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刘启闻言,当即便拿起书案之上之竹简观阅,看了数封之后,果真如王仡所言,尽皆是参奏梁王刘武之奏疏。
梁王至长安不过几日,且长安城中的百姓最多也应知道梁王用天子銮驾出行,怎会知道梁王生活奢靡成风。
怎会有如此多之传言?天子刘启心中也是打鼓。
细细琢磨起来,天子刘启便暗道:“此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谁呢?”,刘启皱着眉头思索。
脑中一过与刘武有过节者,周亚夫?绝无可能,此人行事一向是正大光明,绝不会干出此等事来……
还有谁?,天子刘启猛的眼睛一亮,暗道:“刘荣!定是这小子所为之”。
只见刘启一扪髯,小声嘀咕了一句:“朕便看看你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汉家之天子
站在一侧的王仡自然也听到了天子之言,却是一脸问号。
心中暗道:陛下此何意?
然此时在寝宫中的刘荣可是焦急万分得等待消息。当日,想了半天,想出来这一条‘馊主意’往刘武身上泼脏水!
心中更是想道:“梁王叔这可不要怪我,竞争上岗,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对于往刘武身上泼脏水,起初刘荣还有些心存芥蒂,但仔细一琢磨,什么叫泼脏水啊,这本来就是他自己干出来的事儿,既然敢干,就不要怕别人说!
就在这时,王声进入了殿中,“殿下,一切皆已做好,奴婢回宫之时,听闻已有诸多朝臣、御史上书参奏梁王”。
原本刘荣还在沉思,王声一言便打断了刘荣的思路。
一回神,刘荣言道:“好,那人是否可靠”。
王声一拱手便道,“那人是当年殿下至霸陵为先帝守陵之时,命奴婢在长安打探消息之时所识之人,名唤李同。
此人乃是长安城中一游侠,生性胆大妄为,只要许以足金,此人何事都敢为之,且奴婢曾听闻此人身上更是身背数条人命”。
听到胆大妄为,只要有金何事都敢为之,刘荣便有些忧虑“他可知你是何人?”。
“绝无可知,奴婢出宫便换上了寻常百姓之服,更是未向其提到关于奴婢身份之事,固此其定不得而知”。
自战国伊始,便有些破落贵族仗剑习武,以期乱世逐鹿,恢复从前之贵族地位,而战国之时正当战乱,社会也需要武侠来平乱,因而时人有很重的轻文尚武心理。
又加之汉家立国之初,国内看起来平静如水,但还是有诸多之隐患。
先是刘邦数年内剪除异姓王的战争,继而又有前不久出现了刘姓同宗之五国之乱。
另外,边关烽火,历数代天子从未平息过。
这就为游侠之风的滋生蔓延提供了温床,以致于游侠人数剧增,一些地痞无赖、豪强恶霸甚至鸡鸣狗盗之徒也以游侠自居。
这些人在地方上巧取豪夺,欺男霸女,渔肉乡民,完全失去了汉初游侠“赈穷周急”、行侠仗义的初衷,更是逐渐成为一害,后来班固更是在汉书中,指责他们皆是“盗跖而居民间者耳”。
然对于游侠,刘荣还真是从未接触过,但刘荣却是知道,游侠之人定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徒尽皆有之。
更是听闻王声言道,只要以金许之,此人何事皆可做,刘荣便更是有些担忧。
若是此人将此事泄露出去,必会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如此,刘荣便言道:“王声!此事你觉不可令他人得知”。
王声当即跪地言道:“诺!奴婢以性命担保,绝无他人可知”。
对于王声的忠诚,刘荣还是放心的,若是自己这个主子倒了,其身为刘荣之贴身侍俾定然也是没有好果子吃。
刘荣一点头,又对王声说道:“你到廷尉署再跑一趟,去告知张汤,本殿下近日听闻检举,长安城中有一恶霸,名唤李同。曾杀数人,却未抓捕,令其将其抓至廷尉署严加审讯!”。
听到殿下如此说,王声一愣,立时便又明白了刘荣的意思。
“诺!”,言毕,王声便转身疾行出宫而去。
在皇宫中生活了十余年,刘荣学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做任何事,都要考虑最坏之结果,一切皆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然此时乃是至关重要之时,绝不可在任何环节都不可出错。
对于不确定的危险,便要将其掐灭在萌芽时期。此事若是被宫中其余之妃嫔皇子或是让刘武给知道了,刘荣可便要彻底玩儿完了。
听到刘荣的吩咐,不过半个时辰,王声便到了廷尉署。
一见到张汤,便对其言道:“张奏谳掾,殿下有一事命我告知于你”。
听到是刘荣所命之事,张汤便问道:“殿下所命何事?”。
“殿下有言,长安城中有一恶霸名唤李同,时常在长安之中欺男霸女,更是曾杀人,殿下命你将其抓捕,严加审讯”。
汤武虽不知刘荣这到底是何意,为何会令自己去抓一三教九流之徒,但法家申韩之士有一点,那便是——唯上者是从。
换句话说,只要是刘荣所命,无论其是要为何,张汤都会不遗余力去做!
