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栀自然没有香烟，华医生也没有，所以，她忍不住看向铁强。
铁强在裤兜中摸出来一包烟，甩给老顾，说道：“如果有，我家小姐会高价收你的，哼，别盯着你老婆的救命钱，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加渣的人吗？”
“我怎么渣了？”老顾恼恨的说道，“我……我……这不是没钱吗？有钱的时候，我也没有亏待过那个婆娘。”
对于老顾的这句话，小顾直接扭过头去，冷笑道：“你说，你有钱的时候，要对我妈妈好，但是，这辈子，你有钱过吗？有过吗？从来都没有好不好？”
“你个小兔崽子，你要反天了不成？”老顾大怒，站起来就要揍儿子。
却被铁强挡住，说道：“你做什么了？你渣，你还不让人说？”
老顾气得不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死劲的咳嗽。
半晌，似乎才缓过一口气，说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这一次，小顾没有说话。
“哼，你不是说，你已经写好了离婚协议，那好啊，把协议给我，我签字给你。”老顾大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娘俩离了我，怎么活？”
小顾有些愣然，叶青栀也有些愣然。
华医生微微皱眉，今天得知小顾竟然怂恿其母亲和他离婚的时候，老顾是有些慌乱的，现在，他居然说，他同意离婚了？
一个即将面临着换肾手术的老婆，他在这个时候，说——他同意离婚了？
小顾没有说话，从口袋里面，摸出几张打印纸，然后，他把一支廉价的水笔递给他。
老顾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那个玩意儿，就当我这些年养了一条狗了，但是，房产是我的，如果我和你老娘离婚，我也不会给你。”
“你放心，我不会要的。”小顾斩钉截铁的说道。
叶青栀轻轻的叹气，这到底是怎样的怨念，才能够让小顾怂恿即将手术的母亲离婚，且一概东西都不要。
老顾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合同，然后，签字。
“宝哥，我书桌上有印泥，你拿过来。”叶青栀说道，“离婚协议需要手印，一式三份。”
“我准备了三份的。”小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铁强从叶青栀的书桌上，把印泥拿了过来，让老顾摁了手印。
“华医生，您是活菩萨，如果我妈妈换肾手术失败，我绝无怨言。”小顾说道，“您放心去做手术就是。”
“谢谢，任何手术，我都会尽力。”华医生说道。
“如果我妈妈换肾手术成功，我会找个律师，把这离婚协议办了。”小顾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可能还需要麻烦到您。”
“没事。”华医生点点头，她感觉，小顾这么做，真的很好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老顾看了一眼小顾，骂道，“真是白米饭填了狗肚子，白养了这么多年的白眼狼，你还死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想要谋算老子的东西，还不快滚？”
小顾被他骂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即站起来，礼貌的向叶青栀告辞。
这个时候，他多少有些明白过来，鸟雀纹青铜编钟，老顾确实可能还有，他这个时候选择离婚，就是因为——他找到了高价收的金主。
他在魔都那个破房子，除非是碰到拆迁，否则，根本不值钱。
但是，老顾还常常吹嘘，他在魔都有大房子……呵呵，大的概念，自然就是五十平方不到，还有公摊。
既然老顾常常这么吹嘘，所以，他也准备坑他一把，离婚，他拿走了卖掉青铜编钟的所有钱，却把房产留给了老顾。
这要是在以前，老顾肯定不同意。
现在，老顾准备攀着叶青栀这个金主，直接就把他和他母亲甩掉了。
老顾不想让他听，他也没有听下去的意思，所以，他和叶青栀告辞。
叶青栀自然也明白老顾的意思，心中再次骂了一句——人渣。
就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说，他有钱会对女人好？呵呵，他有钱，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换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吧？
