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要请辞,天子不管心中是愿还是不愿明面上还是要加以挽留的,即便是当年天子刘启全然看不上眼的申屠嘉要罢相之时,天子刘启都还是要出言挽留之。
“丞相身染恶疾,朕怎不知之,随后朕便命太医为丞相诊治之,不若丞相归府修养些时日,待病愈之后再入朝参政”。
刘舍当即便是一拱手道:“谢陛下之厚爱,臣已寻医者诊治之,医者有言,定要修养个一年半载才可痊愈之”。
言毕,刘舍更是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卷竹简言道:“此为臣请辞之奏书,请陛下观之”。
接着王仡当即便上前接过了刘舍手中之奏疏,递交到了天子刘启的手中。
打开这卷竹简,沉默一阵后,天子刘启是皱起眉头,长叹一声后言道:“既然如此,朕便应丞相之所请”。
“臣谢过陛下”。
“丞相乃是因操劳政事而病之,朕决意赐丞相三千金、帛三百匹”。
刘舍做了这几年丞相可是比陶青做丞相艰难多了,且不说其处置起政务的能力如何,只是周亚夫与晁错两人便几乎将刘舍挤兑成了个透明人了。
此时若要说起汉家哪任丞相最没有存在感,刘舍自认第二,绝无人敢认第一。然其本身就是天子刘启得应声虫,也算得上是天子之心腹之人,这就要罢相而去了,天子刘启自然要给些补偿的。
“谢陛下之赏”,言毕一拱手,刘舍便退到了一旁而去。
如此接下来便有了一个重大问题放在了天子刘启的面前,令何人继任丞相一职。
其余之官吏可暂时空缺之,丞相一直可是绝不可缺之,朝廷之政务大多都要由丞相署理之,若是没了丞相,整个朝廷中枢可能便要停滞之。
扫视了在场之臣子后,天子刘启一清嗓子言道:“桃侯因病而罢相,众卿以为何人可继任为丞相”。
天子此言一出,在场之朝臣便是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言语之。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晁错起身朝天子行一礼言道:“丞相为百官之首,当以陛下决断之”。
然做了数年御史大夫的晁错,怎会不想要做丞相,但先不说其是法家出身,朝臣们会不会同意,单是因其无列候之爵位,便已经被踢出了丞相候选人的名单之中。
闻言,宣室殿中之朝臣皆是言道:“请陛下圣裁!”。
望着拜倒一片的众臣,天子刘启思索一阵才扪髯言道:“那朕便决意之,太尉可愿做丞相!”。
令周亚夫做丞相,这可是天子刘启考虑的许久之事。
汉家为何自文帝朝时便不常设太尉,那还不是因太尉之责乃是掌汉家天下之军卒。
虽然调兵之事,皆要有天子之虎符才可,但太尉常在军中,难以避免的,便要在军中安插些自己的心腹属臣。
这要是在其他之衙门,安插些自己用的顺手之人,倒也不为过。
但若是在军中那便是大不一样了,不管是哪朝哪代的,皇帝对于军队的忠诚度要求都是很高的,不管是朝堂之上如何风云变幻,只要军权还在天子手中,那便还有重新洗牌的机会。
对于周亚夫的忠诚天子刘启此时倒是不怀疑之,但其日后会如何,那还要两说。
固此,天子刘启才会先后下诏将栾布与韩颓当认命为了中尉与卫尉,统帅南北两军。
栾布虽与周亚夫相交之,但其对天子还是非常忠诚的,韩颓当那就更不用说了,本就与周亚夫有隙…………
当年文帝便是用的这一手,将丞相这个看上去异常诱人的桃子推到了身为太尉的绛侯周勃面前。
果不其然,周勃毅然决然的自己解下了自己的兵权,紧紧抱住了丞相这颗大桃子。
却不曾想,如今二十多年后,文帝的继位者天子刘启,将这一招又用到了周勃的儿子,周亚夫的身上。
父子两代做丞相,这可是汉家绝无仅有之事,此时的周亚夫此时也是止不住的心潮澎湃之。
此时只见周亚夫起身言道:“臣只是一武夫,只怕做不好丞相如此重要之职”。
周亚夫此言一出,天子刘启立即便明了了他的意思,做不好丞相,并不是做不了丞相,其心中还是想要做丞相的。
天子刘启淡然一笑:“如此有何不可之,条侯之父当年便做过先帝之丞相,条侯自然亦可为相之”。
言毕又说道:“待今日散朝之后,朕便下诏命条侯为丞相”。
“谢陛下”。
如此,天子刘启与周亚夫两人,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完成了此次丞相之任命。
然散朝之时,刘舍走出宣室殿,只感觉自己此时一身轻松,好像少了许多往日之束缚枷锁……
向陛下请了大半年的假,此时刘舍只想早点回到府中去,闭门“养病”。
想到不久前新纳的小妾,刘舍更是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刘荣出了宣室,望着走的如此快,简直是健步如飞的刘舍,刘荣楠楠一语:“做了这几年的丞相,可当真是苦了桃侯了”。
然相比于刘舍,此时可是聚集了一大帮的人围在了周亚夫的周围。