“敢问殿下是否还有其余之吩咐?”,张汤一拱手问道。
“殿下所言,我已尽皆转述,再无其余之言”。
言毕,朝汤武一拱手,王声便转身离去……
待王声一走,汤武便去命人查这李同之户籍,廷尉长安署,署理长安之刑狱,其中设有户曹,其中便有长安及交乡之户籍名录。
自周代伊始,华夏便开始有了户籍管理制度的萌芽,《国语·周语》记载,周宣王三十九年,曾“料民于太原”,这是西周政府为掌握民众情况而进行的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调查。
战国之时,秦国自商鞅变法时,便将户籍管理与邻里什伍连坐制结合起来。据史籍所载可知,当时的户籍主要是登记现存人口的姓名及身材高矮。秦王政十六年下令,为了方便得知各个郡县服劳逸,可征集士卒之人数。
“初令男子书年”,首次下令在登记户籍时记载男子的年龄。
时至始皇三十一年,嬴政下诏“使黔首自实田”,即命令有田的平民向官府自报占有土地的数额,户籍制度在整个秦境之内得到执行。
汉承秦制,将户籍的编制和管理亦作为律法写入汉律之中。《汉律九章》中有一章即户律,便详细规定了户籍制度。
《户律》规定“五家为伍,十家为什,百家为一里,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从而在基层建立起严密的管理制度。
且每乡设三老,县设户曹,专门负责户籍的管理和人口之统计。且户籍登基所载之内容包括户主、户内成员的姓名、性别、年龄、田产、房屋、财产等情况、并以此作为征发赋役的根据。
后来汉家还以每年的八月作为全国普遍实行人口调查之月份,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增减,以保证国家对户口情况的最新掌握。《户律》还规定,人人都必须登记入籍,隐瞒不登记者当论罪处罚。
所以说,穿越也不是那么好混的,特别是要是穿越到执法甚严之秦时,查不出户籍,且无路引者,想要有个栖身之地都很难。
若是让他人得知是无户籍之人,立即便要被捉拿至县署治罪,且因连坐之法有定,不检举你,若是你被治罪,知情不报者也要被杀之。
然而无户籍之人还能是什么人?自然就要被当成细作!说不得当场便要被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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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汤投入刘荣门下,近半年之久,除那之前审平之事,便是寸功未立。然刘荣整日待其可甚善之,时常赏张汤些钱财,酒之物,一次刘荣高兴更是一狠心赏赐了张汤十匹丝帛。
张汤此前只是一市丞,那点奉粮,还不够张汤与其母食之,张汤之母早已老迈,却还要时常入山林砍柴卖之补贴家用,有了刘荣所赐之金,才使其家境改善。
固此,此前张汤哪里穿过丝帛所制之衣物,那日黄昏归家之时,摸着这丝滑柔顺的丝帛,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接着便是抱着这丝帛慌慌张张的跑回其家,去见其老母。
张汤的母亲看着儿子拿回来的丝帛,气道:“我儿蒙贵人看中,得数百石之官,怎如此不知检点,竟贪图他人之贿物!若是你父在天有灵定会怒之”。
闻此言,张汤是大笑之,确实以张汤此时之俸禄,哪儿里买的起丝帛,也怨不得其母会如此想。
“母亲容禀,此非儿子受贿所得,而是殿下所赐之”。
闻此言,其母忙不迭的接过张汤手中之丝帛,一边抚摸一边激动的言道:“定是张氏祖先显灵,才得我儿受贵人看中,你定要尽心竭力为贵人做事,以报此大恩”。
申韩刑名之士在此时可是难有出头之日,且如此受刘荣厚恩,张汤哪里还不以命相报之。
如今刘荣吩咐之事,张汤怎会不急着去办。
我定要将此办好,不枉殿下待我之厚恩!
不过须臾,一小吏便拿出一卷竹简行至汤武近前,道:“小人已查出李同,此人生于先帝二年,其家在长安东门外长林乡一村落之中”。
张汤淡然言道:“去将其抓回来!”。
“诺”。
言毕,此小吏便带着十余名士卒便要去抓人。
只见张汤突然又上前说道:“等等,去时携一马车,将那人装于马车之上,休要令他人见之”。
“诺!”,这小吏一拱手行礼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