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小子名叫夏天翔,看上去还是略成熟啊,实际年龄的话,只有十八岁,刚上高三,家住在启东县下面的白镇夏家村。夏天翔的二叔,就是从事赶尸行当的师父,夏天翔从小就喜欢神神鬼鬼的,所以就跟二叔开始学手艺,不过他二叔说这行当始终是偏门,希望自己侄子能做一些体面的工作,所以一直都没有让他跟自己干活。那个丢掉的女僵尸倒不是他的亲戚,只是村里的街坊婶子,不过在农村里,街坊邻居之间的关系都是很亲近的,不像城市,人人都把自己关进钢筋水泥的笼子里封闭起来。
这一次,邻居婶子家可以说是遭了一场飞来横祸,婶子家平时生活不宽裕,到了采茶的季节,就会去帮人采茶回来卖,大约半个月前,婶子到山上去捡茶籽,结果刚刚捡了没有多少,就碰到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开着执法车到山里打猎,根据自首的那个姓肖的的,当时他们十一个人进山只是想打猎,看到路边的草丛在晃悠,还以为是有野猪,就开了枪,没想到打死了人。后来根据自首的姓肖的那家伙的供述,警方把其余十个人也都找了出来,可是有意思的是,这找出来的十个人不是门房大爷,就是下岗职工,还有一个退休的公务员。而在这十一个人里,没有任何一个拥有持枪的资格。
当时就有人说,这事儿蹊跷,肯定是顶缸的,婶子的儿子和男人也不信那十一个人全都是自首时候说的那些,就跑到县城去上访。
“后来呢?上访结果怎么样了?”一边朝在野地里搜索着,一边听着夏天翔讲述的故事,我也觉得这件事非常的蹊跷,按理说,他们通报的涉案人中,那几个所谓的公职人员也都是基层的干部,根本就没有接触枪械的机会,一般能扛着猎枪大模大样进山打猎的,公职怎么也在科级,也就是县里面的各局局长那个位置左右,就那么几块边角废料就开着执法车大模大样进山?夏天翔提到了那个打死人的姓肖的是自己去警察局自首的,也就是说当时他们逃逸了,这么看来的话,是背黑锅顶包的嫌疑很大啊。
“上访的结果?”夏天翔狠狠的在面前的土包上踢了一脚,碎土块被他踢得到处乱飞。“我们身后跟着的就是上访的结果!”
身后跟着的,不就是那两具僵尸么,“他们杀人了?”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怪不得这小伙子听说我是警察以后,不管不顾的就要动手干架,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恩,杀人了,当然,对外是没人会承认的,他们把周叔和他儿子抓了起来,说他们妨碍公务,乡亲们去县城办事的,也有人去探视过,父子俩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结果这不没几天,就传来消息说他们两个被释放了,然后有人在城郊的垃圾场发现了尸体。狗日的,难道他们以为这么做就没人知道是他们那帮王八蛋做的了么!”夏天翔又是狠狠的踢了一脚土。
“还真是够过分的。他们会有报应的,等我回去找人帮你查查这件事,不过我不保证能查出什么来,毕竟我是个外地的。”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这事儿我还真想插一脚,不为别的,我们这些人成天为了救一两条人命打生打死的,他们倒好,闷起头来草菅人命。对付这种混蛋,只要查出来是谁干的,根本就不用经过什么公检法之类的劳什子,直接让小诗去砍了就好了。
“恩,如果是那样,我替他们一家三口谢谢你。不过我给不了你什么报酬,我这次出来也是瞒着我二叔来的,一毛钱的报酬都没有。”夏天翔的反应比较冷淡,显然,他对我的能力还是抱着怀疑态度,毕竟,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在他心里,就算我是个好人,肯出头,恐怕也没办法把那些王八蛋都挖出来。
“没关系,我又不缺钱。对了,你说你从来没有赶过尸体,这是第一次,那为什么你赶尸的手法跟一般人不一样啊?人家赶尸貌似都是穿着道袍摇着铃铛的那种,怎么到了你这里,不光不穿道袍了,连铃铛都省了?”我从出来就开始奇怪这事儿,要是那些东西都可以省了,说不定赶尸这行当还能再次兴旺起来呢。
“哦,其实也没什么,我二叔说了,我们这行属于封建迷信,不能大大咧咧的招摇过市,就想了个新点子,给每位喜神带上一副蓝牙耳机,我们事先把各种铃铛声录好在手机里,在路上根据需要播放就好了。不过一般的时候,黄纸还是要边走边撒的,可是我这次出来时候带的一包黄纸,在县城里被一个骑摩托车的家伙给抢走了,就只能凑合一下了。”夏天翔一个劲儿的感慨,说城里真的是不靠谱的地方,坏人多,治安差,带包黄纸也有人来枪。我估计,那个飞车抢劫的家伙现在也在郁闷呢吧,在阴气这么重的地方,普通人带着一包黄纸到处走,那和福彩中心门口蹲着一群地痞的时候不戴头套领奖金没什么区别。
