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继续道:“刘皇后和襄阳王早有勾结,林琅谋反也有襄阳王在背后资助。原本三人商议好同时行动,皇后挟持先帝,林琅掌控京城,襄阳王在各地举兵造反。谁知刘皇后和林琅同时反水,将起事时间提前数月,抛开襄阳王私自行动。襄阳王猝不及防,错失了大好机会。”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幸亏是反水了,否则可就天下大乱了!
展昭道:“这次刺驾也是襄阳王安排的?”
公孙也说不准,“一半一半吧,包大人猜测至少有两拨人马……”
赵臻仰天长叹,“究竟有几个人想弄死朕,朕就这么招人恨吗!”
白玉堂道:“另一拨是刘皇后的余党?”
公孙点点头,“是郭槐。郭槐是刘皇后的心腹爱将,事发时他不在宫内,侥幸逃过一劫。郭槐一直蛰伏在开封,几次制造机会行刺皇上,据说他有意投靠襄阳王,可襄阳王并不信他。”
赵臻轻轻一笑,“原来是他。”
郭槐,穿来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第一个小boss就是郭槐。刘皇后倒台,郭槐不知所踪,原来他一直活着。毒蛇,果然是条毒蛇,难怪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起嘶嘶吐信的毒蛇。
展昭庆幸,“难怪每回行刺都虎头蛇尾,原以为是试探,现在看来怕是力不从心了。”
白玉堂道:“一没靠山,二没银钱,三没人手,郭槐空有满腹雄心,却连一场像样的刺杀都组织不了,只能雇佣些江湖败类做替死鬼,结果只是徒劳无功。”
这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打杀声,众人正纳闷儿,就见一直闭目养神的庞统睁开双眼。
庞统站起身,冷硬的轮廓更加刚毅,对赵臻拱手道:“臣去剿匪。”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庞统提起立在一旁的长枪,袍袖飞舞策马远去……
o(╯□╰)o众人表情都酱紫。
赵臻找了半天捡起下巴,感叹道:“原来大将军是这样的……”
麻麻,铁血战将和江湖侠客画风果真不一样!
展昭问公孙,“你们早知道今天有人行刺?”
公孙挥挥手,两个亲兵将中年妇人打扮的蝶舞带上来,“是她告诉我们,带来的士兵中,有人给郭槐通风报信,庞将军就想将计就计,没想到郭槐真的一头撞上来。”
展昭有些疑惑,“大人来信说蝶舞跑了……”
“本来是跑了。”公孙道:“蝶舞本是襄阳王在江南的密探,月前被襄阳王派来协助、监视郭槐的行动。蝶舞并不忠心,眼见郭槐要败,就想趁乱逃逃跑。我们来的路上,正好遇见刺客追杀她,就顺手救了。”
蝶舞没有了精致的妆容,没有了美丽的衣裳,眼神怯懦又疲惫,远远一看竟像老了二十岁。
众人问她问题,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从小被卖到窑子里,因歌舞出色受人追捧。许多年前,一个叫刘涛的富商找到我,他给我很多钱,还保护我不被欺负,条件是帮他从官员口中打探消息。大约在五年前,刘涛突然离开江南,临走前告诉我襄阳王的事,让我继续做密探。”
赵臻摸摸下巴,“刘涛这名字好耳熟,在哪里听过?”
公孙道:“镇国寺的案子,也有个叫刘涛的商人,暗中资助福善和悟凡。”
众人再问,蝶舞只管哭:“我一个小女子,只会勾引男人套消息,别的我不懂啊。”
展昭被她哭得头疼,“你为什么接近开封府。”
“王爷派我来汴京协助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他让我进开封府打探消息的。”蝶舞顿了顿,看一眼赵臻,“有一天,那人给我一个荷包,让我说是捡的,想办法交给展昭。我认出那是内造的手艺,便猜到您是皇上,我吓坏了……”
赵臻叹气,“所以你就逃了?”
蝶舞捏着衣角哭哭啼啼,“我逃了好几次,都被那人抓住威胁,我没办法了!我就想多攒点钱,然后找个好男人嫁了,我真不知道他要刺杀皇上!皇上您大人有大量,绕了小女子吧,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找到爹娘……”
“她在说谎。”沙哑阴冷的四个字,打断了蝶舞的哭泣。
庞统回来了,公孙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连衣服都没脏,将长枪竖在地上跟没事人一样。
四个小兵压着伤痕累累的郭槐,郭槐早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嚣张,他被压着后背,匍匐在地仰视赵臻,嘴里发出干哑的笑声,“风水轮流转,皇上感觉如何?”
