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长之家竟如此富庶,竟还养之有马匹”,因冬季天黑的早,不过多时天便黑了下来。
这亭长自然也未看到此时之刘荣都已是面露狰狞之色。
却还呵呵笑道:“当不得贵人之夸奖”。
待住进房中,这亭长更是杀鸡宰羊招待刘荣众人,当这一盆炖鸡与羊肉端入刘荣房中,更是气的刘荣难以下咽。
“汾阴之百姓已贫困只此,这一小小十里之亭长之家,竟还拿的出鸡羊招待他人,河东之民便是因有如此之官吏才会如此贫苦!”,言毕,解下腰间之长剑拍在了书案之上。
而贾谊确实呵呵一笑,走道刘荣近前一坐,便言道:“殿下不必如此气恼,自东垣而来一日有余,皆是食的干粮之物,今日有如此之食,殿下还不用之?”。
接过老师递过来之肉,刘荣问道:“老师难道不因此而恼之?”。
只见贾谊扪髯一笑,“陛下封我为当阳侯,且为九卿之高官,臣自然为河东之吏治而气恼。
但殿下要知之,为上位者绝不可凭一时之气恼行事!
且陛下此次派殿下到河东,或许便是陛下已知河东有变,固此,才会派殿下来之”。
贾谊之言,似乎已是点明了老爹派刘荣此来为何,朝着贾谊一行礼,“谢老师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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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日清晨,刘荣早早便起床,出了这亭长之家,在这村落之中转悠。
却见到一家门前,似乎一对夫妇在争吵,如此大清早便在争吵,可是令刘荣有些异样,便停下脚步观之。
这时才发现,那女子身旁一侧还拉着一女孩,而这男子似乎在拉扯这女子手中之女童。
而此时这女孩更是哇哇的哭了起来…………
自从刘荣到了河东,汤晟便是派人昼夜不停地轮班守卫刘荣之周全,如此刘荣出行,自然是近十个精壮军卒随行之。
见此情形,刘荣当即便言道:“将那男子拿下”。
殿下有命,这些军卒随也不知为何,其中数人立即行至刘荣四周守卫,其余两人立即便狂奔过去,两人一把拉这男子,拔出腰间长剑架在了这男子的脖颈之上。
这情形吓得这男子当场腿直发抖,差点便要昏倒在地。
“饶命啊,我家中已无余粮”,听这人之言俨然是把眼前之人当成了土匪。
而这两人也理会此人之言,当即便将他擒拿到了刘荣面前,剑刃一动,怒道:“跪下!”。
“你为何要夺那女子手中之女童!”,刘荣黑着脸说道。
而这人跪地支支吾吾说道:“这……这……”。
见此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将此人送到汾阴县衙去,就说他是强抢民女之恶霸!”。
待到了刘荣近前,此人才看了出来,这定然是位有权势之贵人,且一听到要去见官,这人吓的忙不迭的叩头,“贵人恕罪,贵人恕罪!我说我说!”。
只见这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小人未有强抢民女,此女乃是小人之女,然家中贫困不堪,家中田地皆已变卖,然仍不能过此荒年,只得……只得将其卖与乡中里正家中为俾”。
刘荣闻此言,一皱眉头,行至那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痛哭之妇人言道:“那人所言当真?”。
这妇人哽咽道:“贵人,他所言句句属实,我家中还有一幼子。
然此时家中之物皆已变卖,且前些时日,难以度日,便向乡中里正借粮,如今已到了还粮之时日,但已无物可还之,只得将女儿卖与里正为俾抵债”。
说完,更是抱着这女童哭了起来。
此时之民间,卖儿女一事,却也是常见之事,且民间之百姓向来皆是重男轻女,遇到如此大旱之年,时常便会卖掉女儿来还债。
而那村夫口中之里正,乃是一县中最为末流之官吏,里正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的,乃是一个非常基层的官职,相当于现在的一个村长。
自在春秋战国伊始,便有规定百户为一里,每里设置一个里正,专门来管理乡间的税收以及户口。
然到了汾阴不过数日,所见之一小小亭长,大荒之年家中竟如此之阔绰,而一小小里正,便能逼得民间之百姓,卖女为俾,这河东之吏治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怎会令刘荣不气恼之。
当场便想要提剑去杀了那所谓的里正,但一想到此来河东之目的与老师贾谊之言,便也只得暂时按下心中之怒火。
本想着给些钱财以助这民夫还债,但细思之下,天下受苦之百姓千千万万,难道都一一赐其钱不成?