“这也行?我去,科技改变世界么?对了,你那个婶子,生前身体是不是特别好啊,一转眼就不见了,这速度那像是僵尸,简直比鬼都快。”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离开公路足有一公里了,可是依旧没有发现女僵尸的踪迹,这让我忍不住吐了个槽。
“我那婶子是采茶的,走野地比走水泥地还利索,变成僵尸了,体力又好,谁知道刚刚那段时间她能跑出来多远啊。”夏天翔比我无奈多了。我跟着他乱找,充其量就是个帮忙,就算找不到,我也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的,扭头就走,反正刚刚是他先袭击我来着,我要走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等等!”我突然听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声音,一把拉住了身边的夏天翔。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夏天翔知道我的本事比他强,看到我这举动,脸上立刻挂上了笑模样。
“别说话,蹲下,仔细听。”我拽着他一起蹲在一个小土坑里,竖起耳朵来听着周围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虽然湘西这地方不比北方那么冷,可是那些草虫儿什么的多半也消停了,夜里还是挺静的。我和夏天翔的背后,是公路,前面大约一里多远的地方却是山脚了,按理说这大半夜的,除了我们两个吃阴阳饭的以外不应该有人,可是我却隐隐的听到了山脚那边有乐器的声音传来。
“小子,你听到了没有?”乐器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了,而且不是那种脑残们的摩托车上放出来的音乐,而是那种老式的响器班吹吹打打的,尤其是唢呐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听,听见了。”夏天翔显得有些结巴,想来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沈哥,这好像是,好像是我们这边有人家结婚的时候才会吹的曲子。”
结婚时候才会吹得曲子?这大半夜的,吹毛的结婚曲子啊。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我和夏天翔侧着脑袋听了一小会,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山坳。“走,过去看看。”这么奇怪的事情可是把我的好奇心给吊起来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让夏天翔把他那两句僵尸留在了原地。
“不要了吧,沈哥,我婶子还没找到呢,咱们就先别凑热闹了。”夏天翔不想多事,毕竟找他婶子的尸首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僵尸最喜欢跟着活人的气走,你婶子说不定就去找那个拼了命吹喇叭的二货去了,反正这里也没看到你婶子,过去看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吧。”夏天翔略微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僵尸的习性就是那样,在夜里,喜欢追着活人跑,那边动静又大,他婶子很可能是去了那边。
我们俩的走路速度算不上很快,毕竟是野地里,路不怎么好走,就在我们离山脚下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器乐声突然清晰了起来,有两个提着灯笼的人从山坳里面转了出来。我急忙拉着夏天翔再次蹲在草科里,示意他不要出声。
“沈哥,怎么了?我们不是应该上去告诉他们小心,别碰到僵尸么?”夏天翔被我弄了个莫名其妙的,不过依旧乖乖的蹲着,低声在我耳边问着。
“你别乱动,这伙人有古怪。”二十多米的距离,对我的视力来说,问题不大,我能很清楚的看到从山坳里出来的那两个家伙身上穿的都是麻布孝衣,手上提着白纸灯笼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黑字“引魂”。紧接着,又有两个人从山坳里拐了出来,这两个也是身穿麻布孝衣,与之前两个不同的是他们手里拿着的是贴着不知道是白纸条还是白布条的棒子——哭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