“青栀，既然你正经要谈生意，那么，我也走了，我明天还有手术。”华医生叹气道。
“好，你回去赶紧休息吧。”叶青栀忙着说道，“路上小心点。”
“嗯。”华医生答应着，也告辞离开。她是非常不放心老顾，唯恐他为难叶青栀，否则，她只要把叶青栀的地址告诉他就成。
但叶青栀既然已经有了准备，叫了铁强过来，自然不用她操心了。
小顾离开，她也就告辞离开。
看到华医生也离开，老顾有些开心，这不，不相关的人都走了。
“好了，我们来聊聊？”叶青栀捧着已经凉了的咖啡，轻声说道。
“我们家祖上，确实是做古董生意的，在民国的时候，生意做得很大。”老顾狠狠的抽着烟，说道，“我小时候，爷爷曾经说过，可惜！”
“可惜你没有生在民国年间，否则，你就是一个大少爷，很多人伺候着，对吧？”铁强冷笑道，“顾先生，趁早醒醒。”
“哼，你一个下人，你懂个屁。”老顾冷笑道，“别打扰我和你家小姐说话。”
“你——”这一次，叶青栀很想一巴掌把老顾怕出去。
对于铁强，她一向心存感激，今天这么贸贸然的请他过来，她都感觉有些过分，但老顾竟然把他贬低成“下人”？
“顾先生，我们只是在谈生意，宝哥是我哥哥。”叶青栀冷冷的说道。
老顾抬头看了一眼铁强，说道：“你听我说下去。”
“你说——”叶青栀说道。
为着鸟雀纹青铜编钟，她忍了这人了。
“建国初期，破四旧，这生意就不让做了，家里的一些东西，砸的砸，抢的抢，藏的藏，然后就都散了，房子，也给分了……”老顾抬头看着天花板，那个时候，他还是懵懂孩童，很小，但是，已经开始记事了。
爷爷挨过了一次有一次的批斗，活了下来，在老顾十五岁的那年，过世了。
爷爷临终的交代就是——这个世道终究会变的，当一部分人富裕起来之后，古玩市场将会再次兴起。
爷爷说，青铜编钟绝对不能够贱卖。
“我听的爷爷说，那玩意，整套共计十三块，我们家——藏了五块，其中有二块被人抢走了，那个王八蛋……”提到这个，老顾咬牙切齿的说道，“邱万松那个老狗，老子早晚扒掉他老坟，现在，他儿子做了大老板，哼，当年还不是抢了我们家的东西，发了昧心财？”
“邱万松？”叶青栀微微皱眉，这个名字，恍惚有些耳熟？
“对，他早些年死了，他儿子叫做邱毅，这几年生意做得老大。”老顾恼恨的说道。
“我说，你不会还去找过人家麻烦吧？”铁强闻言，忍不住微微皱眉。
以老顾的渣品，这个可能性很大。
邱毅？
叶青栀揉揉太阳穴，这世界可真小，怎么绕了一圈，竟然绕到邱毅头上？
“顾先生，有二块被邱家抢走了，剩下的三块呢？”叶青栀忙着问道。
邱毅那边，她可以问问，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老顾手中的骗到手。
同时，叶青栀也很是诧异，看样子，老顾有一点倒是没有说谎，确实，他们家祖上非常富有，乃是做古董生意的，否则，也不会收到这样的东西。
只是可以，子孙不争气。
好吧，小顾还是不错，但是，老顾实在让人说不出个滋味。
“在我老家。”老顾说道，“大姑娘，我跟你说——”
“请说。”叶青栀笑道。
“那二块，除非你给我五百万，否则，我是不会贱卖的。”老顾直截了当的说道。
“哦哦？”叶青栀骗着脑袋，认真的想了一下子，说道，“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藏在你老家的？这不？你来魔都，就带了一块过来，准备兜售兜售？”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是！”老顾点头道，“还有一尊小金佛，纯金的，我卖掉，买了房子。”
“就你现在住的地方？”叶青栀皱眉问道。
“是。”老顾点头道。
“什么年代的金佛？”叶青栀问道。
但话刚刚出口，她立刻就知道，白问了……老顾根本什么都不懂，那个金佛，他应该是卖到金银铺子去了，直接做金价卖的，当真是亏出血本了。
“你家里还有金佛吗？”叶青栀见老顾一脸的茫然，再次问道，“如果好看，我可以比市场金价高一点给你哦。”
“没有！”老顾摇头道，“早些年有个金镯子，被我当掉了，都怨那个婆娘，要不是给她买个三轮车，我也不会当掉金镯子。”
叶青栀略略问了几句，这才知道，那个金镯子，也是祖上所传，有些年代了。当年老顾的母亲，给媳妇的聘礼。后来，由于老顾好吃懒做，从来不肯工作，他老婆有下岗了。
于是，卖了金镯子，买了一个三轮车，筹备了一点东西，开始沿街卖早点，起早贪黑，养活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