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收回思绪,缓缓说道:“今日乃圣武朝第三次殿试,也是科举新制第一试,诸位士子能从万人之中脱颖而出走入这紫禁城,皆为才识过人之辈,殿试淘汰与中榜规则想来亦是了然于胸,朕就不多说了,想来,诸位最想知道的是今天考什么,朕又会如何出题……”
陈芳远此时也认出了黄士奇便是当今天子,心里不由苦笑,当初望江楼猜题,可是天子亲口所提,如今看来倒是好笑的很,若如当初所言,那么天子便有对他与张正卿有泄题之嫌,如果不是,那分明一开始就在耍他们呐。
“今日殿试,朕不考策论,不问政事,只考才情!”朱慈炯微笑道:“何为才情,才思、才华、才智皆为才情,何以能最直观的体验出才情呢?朕以为吟诗作赋这个方法便很不错……”
史可法等人恍然,天子绕来绕去,竟然要考诗词?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在场的所有人,估计唯有张正卿和陈芳远二人能多多少少猜到天子之言背后的意思,想当初望江楼一聚,几人谈诗论词,恐怕那个时候天子便有了殿试考诗词的想法了吧。
“朕此番殿试考诗词,不限定题目,也不固定体裁,不管诸位是写诗还是写词,是婉约派还是豪放派,哪怕诸位用以前作过的诗词,只要没有流传于世都可以!”朱慈炯肃声道:“谁的诗词写的好,意境强,这些很重要也不重要,之所以说重要是因为若是写出来的诗词不堪入目,那么朕会给出的分数必定也低,若是低于六十分,那么殿试直接淘汰,不重要是因为朕在诗词之道上未必会强过诸位,因此第一感官很重要,也许你的诗词写的所有人都觉得没别人的好,但是朕觉得好哪你就会得高分,分数越高,那么你在本届殿试最后的排名就会越高,头甲都未必没有希望……”
史可法等人微笑不语,本次会试,传统儒生杀入皇榜的仅仅只有六百人不到,哪些新学出来的士子已然占据了较大比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真要说起来,传统儒生最具备优势的还是儒考,而新学士子最大的优势则是算考和类考,此番殿试,天子考诗词,那么儒家考生无疑要比新学士子更具竞争力,千人名额,分得半壁江山问题应该不大。
“本科殿试,时限半个时辰,用时越短,朕会认为才思敏捷,此为加分项,诸位士子动笔吧。”
殿外得到消息的士子弄明白规则以后,有的开始思索,性子急点的已经开始研墨,乾清宫内外一片肃然,这场殿试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是从此鱼跃龙门还是从头再来,在此一役,由不得人不重视。
张正卿原本对自己不说夺取状元有绝对信心,但取头甲之位绝无半点问题,但天子殿试规则一出,即便是他也感到心里没底,运气成分似乎还在才学之上!此番殿试,更是觉得有些儿戏……
不限体裁、不出题目,看似可以天马行空、自由发挥,实际上很难,非常难!
天子的意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考诗词最终的成绩好坏要符合他的心意,否则意境、文采哪怕可比古之大家估计最多只能落得个好名次,这对于别人或许无所谓,但张正卿很有所谓,因为他就是奔着头甲来的,如今民间因为他得了皇榜第一,故而殿试拿状元的呼声也是最高,最终的结果若是连头甲也没进,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他也丢不起这人!
那么天子希望他们写出什么样的心思才算符合圣意呢?这就又是一个猜题的过程了,但很显然,这次猜题,没有给他们留下充足的时间,不仅做诗词仅仅只有半个时辰,而且完成的速度还可能影响到最后的得分……
张正卿这一辈子做过的诗词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咏景咏物、风花雪月一类的,放在今天这个场合肯定不合适,看似在低头研墨,但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砚台里面的墨估计都够写几篇文章了,张正卿却似浑然不觉……
两刻种转瞬而过,已经有数百人开始交卷,诗词不是文章,既然开作,自是一挥而就,写完之后,在细细打量几番,不管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唯有交卷一赌。
时间已经不到一半,交卷的士子已经过半,而张正卿还在研墨……
朱慈炯没有注意殿内的一切,张正卿也好陈芳远也好,皆是一面之缘,他也不会徇私,也不会故意放水,一切皆凭才学和急智!
目光一张张从交上来的卷子上面扫过,随手打下分数,正如他说的那样,对于诗词,第一观感很重要,然而直到现在他看了差不多有上百首,还没有能出现一首让他能有眼前一亮之感的诗词,这百来首诗词想要得高分自然不容易,最高的一首不过七十五分而已。
不过七十五分,已经有九成机会进入千名以内!
“这首还不错。”阅卷过两百的朱慈炯突然间说了一句,然后在卷子上写下八十五三个字,得此评价,写此诗词之人已然必入二甲!
这句话也惊醒了张正卿,回过神来的张正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天子一言,他竟然出神到险些错过时间,若果真如此,他这位皇榜第一恐怕最终就要交上一份白卷,徒惹天下人笑了……
(此处借用诗词,审核不通过……)
朱慈炯眼前一亮,看了几百上千首诗词,委实有点疲劳,然而此诗一出,困顿之意顿时一扫而空!尽管是咏志诗,未必符合朱慈炯的心思,但言语之中透露出的豪放不羁,已让朱慈炯忍不住击节赞叹!
“遍观诸诗词,此篇当可取为第一!”朱慈炯说完,写下九十九分,笑道:“不给满分,是怕此子太过骄傲,日后仕途当谨守本心,方能不负心中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