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珩连连冷笑,双手抱肩,饭也不吃了,就直直的看着她,约莫有个两三秒,他突然起身,在床边翻了半天,又拿出来两张薄薄的纸。白纸黑字的协议书,秦知珩已经签好了。
“怎么——”博昭然看到后明显一愣,她不是已经扔掉了吗,怎么又来一份。
“你能扔一份,我就能打一份。”秦知珩把桌上的东西简单一收,打开印泥盖子,下巴一扬,“来吧,签字画押。”
博昭然不情不愿的又扫了一遍霸王条款,条条针对她,甚至甲方提出的任何要求乙方都要无条件满足,当然了,都是在法律范围内允许的。
“怎么跟卖身契似的。”博昭然拨弄了下别在头发上的卡子,旋开闭盖签上自己的大名,末了还得摁上手印。
红色的印泥还残留在食指上,博昭然盯着指尖的一抹红陷入沉思,秦知珩都把湿纸巾递到她眼前了,她没接。
直接抬手摁在他脸上了。
甚至还用力的碾了两下。瞬间,一个无比醒目的指纹出现在秦知珩侧脸上。
他抬手蹭下点红,眉一挑,“怎么还盖我身上了?”
博昭然歪理一堆,眼底狡黠,用湿纸巾擦着手指,光打在她脸上,眼皮上亮晶晶的,“总不能签个卖身契什么都不归我吧。”
秦知珩:“?”
“所以,你归我。”
她说的倒是一点不害臊,秦知珩抽走她手里的湿纸巾把自己脸上的印泥三两下粗暴的给擦干净,摊开手臂懒懒的搭在沙发上,定睛看着她脸庞。
“就这点诚意?”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捻起一颗草莓丢进嘴里。
他这话的信号太过明显,博昭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还有点五雷轰顶。这几个晚上博昭然仗着他不能动,把人勾了个结结实实,谁成想今早他直接能下床了,生活还能自理了!
病号服被挽起,露出一截肌肉匀称的小臂。秦知珩脸上的表情游刃有余,甚至两条腿大剌剌的敞开,眼神里充满兴味。
博昭然不甘于自己一直被动,于是靠进他怀里,故作无辜的问他,“你想要什么诚意?”
面前倏的降下一片阴影,然后有手指碰到她微颤的睫毛,鼻尖,继而到唇瓣。
最后那手落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秦知珩那点恶劣的癖好,博昭然闭着眼睛都能满足。她翻身跨坐在他腿上,强忍着脸红,一点点从他眉眼啄到唇角。她脊背拱着,针织衫里有凸起的手形,一点点顺势而上。
她不亲了,由着那手在她腰上作乱,泄气的翻身下去,偎在他肩上,葱白指尖戳着他腰,“什么时候能追上,给我放点水。”
“快了。”他把玩着她的腰,忍着不往上走。
“快了是什么时候?”
秦知珩凑过去亲她唇角,心情愉悦,“我都给你放水成什么样了,不能自己花点心思好好哄哄我?”
她不解,“比如?”
秦知珩惩罚似得咬她指尖,“你之前追我那殷勤劲儿呢,别仗着我喜欢你就不好好追我,你在我这有前科,好好想想怎么哄好我,书白看了?”