赵臻看着他,眼神竟有些惋惜。
郭槐一愣,不能理解赵臻的眼神:“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赵臻道:“那时候,你也这样看着我,为什么。”
郭槐自嘲一笑,“那时我便知道,你若不死,必成大患。可惜我奉皇后之命,不能立刻杀死你,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我只可惜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
赵臻叹了一声,“你若隐姓埋名,便能重获自由开始新的人生,我也可惜你执迷不悟。”
郭槐一愣,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我不能放下,我妹妹还在襄阳王手中。”
白玉堂道:“你不是皇后的心腹吗。”
郭槐摇摇头,“我是襄阳王派到皇后身边的人,跟这贱人一样,一边协助皇后,一边监视皇后。正因如此,皇后起事前才将我派出去,没想到因祸得福苟延残喘……”
郭槐鄙视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蝶舞,“襄阳王生性多疑,他掌握每个人的软肋,让众人不得不听命于他,你们若放了这贱人,她必定会回到襄阳王身边,继续替他办事。”
蝶舞看郭槐的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
郭槐满不在乎,“我只有一个要求,皇上答应我,我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皇上。”
众人都看赵臻,赵臻笃定道:“如果是你妹妹的事,可以。”
郭槐眼中闪过一抹温情,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怅然。
“我妹妹名叫小枣,小时候家里穷,我娘病死以后,爹又娶了后娘。后娘嫌我们兄妹碍眼,把我卖进宫做太监,还把小枣也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小枣肩上有三道浅浅的抓痕,那是我小时候为了找回妹妹,亲手抓的记号……”
郭槐话音未落,蝶舞忽然疯了似得扑向他,蝶舞不会武功,身上利器都被收缴了,唯一的武器就是牙齿。她一口咬住郭槐的喉咙,双目瞪圆形如恶鬼,被众人拉开后,蝶舞满嘴鲜血仰天大笑。
郭槐身上都是血,躺在地上呼吸困难,公孙见血的颜色不对,“是毒药!”
蝶舞刚才跪的地方,留下一卷黑发,看来是将毒物藏在头发里的。
郭槐已经没救了,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死不瞑目般奋力挣扎。
蝶舞疯疯癫癫扯开自己的衣襟,那肩上有三道还未愈合的、深深的抓痕……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蝶舞狂笑着撕扯衣服,指甲在伤痕上抓出更深的血痕。
“我想起来了!你说你会接我回家!我苦苦等了多少年啊!我怕这抓痕没了,你就认不出我,我不敢让这伤口愈合!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认不出我!为什么我认不出你!为什么!”
蝶舞声嘶力竭的尖叫,嘴里涌出黑血,她仰天倒下,抽搐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郭槐张着嘴,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吼,伸出的手、却触不到死去的小枣。
***
笑容化作伤疤,真实败给虚假,珍惜却被糟蹋,执着终成笑话。
赵臻不明白。
无叶障目,为何不见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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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外域活佛
☆、第46章 活佛石佛
又是行刺,又是谋反,赵臻的翘班旅行不得不提前画上句号。
展昭白玉堂还要去陷空岛,公孙庞统奉命带赵臻回宫。赵臻怀着无比忧郁的心情,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展昭和喜大普奔的白玉堂,被承影连拖带拽绑上马车,可怜巴巴的起驾回宫……
白五爷仰望苍穹: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终于甩掉拖油瓶了!
经过几次行刺,承影幡然醒悟——侍奉一位喜欢闲逛的皇帝,就算用影卫把赵臻包起来,该来的刺客还是会来,该泄露的行踪还是会泄露。与其草木皆兵,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随他去吧!
╮(╯▽╰)╭人啊,一旦学会了破罐破摔,整个人生都豁然开朗了。
赶路是很无聊的,一边清路一边赶路更无聊。赵臻不止一次跟庞统说“不要清路,不要扰民”(噢漏,不要连我最后的娱乐都剥夺)。庞统绷着冰山脸,扯着八贤王的大旗,以不变应万变。
赵臻第一次发现,比老奸巨猾更难对付的是沉默寡言……
尽管庞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赵臻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报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庞将军,赵臻整天黏着公孙要读书,公孙不晓得多惊喜!万年厌学症的赵臻终于康复了,做完功课居然还想加课?加完课居然主动提出留堂?