但看着这妇人怀中之女童如此可怜,当即便对这农夫言道:“不若我将你女买下如何,我有一表妹,恰巧缺一侍俾…………”。
阿娇虽是生性好动顽皮,但跟着刘荣这么久,对待下人可是比她那动辄打骂的母亲长公主刘嫖要强的多。
这夫妇二人虽是要卖女儿,但也是有些不愿将女儿卖到那好色成性的里正家中,听到眼前这贵人欲买下此女,当即便跪地道:“若得贵人喜之,愿许于贵人”。
当即刘荣便从怀中拿出了一碎金递给了这夫妇,这农夫夫妇原只想能得和百钱便足矣,却不不想竟能得金,便忙不迭的向刘荣叩头。
如此,刘荣便命人领着这怯生生的小姑娘到了那亭长之住处。
到房中听闻阿娇仍未起床,便令随阿娇同来的两名侍俾去将阿娇唤起。
这两人一见到刘荣带回来一幼女,当即便是露出十分警觉之色,刘荣等人临行之前,刘嫖也是怕刘荣到了河东之后拈花惹草,便命这两名自己心腹之侍俾随阿娇同来。
一者此次出行,刘荣随行之人除阿娇皆是男子,路途之上,刘嫖也怕刘荣照顾不好阿娇,令这两个侍俾侍奉阿娇也是方便。
二者,便是为了监视刘荣之动静,看他有无在民间寻些美女…………
刘荣自然是一早便看出了刘嫖之意,但既然刘嫖提出来了要其随行,刘荣怎能拒之。
且此时他可正是需要刘嫖支持之时,此刻远离朝廷,朝堂之上有窦婴等人心向刘荣,但后宫之中,便是大不相同,即便窦婴再得天子之宠信,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后宫中去。
刘荣的母亲栗姬此时更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出事。
但刘嫖却是大不一样,她想要到宫中见太后与刘荣的老爹天子刘启更是不用通禀便可到其宫中见之。
历史之上,刘荣母子便是被刘嫖在天子刘启与窦太后面前不停地说坏话之后,而遭不喜之。
且刘荣更是知道,刘彘刚刚登基称帝之时,私自将平阳公主家中的婢女卫子夫接入宫中宠之,闹的刘嫖险些便要动手与诸侯王联手废掉刘彘…………
固此,刘荣此次出长安而来,即便是遇到些什么美女,也不会将其带回长安,到时惹怒了刘嫖,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看着眼前这两个奴婢看自己的怪异眼神,刘荣暗道:此二人不会以为我喜欢女童吧…………
过了好一会儿,陈阿娇才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从房中走出,言道“表兄,如此早寻我何事?”。
刘荣呵呵一笑,凑到阿娇近前,道:“今日清晨,我到此初村落闲逛,见这女童如此可可怜,不若你将她收为侍俾如何?”。
看了一眼刘荣一旁的女童,阿娇一点头言道:“却是有些可怜,既然表兄如此说,我便将其收做侍俾”。
当即,在陈阿娇的示意之下,那两个奴婢其中一人上前,将这女童领到了房中…………
见此,刘荣便笑道:“那就要谢过阿娇了”。
阿娇上前拉住刘荣的手,言道:“区区小事,表兄不必与我如此客气”。
看着眼前这如此明事理之阿娇,刘荣暗道:“娶了她似乎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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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到了正午之时,刘荣等人便与这亭长辞行欲离去,而这亭长原本还想从刘荣等人身上得些好处,才会如此殷勤又是杀鸡又是宰羊招待之。
但见其要走却也不敢拦之,只得强颜欢笑送刘荣等人到门外。
上车驾之前,刘荣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比给那民夫夫妇大了两三倍之碎金塞到了这亭长的手中。
“昨日住你家中,我等更是食你家中之羊,怎能白白食之,这便算是昨日之资”。
接过这碎金,这亭长可是笑的合不拢嘴,昨日那头羊与那一只鸡,最多也就三百钱便足矣。
这块碎金虽不是整个之金饼,然换个一千多钱还是换得来的,这便够再买一匹马养之。
想到此处,更是笑的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
“这贵人之赐金,小人名唤王佰,若是贵人再到汾阴,亦可到小人之家暂住之”。
闻此,刘荣只是一笑,却不说话,上了面前之车驾,而驾车之御者,当即便挥动马鞭,车驾缓缓朝远处行去。
而这名唤王佰之亭长,将这金揣入怀中之时,自言自语道:“不愧是长安列候之子弟,出手竟如此阔绰”。
而坐在车驾中之刘荣自然也没闲着,拿出一卷竹简铺开,提笔便开始写自己在汾阴之所见所闻,将其一一记录在册,到时送到麒麟殿中,也让老爹看看这汉家富庶之郡已成何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