书,对,书!博昭然眼神一亮,她看过好多书还做过笔记!!重点都圈画出来了!她只要回去好好复习一下!上位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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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珩在周天出院,他伤的并不厉害,出院后静养一个多周就能完全恢复了。但还是不能进行大强度的活动,博昭然很认真的记下。
今天天气晴朗,微风拂过来都带着暖意。两个人并肩往商场走,偶尔低头交流一两句,倒是难得的和谐。
商场四楼开了一家评分很高的烤肉店,博昭然带着秦知珩往玻璃直梯走,停靠在三楼的时候博昭然看到有电玩城,她露出渴望的目光。刚好被秦知珩捕捉到。
“想去?”他一挑眉。
博昭然点点头,非常上道的挽住他的手撒娇,“求求你了。”
秦知珩嘴角微微勾起,电梯门开,他牵着她往店里最里面的座位走去,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菜品上的很快,博昭然手还没好利索,于是烤肉的工作就又交给秦知珩,铁网上的肉一接触到火就开始飞速蜷缩,滴滴嗒嗒的油被烤出来,男生手法娴熟,剪刀和夹子来回切换,剪成均匀的小块。
她忽的感叹一声,“果然有个男朋友就是很好,都不用自己动手。”
秦知珩把烤好的肉夹到她盘子里,一点都没让她沾手,流里流气的来了句:“还有更好的呢。”
博昭然脸腾地一下红了。
吃过饭后两个人就去楼下电玩城了,直奔娃娃机区域,博昭然大手一挥先买了一百个币,然后抱着小篮子还从旁边拎了个粉色的小推车,看起来十分相信自己的战斗力,还不忘招呼秦知珩赶紧跟上。
电玩城人挤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博昭然找到一台没人的娃娃机,投了两颗币开始操纵机子,意想之中的没抓到。博昭然也不泄气,安安静静地继续抓,也不挪地方,非常顽固,一直到用空了一小半币她才抓到第一个,然后安安静静地换个机子继续抓。
秦知珩盯着她恬静侧脸,又落在她手上的动作。他一直都知道博昭然是个很坚持的人,比如现在。可是偏偏对感情的事像只鸵鸟,遇事就躲避,等到确认安全后才又探出头来,他心里五味杂陈的,他不知道这是否和她的生长环境有关系,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教导才会养出来这么一个鲜活的博昭然。
但是他闭上眼睛想到那晚的情景,就无法自抑的难过,在他心里,她和博穗穗始终是有所区别的。
博昭然一连喊他好几声才把他思绪扯回来,眼神里全是求助,“里面那个派大星抓不到。”
秦知珩从背后拥住她,大手覆盖住她的,握住操纵杆晃了几下,然后按下按键。那勾子格外听他的话,只一次,就牢牢的抓住,然后稳稳掉落下来。
紧接着是一声叹息,秦知珩与她耳鬓厮磨,无奈又宠溺,“快要忍不住和博甜甜在一起了。”
第22章 xiayu
博昭然从他包围圈里蹲下身子拿起那只派大星, 有点不太满意博甜甜这个称呼。
于是她故作高冷,“那我得考虑考虑。”
秦知珩揽着她肩头,爽朗一声笑, 诱哄她好几句,她都不为所动, 高冷的很。
他俩从商场又看了场电影, 等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一周没上课,尽管一直有笔记,两个人还是落下很多课程。他们俩都知道孰轻孰重,不是为了感情耽误学习的人,于是每天的约会地点就变成了图书馆, 他们俩的课表重合度差不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能一块出现在图书馆。
一直等到国庆假期,两个人各回各家,等到第二天假期的时候, 秦知珩约她下午见个面, 有事情要和她说,她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事发生一样,从衣柜里挑挑拣拣选了最漂亮的一件白裙子, 仔仔细细给自己画了一个妆才出门的。
此时天气晴朗,外婆出门的时候还让她路上慢点。
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咖啡厅,装潢简单,店里只有店员,还有一个秦知珩, 明显是认真收拾过,头发都抓出好看的形状, 其他座位都快空空荡荡的,像是被人包场了一样。
她疑惑的走到他身边,看着桌子上空空荡荡的,他身后好像也没有藏什么鲜花之类的东西,心里有一阵失落,但面上却不显。
“你没点单?”
