激发那个保护措施,就算他把沐恩活活砍死黄金之心的七级屏障也不可能自己出来。
的确有些水晶因为不够质密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会缓缓外泄魔力,如果在这种水晶中铭刻某些回路,那么就可以做到缓慢且持续的释放某些功能的魔法。但是不管怎样,这样的魔法只会在不断的消耗,沐恩对这种水晶可以保持如此悠久的岁月感到不太信任。
“这里的原生居民有魔力吗”枯条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便问道。
“没有魔力还能伤的到我?你也太小看我了。你都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
“那你还能被伤到,真不是一般的垃圾。”瘦子想骂人从来不问理由的。
“跟我们好好讲讲这些活人的长相还有习惯之类的。包括外形的异变和魔力的底层逻辑和我们是否相同之类的。”沐恩坐了下来,他走了一天了,现在是不想站着进行讨论了。
小丑看了沐恩一眼,似乎是三分惊讶七分欣赏,似乎是觉得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能说出这么多值得注意的事情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他们的长相……嗯怎么说呢?比较不修边幅。魔力的底层逻辑和我们肯定是不一样的,否则的话以他们的技战术水平是肯定伤不到我的。”
“说具体点,比如这些人有没有什么异化的特征,比如鳞片化的角质,长出犄角之类的。”
“那都没有,只是那种尖嘴雷公脸,显然是因为不懂得闭口呼吸让自己的牙齿外突了。”
沐恩点点头,然后说道:“我们其实也发现了一些值得怀疑的东西。这里的世界仿佛会刷新,但是这种力量并不属于无光尊者。而且我的认知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其他的与之类似或者匹配的存在。”
“怎么说?”小丑也坐了下来,他几乎有拉这个编外的年轻人进入提灯隐者的冲动了。
“怪物会刷新,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昨天进来的时候街上的那些沙砾看上去都非常的平静,好像已经在这里堆积了很多年。但是再怎么说,这里应该也有人来过。至少我们的的人来过。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而我天我其实特意的将那些路上的沙尘扫开了些,但是今天过去看的时候,它们已经回到了原位,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这就很有趣了,”枯条点头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在外面多留一天,并且好好看看这些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复归原位。”
“还有一点,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就是这里的怪物也还什么东西也好,都太少了。可是我进入民居的时候,其实能看到很多的物品都保存的时分完好。并且保持着使用着的姿态,所以我认为这场灾难不管原因是什么,绝对都是突如其来的。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怪物的数量如此稀少其实是个非常让人警惕的事情。咱们之前在那个要赛程的时候,人少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的。灾厄医师们会对那些感染不死诅咒的人进行制裁,让他们减少。但是这里似乎没有这样的存在。”沐恩叽里呱啦的说了很长的一段来表达自己的担忧,众人也都纷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此时夜幕开始下垂,幸好天上还有些黯淡的天光。
可是这真的能带来慰藉吗?
实则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