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退后两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昨天我好心帮忙,结果时先生却把我的项链给弄坏了。”她晃了晃手腕,露出缠在上面的项链。好像只是漫不经心随口一提,实际钟虞却有些紧张。
不过时嘉白醒来后的反应也让她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时嘉白皱了皱眉。
昨晚的记忆像是一团雾搅在脑海里,但是她好心帮忙的确是事实。想到这他神情一松,“我可以赔给你。”
钟虞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到现在勉强能断定他应该是根本不记得昏迷前的事了,又或者根本没往什么奇怪的方向想,不然不会是这个反应。
她松了口气,撑着下巴冲对方狡黠地眨眼,“好啊,时先生准备怎么赔?”
系统得知发现项链被弄断的时候还生气了呢——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钟虞还是察觉到了一点“不悦”。
“除了你修复项链的费用,我会买一条新的给你。”
“那到时候我亲自来拿。”话音刚落,她已经半跪在床边,重新吻了他。
男人回吻时吻得很急,以至于总是有意无意地咬她,好像急匆匆只想要一头沉溺进来,不再去想别的事。
呼吸交.缠间,钟虞想到了昨晚和他刚醒来的样子。
不可否认,在她进入这个虚拟世界后,潜意识里从没把这里的人当成活生生的生命,顶多认为他们是游戏npc一样的存在,除了完成任务根本无心多关注他们的故事,但昨晚时嘉白却让她体会到有血有肉的真实感。
她说不清自己对此到底抱以怎样的态度。
“你倒真不怕传染我?”她抛开杂念,勉强退开一点,贴着他的唇喘着气轻笑。
男人没有说话,不依不饶地继续加重力道,以亲/吻回应。
……
“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后续剧情的发展。”
“你确定要这么做?”
“如果本世界攻略任务没有完成,你将会失去后续的所有机会,即直接认定任务失败。”
系统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听上去格外冷冰冰。钟虞没说话,对着镜子有条不紊地扣上衬衣的最后一颗纽扣,然后手伸到后颈,将长发理出来散落在后背。
“我当然确定。”
说完,趁系统说话前,她又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吊坠,勾唇笑了,“你不懂。”
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给时越做内应,这样只会彻底消耗掉时嘉白的信任、把人给越推越远。
今天是周一,钟虞去时氏报道的日子。
大概是运气好,这个时间点等电梯的只有她一个人。刚走进去低头按上关闭键,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按在还没闭合的电梯门一侧。
她一怔,抬起头。
“时总。”
电梯门缓缓合上,钟虞借着这面不太清楚的“镜子”打量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时嘉白穿西装的样子。
不算长的黑发都往后梳着,他单手系好没来得及扣上的西装外套,遮挡住被里层马甲勾勒出的结实腰腹,袖扣在灯下折射出一点冷光。
系到最上面一颗的衬衣纽扣收敛起男人身.体带来的压迫与张力,和他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也看不出他前两天才病了一场。
只是电梯门映照出的男人灼热、难以忽略的目光里,好像隐隐带了点复杂。
钟虞想不明白他目光的含义,“时总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同意来时氏?”
“薪水更丰厚,公司前景更好。”
“仅此而已?”
她微微一笑,“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总不能是想当时总的模特?”
“后者会有更可观的薪水。”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忍不住落在女人的左肩。
她衬衣外面还穿着风衣,什么都看不见。时嘉白敛眸,蓦地又想到了她那句“你一点也不对我的胃口”,而有一个女人则说过截然相反的一句话。
相似又不同的两个女人,对他的态度千差万别。这微妙的“落差”隐隐让他有些烦躁——但明明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时总这么执着于让我做你的模特?”
他想到那幅画的前主人几次三番的穷追不舍,一时默然。
头顶忽然“叮”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钟虞往侧站了站示意他先出去,“到了,时总。”
时嘉白没有立刻出去。
从今天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规规矩矩”的像一个平常的下属,跟之前在画展扯住他领带的样子截然不同。
“钟小姐倒是变化很大。”他开口。
她像是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微微一笑,“我要拿工资,当然就不能得罪我的新老板。”
*
“都弄好了?”
钟虞应了一声,把其中一份文件递到男人手边。
文件上写着“竞标书”几个字——据时越说,董事会那些人并不赞同时家这个“只知道画画的小辈”来执掌偌大一个集团,时老爷子为了服众,就让时嘉白先管理分公司,解决接下来的一场竞标。
一步步造势后,他坐上那个位置至少在表面能够服众。
在她看来,既然时越有野心,对于这件事就不会没有动作,毕竟好些人都对时老爷子绕过自己儿子、把公司交给孙子的举动颇有微词,时越这些年又在商场上经营得风生水起。如果时嘉白失败了,他就是最大赢家。
老实说,她原本也怀疑时嘉白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旁观他一上午的雷厉风行,似乎颇有经商天赋。
回到办公桌时,钟虞看见了孟知发来的消息。
“你几点下班?我下午会路过越辰,想接你去最近新开的餐厅试试。”
越辰也就是时越的公司。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跳槽”的事还没告诉孟知。当初在越辰的工作由他介绍,现在一声不响就走了多少有点不合适。
她在工作空当走到外面楼梯间给孟知回了电话。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能有更好的工作是好事。”孟知清楚时嘉白去了分公司的事,也没忘记买走自己画的人就是他。但电话里不太方便多聊,因此只是说:“那等你下班我来时氏接你吧,我们很久没见了,画的事我也没好好给你道歉。”
钟虞想了想,笑着半开玩笑答应下来,“好啊,那就给你个破费的机会吧。”
……
总裁及其秘书的办公区域只有一堵上半截透明的玻璃墙相隔,因此钟虞突然起身时他顿时就注意到了。
时嘉白抬眸看一眼时钟,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接着,门被敲了三下。
“进。”他放下笔。
“时总,这是明天的日程表。”女人走进来,将纸张放在他手边,“请问还有什么别的工作吗?如果没有的话……”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对上她恰到好处、公事公办的笑容。
“下班吧。”
钟虞唇角笑弧深了一分,“好的,时总。”
一个小时前孟知就到了,她还担心万一加班会让他等得更久。
她拿着包从公司内部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按照孟知给的位置找到了他的车。还有十几步远,驾驶座上的人就推开门走下来几步上前,眼里都是笑意,“忙完了?”
男人身形高大五官俊朗,挺直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气质分外温和,给人的感觉莫名轻松。
倒是跟名字很符合。
“让孟大哥久等了。”
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也就一会功夫,再说,多等一会才能凸显出我赔罪的诚意。”
两人说笑着回到车上。
孟知启动车子往出车口开,然而刚一右转,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缓慢朝着他们开过来。
那辆车无声朝前滑行一两米然后停下。停车场光线偏暗,衬得车身如同蛰伏在夜色里的兽。
钟虞仔细看了看那车的驾驶座,隐约辨认出上面的人。
时嘉白?
下一秒,对方的车灯骤然刺目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