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桦是个能忍的,且做人傲着呢,之前被我无形压着,不吭不哈,无非是对你父亲还抱有幻想,可今日已不同往日,她只怕被你父亲伤透了心,要不然也不会说出那么决绝的话,而那些话一旦从她口中道出,她就绝不容许自己后悔。”
沉默片刻,梁骏道:“父亲此刻只怕已经后悔抽老三那一顿鞭子了。”
“后悔又能怎样?是他自个瞧不上老三,是他自个扬起皮鞭将老三往死里打,与咱们母子可没任何干系。”杨氏撇撇嘴,没再言语。
前院书房中,梁楚生神色恍惚,枯坐在书案后的椅上:“我错了么?我做错了么?孽子做错事,我难道不该教训?走了,都走了,难道这些年我对他们母子不够好?”脑中思绪翻滚,他慢慢阖上眼,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收紧,再收紧:“要我写休书是么?好,我写!不想做侯府世子,不想做我的孩儿是么?好,我成全你个孽子……没事,我还有嫡子,没了那孽子,我还有一个嫡子……”
眼睛豁然睁开,梁楚生目中森芒闪过,随之迸射出更为狠绝之色。
伸手,他拿过墨笔,便开始埋首在书案上书写。
“是你们母子逼我的,那就别怪我做事心狠!”
片刻后,他看着墨迹未干的纸张,一脸冷沉,自牙缝中挤出一句。
夜幽静,梁楚生虽已彻底做出决断,但这一宿他并未回正屋安寝,而是靠坐在椅上怔然地坐到东方渐显鱼肚白。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早朝后,宫衍陪媳妇儿用过膳食,正当他起身准备去批阅今个朝臣呈上的奏折,听到某女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不由笑看向人儿,勾唇道:“你这是做采访吗?”云轻舞歪着脑袋,眨巴着澄澈的眼眸,像是个乖宝宝一样作答:“是啊是啊,我现在是皇家记者,专门采访下尊贵的皇帝陛下。”
“淘气!”
宫衍抬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一下,眸光寵溺,柔声道:“我要牵着你的手走上那个位置,我要你和我并肩而坐。”
“你还真想让我做女王啊!”云轻舞做出惊叹状。
“有何不可?”宫衍身上霸气外溢,好看的眉梢上挑:“哪个敢啰嗦,我就直接让他回家种地去。”
云轻舞“扑哧”一笑:“够霸气!不过啊,我可不想给我男人惹麻烦。”
“你不想见证那一刻吗?”
他口中的那一刻,云轻舞自然知道是指什么,只见她笑容明媚,朱唇轻启道:“我肯定会陪在你身边哒,但是呢,我是不会和你并肩坐在那边椅子上。”
宫衍伸臂揽她入怀,道:“在我眼里它和寻常的椅子没什么区别。”
“那是你不热衷权势,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而我在外的名声还未扭转,你不想让我受委屈,不想爹爹因为有我这么个不晓事的傻女儿,被朝中大臣言语攻击,就尽管随你的心意行事。”他之言她是感动的,能让她也坐在那把椅子上,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她也相信他不是只说说玩儿,然,她不是那不晓事的,蠢到为彰显自己的男人对自己有多寵,就在那样重大的日子里,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
“我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傻丫头,就是我自己,都不舍得让你委屈半分,旁人又如何敢给你委屈受。”抚着她脑后的发丝,宫衍叹息道:“听你的,你说怎样便怎样,总之我明日会牵着你的手走进大殿,迈上玉阶,昭告天下你是我的皇后。”
云轻舞抬起头,与他深沉而聚满柔情的星眸相对:“我很幸福,谢谢!”
“谢谢?”宫衍挑眉,跟着捏捏她的俏鼻:“谢什么?傻丫头!”握住她的手,他带着她在案牍后坐下,道:“猜猜今个早朝上发生了何事。”
“这我哪能猜到。”云轻舞蹙眉,嘟起嘴儿道。
宫衍嘴角牵起丝冷笑:“梁侯呈上折子,说嫡次子梁远顽劣不堪……”想起梁楚生呈上的那道折子,以及在大殿之上说的那些话,宫衍的目光不由变得冷厉,语声也渐变冷然:“他也不怕旁人怎么议论自个,把一切责任都推卸到梁远母子身上,总之就是他已经仁至义尽,但妻儿却决然要离开侯府,要和他断绝关系。”
“据说梁侯可是很爱他的妾室杨氏呢,嗯,对他那个庶子也是极其看重和疼爱。”云轻舞说着,在案牍上找出梁楚生的折子,打开一目十行看了下,淡淡道:“既然他要上赶子作死,成全他便是。”
宫衍若有所思道:“成全他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来日梁氏一族被定罪,岂不是就便宜了梁远那纨绔。”
云轻舞淡淡道:“我可没想让你株连九族。”
宫衍:“铭亲王和轩辕一族蒙冤,可是满族被推到午门斩首的,从老到小,从主子到仆从,一个都没有幸免。”
“那只能说明你爷爷残暴。”云轻舞神色骤然冷冽,道:“罪魁祸首斩首示众,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其他无辜之人为何要为他们的过错做陪葬?”
宫衍:“这是为防止后患。”
云轻舞看着他:“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宫衍勾唇:“你觉得呢?”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虫子我怎么知道。”白他一眼,云轻舞道:“你是皇上,是这个国家的主宰,届时你看着办吧!”又想逗她,哼,姐儿偏不上你的当!
“狡猾的丫头!”宫衍笑道。
云轻舞睨他一眼:“狡猾的小子!”
“哈哈……”宫衍揽住她的肩膀朗笑出声。
“有那么好笑吗?真傻!”拿开他的大手,云轻舞自案牍后起身,随手理了理裙摆,道:“让梁楚生如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