她拿出手机扫码点了两杯常喝的咖啡,然后撑着脸看向窗外,心里却是念叨着可别让她失望。
一直到店员端上两杯咖啡,她抿了一小口,才矜持的转过头,抬眼和秦知珩对视,心里敲着鼓,她自己也开始有点不确定了起来。
“那个,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啊。”
这时店里已经空无一人,秦知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玫瑰,还有一肚子的话,话都没说一句,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博昭然有些歉疚的看着他,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
她摁下接通键,脸上的羞赧一寸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急、担心恐惧、还有无措的怔愣。
刚才咽下去的咖啡好像在一刻把苦味全都反馈给她,涩的口腔发麻,叫她失语,气氛陡然沉肃,让人觉得窒息。
博昭然浑身一晃,连基本的反应都无法做出,她用力撑着桌面,艰难的找回理智,“阿珩,外婆出事了。”
秦知珩从她的表情知晓是很严重的事,这场表白被被迫中止,手里的玫瑰被主人丢弃,滴滴露水洒落在桌面上,然后他们一同飞奔去医院。
车上,秦知珩单手控方向盘,另一只手一直握紧她的手不停的安抚。
“外婆一定会没事的。”他嗓音低低的,透出一股安心。
博昭然不停的落着泪,前方堵车堵的让人心焦,她靠在车窗上,紧紧的抓住安全带,喃喃自语,“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她用手背胡乱擦着,不停的给周方柏打电话,可是对方一直占线。
黑色车子不断穿行在拥堵的车流上,幸而后面一路绿灯,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医院,周方柏的电话也在此时接通,博昭然已然全部脱力,手上湿湿粘粘的全是汗,一点都滑不开手机屏幕。
最后还是秦知珩替她接通这听电话,然后带着她直奔上四楼手术室。
周方柏站在手术室门口,孟菱陪在他身边,两人脸色都很凝重,不停的注视紧闭的手术室。
博昭然踉跄的走到周方柏面前,紧紧的抓住周方柏枯老的一双手,泪眼婆娑,“外公......外公,外婆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可是周方柏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依旧一言不发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只是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最后还是孟菱开了口,语不成调,浓浓的哽咽声,“阿昭,已经下过一次病危通知单了,小姐和先生还在来的路上。”
“怎么会突然出事?不是上次检查医生说很好吗?不是说外婆可以有很长很长的生命吗?”博昭然情绪已经全然崩溃。
——世事难料。
孟菱极力去安抚她的情绪,“你出门后先生就去附近公园下棋了,我在厨房忙,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先生,谁成想是二小姐,等她出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晕倒了。”
博穗穗,又是博穗穗,博昭然只恨自己身边没有一把刀。
她疯了似的的往楼下跑,速度快到秦知珩都拦不住,等他下楼的时候博昭然已经拦车走了,他飞快的上车追上去。
博家的备用钥匙就在花盆底下,博昭然翻出钥匙暴力的打开门,一间间的找博穗穗,终于在顶楼的放映室里,她找到了博穗穗。
然后扼住她喉咙,一点点收紧,“你去干什么了?”
博穗穗见她来癫狂的笑起来,用尽全力摸到遥控器打开开关,荧幕上倒映出来的是博昭然小时候的影像。
她撕扯着博昭然的手,但是博昭然常年健身,她怎么能挣得开,于是拼尽全力给自己留出一条喘息的缝隙,“都是因为你,上次去那个死老太婆家里回来后爸爸妈妈就对我态度冷淡,甚至还偷偷看你小时候的影像资料,甚至他们还要送我出国!”
“要不是那个死老太婆说了什么,爸爸妈妈怎么可能送我出国!”
博昭然冷漠的看着她,“所以你找人想废了我一只手。”
“哈哈哈。”博穗穗彻底脱开她的禁锢,指着自己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我为什么不能报复,你毁了我的海报,还用玻璃划我的脖子,我凭什么不能报复你,凭什么你可以和他在一起!”
“那个老太婆居然还没告诉你真相。”
“你不是就想知道你高考结束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做梦!”博穗穗的表情扭曲,阴狠可怖,“博昭然,你做梦,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昏暗的放映厅,响起花瓶碎裂的声音,秦知珩上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瞳孔一缩。
“阿昭!”他飞快的阻止她的动作,然后把她揽进怀里,“你不能因为她就毁了你自己。”
博昭然深深的看了眼他,挣开他的怀抱,然后一步步向前,眼底晦暗,俯身在瘫软在地上的博穗穗耳侧,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其谨慎的开口,“你最好祈祷外婆没事,否则,我会一点点折磨你,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最在乎的东西全都抢过来的。”
说完这话,博昭然就离开了。
而秦知珩像看一滩烂泥一样看博穗穗,说出口的话比博昭然狠戾千万倍,他表情很骇人,半蹲在她面前,“如果你再找人,我不介意替博家清理门户。”
这是第一次博穗穗如此清楚的看清秦知珩,她抓住秦知珩的外套,干净的外套上瞬间染上脏污的鲜血,“你和我一样可悲,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就是算计你。她因为高考后那个老太婆出事记恨我,她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她算计你,报复我。”
忽明忽暗的光落在秦知珩脸上,他眼底有暗流涌动,倏的站起身,阴鸷布满整个脸庞,荧幕还在滚动着博昭然小时候的画面,秦知珩压抑不住这种暴戾,找到投影仪器,伸手拔出那张内存卡,然后头都不回的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