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忽然消散了，沈截云抹去了他额上落下的雪。
怎么是沈截云......？
身前的人神色紧绷着，眉心蹙起，明眼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雄雄散发而出的怒气。
“......你怎么来了？”
沈截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僵着神色，语气之中隐含着怒气：“要睡回房间里睡，睡在外面你不怕被冻死吗！”
齐昼眨了眨眼睛，想起尹兆给自己开的房间：“我房间......不方便睡。”
沈截云面色更臭了，他偏过头：“那就去我房间里睡！”
他敏锐地在其中捕捉到一种名为担心的神色，这还是两人那件事以来的第一次交流。
齐昼站起身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几乎都已经被积雪覆盖，天台原本的脚印还未被完全覆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人曾沿着这一条痕迹来到了天台边界。
看着沈截云近乎有些仓皇离开的神情，齐昼忽然懂了什么......他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沈截云仓促离开，压下复杂的心情，没人知道他在看到那一景象，误以为齐昼……
他几乎肝肠寸断。
回到沈截云房间，那人已经占据了半边床位，背对着他侧卧着。
齐昼轻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寒气隔绝床外，黑暗之中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半晌过后，他拉开另一半被子躺了进去。
事实上他由于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的的确确没了困意，但顾忌身边这人，他不得不放缓了呼吸，营造出自己已经入睡的假象。
谁知沈截云并不领情，他戳破了这一假象。
“齐昼。”
“嗯？”
黑暗之中，他没有看清沈截云的犹豫。
“新年快乐。”
齐昼张了张嘴，总觉得他刚才那一瞬想要说的不是这个。
“……新年快乐。”
过了很久，沈截云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侧传来，“我没有怪过你。”
“我知道。”
“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儿......”
他“啧”了一声，身侧传来一阵动静，沈截云转过身子，面对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我父母是联盟非常出色的研究员，从小我接受的教育之中，有很多方面都提到了他们的名字，他们......经常早出晚归，但他们对我很好。”
齐昼知道这些，如果不是充满爱意的环境中长大，不会长出沈截云这样的人。
充满希望、永远理想……甚至还有些可爱的天真。
但这么久之后，他已经在沈截云身上看不见这些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怒不形于色，隐忍和深沉。
如果是江逢......齐昼有些恶寒，沈截云说不定会长残。
沈截云的声音有些平静：“所以当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接受不了，最开始我吵着闹着要一个说法，只是因为我还想再见他们一面。”
声音忽然顿住了，他恍若无事道：“毕竟他们最后尸骨无存，我甚至连他们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手忽然被温热包裹住了，齐昼不知什么时候也转过身来，轻轻牵住了沈截云那只带着薄茧的手。
沈截云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我被江逢领养，他给了我很大的权限，基本除了物质条件，基本没有管过我，也可能是觉得我那时候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补充道：“所以这也可能是我和江逢一直以来，都没那么熟的原因，我只当他是个普通的有钱亲戚。”
“不过我越是顺着当年我父母的死去查，越是什么都查不到，几十名研究员，况且是联盟的精英，竟然能悄无声息地秘密死亡，这其中如果没有任何异样，我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但没有人在意我说的话，当初我非常天真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江逢，那是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他对我发火。”
沈截云低声道：“他把我关进了禁闭室，就是那种又黑又狭窄的地方，还说让我不要过度阴谋论，让他们安息。”
齐昼忽然猛地攥紧了沈截云的手，甚至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力度。
“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对这种东西并不恐惧，但我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所以，”沈截云忽然转过身面对着齐昼，那双眸子中带着挣扎，“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能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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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争吵
被那双眸子注视着，齐昼感受到如芒刺背的恐惧，他张了张嘴，哑声道：“当时你父母和众多研究员在进行一项很重要的研究，结果研究......出现了变故。上面紧急叫停，但那场事故威胁的人员众多，我也在其中，我为了自保，害死了研究基地几乎所有的研究员。”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齐昼眼中闪烁着光芒，缓缓几句拉开当年那场血腥的重大变故。事到如今，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已经消失在人世间，除了当年项目的主导者，齐昼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所以即使他再怎么说，也不会再有任何人出来反驳了。
手中传来清晰的力度，沈截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反手将齐昼的手牢牢控制着，齐昼感觉到快要将自己腕骨捏断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