公孙先生探头看太阳——东边升起的真是太阳不是灵芝?
不管什么原因,赵臻想读书总是好事,多读书就能少惹祸,少给庞将军添麻烦。
从四书五经讲到天文地理,从农学政令讲到风土人情。公孙长篇大论讲得开心,赵臻大开眼界听得愉快,庞将军……庞将军终于明白,为何白玉堂总用眼神嫌弃赵臻!
事实证明,庞将军坚持清路是英明的!
众人一路风平浪静回到开封,没遇上任何麻烦,只是进城的时候,一辆马车翻倒在路中央,城门附近被堵得严严实实,马车进出不能。庞统见东门堵得厉害,便叫前头绕路从北门进城。
赵臻掀开帘子瞧了瞧,只见被堵的都是豪华马车,“这些富户干嘛扎堆出城?”
公孙倒杯茶,递给在车外骑马的庞统,对赵臻道:“大概是去东郊拜佛的。”
“拜佛?”赵臻眨眨眼,“这不年不节的,拜个什么佛?”
公孙想了想,“好像是什么外域活佛,月初刚到开封的,开始没人信这个,最近忽然火起来了。听说活佛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拜一拜能包治百病邪祟不侵,反正就是破财免灾无所不能。”
赵臻挑眉道:“我前知五千年,后知几百年,问我也是一样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臻算不上熟知历史,但大概脉络还是清楚的,这句实在是大大的实话。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说真话时,别人以为你在开玩笑;你说谎话时,别人却信以为真了。
公孙庞统没当真,赵臻也不在意,拽着公孙的袖子摇了摇,“先生,给我讲讲那个外域活佛吧,他这样受人追捧,必是算准了什么事,或是治好了什么病,再不就是斩妖除魔之类的。”
公孙眉梢一挑,谪仙气质扑面而来,干脆道:“我不知道!”
赵臻庞统同时一噎。
——差点忘了,公孙虽然长得仙风道骨,却非常排斥怪力乱神的事。公孙认为算命、相面、看风水都是前人的智慧,不该把它们和神妖鬼怪联系起来。公孙最讨厌以坑蒙拐骗为生的骗子神棍,经常当众拆穿骗子的把戏,在神棍界鼎鼎有名,骗子见了他都绕路走!
庞统身后的副将汪洋凑过来搭话,“我知道那个活佛,传的神乎其神,我娘前几天还说,让我求活佛指个好姻缘,我推了几次都没推掉,幸亏将军的调令救我出火海!”
汪洋假惺惺地抹眼泪,庞统端坐马上目不斜视。
说来也怪,庞统是沉默寡言死人脸,汪洋是活泼开朗自来熟,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居然能相处融洽?还能一起上战场愉快的玩耍?
抡起背景,还是汪洋比较硬,汪洋算是拐弯抹角的皇亲国戚,他娘和太后是手帕交。
因为出生在武将世家,汪夫人言谈举止十分爽利。汪将军和汪洋都是当兵的,汪家三个小姐都出嫁了,汪夫人常年独自守家,太后有时请她进宫坐坐。赵臻遇见几次,总听汪夫人念叨‘混蛋儿子二十多了还不娶媳妇儿’,太后还想给汪洋做媒呢。
赵臻笑道:“回去跟你娘说,想找好姻缘,求佛不如求太后。”
“谢主隆恩!”汪洋倒会顺杆爬,笑嘻嘻道:“其实我也不信啥活佛,自古求姻缘去姻缘庙,求儿女找送子观音,偏这外来活佛管得宽,男婚女嫁、降妖除魔、消灾解难啥啥都搀一脚。”
“面见活佛,一次就得这个数。”汪洋手指比划一下,“贫民百姓没钱拜不起,官员有钱也不敢露富,就城里这群富商大张旗鼓往里砸钱,还说要给外域活佛建庙塑金身,纯金的金身!”
赵臻摸摸下巴:哎呀呀,这样放任下去,会不会演变成邪教组织?
公孙也有些怀疑,对汪洋道:“你详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