在其眼中,自吴楚战后,天子刘启便对周亚夫十分宠信之,如今又令其做了丞相,那自然是更为恩宠之。
全然未看出天子如此乃是因对周亚夫心生忌惮之。
如此不出多日,整个汉家之郡国皆是收到了朝廷之诏书,陛下罢了刘舍只相位,改任周亚夫为丞相。
朝廷更换丞相之事,对地方之郡国,影响还是非常大的,不用想,郡国之太守诸侯王便知道,周亚夫比起刘舍来说,定会是个强势的丞相。
特别是梁王刘武,在知道了周亚夫被天子任命丞相后,气的刘武是火冒三丈,更是言道:“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怎会令狂徒周亚夫做丞相”。
周亚夫在接手了丞相之位后,过了没多少时日便将完全熟悉了丞相日常之政务,如此,天子刘启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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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因无甚政事,见天气如此之好,天子刘启便对王仡言道:“传诏下去,朕今日要到上林苑中狩猎”。
“诺!陛下可要人随行之”,王仡行礼道。
天子刘启不假思索便道:“那便令刘荣随朕同去之”。
“诺”,言毕,王仡便转身离去之。
老爹要自己随行到上林苑狩猎,刘荣自然是要早早便要做好准备。
待王仡却是传诏之后,刘荣便命人取来了自己之甲胄,在宫婢的服侍之下穿上了甲胄。
王仡站立在刘荣一侧,笑道:“殿下穿上这身甲胄当真是英武”。
闻言,刘荣也是呵呵一笑,“此还是当年祖父赏赐我之物,却不想如今穿起来如此合身”。
不多时,刘荣便先到了未央宫外去等候老爹。
过了近半个时辰,天子刘启便乘车驾而开之,见天子銮驾到来,刘荣当即便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哈哈,荣儿免礼,今日荣儿便与朕同乘一车到上林苑去”。
“父皇,儿臣身为臣子怎能与父皇同乘一车”。
天子刘启是呵呵一笑:“无妨,无妨,今日只有父子,而无君臣,父亲要与儿子同乘一车,怎不可行之?”。
见拗不过老爹,刘荣只得行礼道:“既然父皇如此说,儿臣便遵从之,父皇恕罪”。
接着刘荣解下腰间配剑交于王声,便也坐到了天子銮驾之上,此时刘荣才注意到老爹与自己一般无二也是一身戎装。
望着身穿甲胄的刘荣,天子刘启突然问道:“荣儿身穿之甲胄,朕怎觉得如此眼熟之”。
“回父皇,此还是当年祖父赐我之甲胄,今日要随父皇狩猎,便命人将其取来穿之”。
闻此,天子刘启才又道:“此甲胄乃是当年高皇帝册封先帝为代王时所赐之物,朕当年在代国时也从未见先帝身着之。
一直到了先帝继位后,匈奴袭扰边地,先帝亲至渔阳巡视时才穿过一次,朕还以为此甲胄当是已随先帝陪葬霸陵,却不想是赐给了你”。
听完老爹的一番言论,刘荣才知道这甲胄之珍贵,竟是高皇帝亲赐之物。
当即刘荣便要解下这甲胄来,见此,刘启便又道:“既然先帝将此甲胄赐于了你,便是要你用之,不必将此解下”。
“谢父皇”。
待出了长安城,天子刘启便与刘荣言道:“今日荣儿与朕皆是一身戎装,不若下车,骑马而行之如何?”。
如此刘荣自然是愿之,便言道:“儿臣遵命”。
不多时,车驾便停在了一旁,天子刘启在刘荣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接着便见到两名士卒牵来了两匹马,刘荣更是亲自搀着老爹令其上马,这才自己骑上了马。
然此时虽已有了马镫,但其非是铁制,而是铜皮与木头所制之,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要损坏之。
固此,刘荣一早便琢磨起来了,什么时候去少府中寻几个工匠来改进一下这马镫,然此时之战马更是缺少一件重要的东西——马蹄铁。
马蹄铁、马镫之物,制造还是十分简易的,但用处可是非常大的,特别是马蹄铁,骑兵作战,战马自然是是重重之中,有马蹄铁便可极大的减少马蹄受伤之事出现。
到了上林苑之后,天子刘启便命人准备了些膳食,与刘荣同食之。
待两人在骑在战马之上,刘启便笑道:“前些时日在渭水之畔,朕见荣儿之射艺当真不俗之,今日便是你一展身手之时”。
“谢父皇,不过以儿臣的微末伎俩,怎能与父皇相比之”。
随后,两人便各带了一对骑兵在上林苑中狩猎之。
然两人狩猎正酣之时,天子刘启一箭射中了一头鹿,正命人去将其寻来之时,却见一侍从策马狂奔而来。
这侍从策马行至天子刘启近前,下得马来,忙行礼道:“还请陛下速归长安而去,太后病矣!”。
闻此言,天子刘启哪里还顾得上那射获之鹿,当即便对一士卒言道:“速去告知刘荣,立即回宫去!”。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