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镇定剂的关系,这一觉我睡得很沉,甚至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梦境。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扎着针管,冰凉的液体正在往我的身体里输送着。
我的喉咙里像是着了火,干燥的难受。我动了动身体,顾不得身体的酸疼,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想要什么?”我转过头去,梁恪之正好推开病房的门,他大步走进病房,快速走到我的病床旁边。
“我……我想喝水……”我的声音嘶哑的像是被什么碾压过。
梁恪之扶着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往我的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走到桌子那里倒了一杯白水,递到我的面前。
“谢谢。”我接过水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的时候,灼烧的难受。
我几乎要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的时候,梁恪之抢过了我手里的水杯,“你刚醒,别喝太多。”
梁恪之把杯子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身姿笔直的站在病床的旁边。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一直沉默着,气氛没来由的陷入了尴尬。
我始终低着头,看着洁白的床单,思索良久,开口说道,“那天的事情……谢谢你。”
虽然陆正岐说,如果不是我去给梁恪之送文件,就不会遭此横祸,可是梁恪之确实在我陷入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了我。
“乔夏。”梁恪之出声道。
我这才抬起头,梁恪之直直的看着我,低声说道,“谢谢两个字,会让我觉得更加内疚。”
我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要做出一个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我发现很难,真的很难。
“我很抱歉,让你陷入了那样危险的局面之中……”梁恪之自责的说道。
我摇了摇头,出声道,“梁叔叔,那……不怪你……”我双目无神的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雪白色床单,喃喃的说道,“你也不想的……”
“乔夏,深更半夜让一个女孩子出入那种地方,本来就是我的失误。”梁恪之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还害你失去了孩子。”
虽然梁恪之的语气和缓,可是一字一句全部扎在我的心坎上。我觉得空气里的寒意很浓,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我还想说,是谁大驾光临,进了我妻子的病房,还能派人在外面守着。”陆正岐话里话外,一点面子也不给梁恪之留。
我这才发现,原来项南在门外等着,他站在陆正岐的身后,出声道,“梁先生……”
“怎么?难不成我看我自己的老婆,还要梁先生批准吗?”陆正岐讥讽道。
梁恪之却没有和陆正岐搭话,只是对着项南说了句,“出去。”自从我认识梁恪之以来,项南几乎与他寸步不离,虽说是老板与下属的关系,可是梁恪之对待项南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梁恪之对项南疾言厉色。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陆正岐脸上的怒色,一颗心越来越沉。我心里烦躁不堪,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眼下的局面,只是希望陆正岐嘴下留情,别当着我的面让大家都不痛快。“梁叔叔,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挺好的,你回去吧。”我只好向梁恪之下了逐客令。
梁恪之一动也不动,我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他微微朝我点头,说道,“好,我改天再过来看你。”说完朝门口,迈开大步。
“梁先生。”陆正岐出身道。
梁恪之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陆正岐,道,“陆总还有事?”
“乔乔是我老婆,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不劳梁先生费心,梁先生还是操心一下其他的事情。”陆正岐提醒道。
“那件事情,梁某一定会给陆总一个交代。”梁恪之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不知道陆正岐和梁恪之两个人说的是什么事情,他们似乎非常默契的闭口不提,在我面前打着哑谜。
梁恪之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陆正岐站在床尾看着我,目光不善,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惹了他的不痛快,整个人都觉得特别疲惫,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想,动了动身体,想躺回去。
“他来干什么?”最终,还是陆正岐没有忍住。
“来看我。”我不冷不淡的回答。
陆正岐冷笑道,“他会这么好心?”
“不然呢?”我反问道。
看着陆正岐吃瘪的样子,我的心里倒是痛快了一些,懒得再理他,闭上眼睛,假装要睡觉。不一会儿,我听到陆正岐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陆正岐应该是被我气走了。
……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我发现没有镇定剂的干预,我的睡眠质量就会很差,别说昏昏沉沉的,只要不做噩梦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求。
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花园,手不自觉的推开窗户,清晨的空气特别的好,能给我压抑的心情带来一丝缓解。
“太太,您这是干什么?”我转过头去,徐嫂慌慌张张的朝我走过来。徐嫂越过我,把窗户关上,嗔怪道,“太太,您怎么能站在窗口吹风呢,要是落下了病根,以后都不好恢复,对女人来说,这小产和坐月子一样……”徐嫂猛然间闭上嘴,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我朝着徐嫂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示意她我没事,只看她现在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刻意在我面前闭口不提孩子的事情。
“徐嫂,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我问道,陆正岐知道我最近喜欢安静,讨厌外人靠近,所以徐嫂只是一日三餐才过来送饭,我吃完以后,徐嫂也不做停留,话都没有多说一句,收拾好了就离开。
徐嫂关好窗户,说道,“先生说,今天就让您出院。”徐嫂说完,开始动手帮我整理东西。
“今天?”我接着问道,“现在?”
徐嫂抬起头,满脸疑惑,“对啊,先生是这么交代的,司机就在楼下等着呢。”
我也懒得去问陆正岐,让我仓促出院究竟是为了什么,反正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我对这里的一切,雪白的墙壁和床单,刺鼻的消毒水味……全部都反感至极。
徐嫂手脚非常的利落,加上我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她很快就收拾好,提着行李袋跟我一起走出了病房。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刚刚走到门口,徐嫂拦住了我,我狐疑的看着她。徐嫂为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从行李袋里拿出了一顶帽子给我带上,开始我不愿意,可是徐嫂只说是为了我好,我看到她眼中的关心,也就没有再和她推拒。
徐嫂轻轻的搀着我走出了医院,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司机打开车门,徐嫂护着我坐进车子。
……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稳,我下车以后,没有立即进屋,矗立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栋房子,只是短短几天没有回来,再回来时,竟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现在,这栋房子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巨大华丽的牢笼而已。
我自嘲的笑笑,认命一般走进了这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