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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魏淑君道:“哦哦哦我晓得啊……”顿了顿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又立马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就说,这丫头也没那么不知分寸。”

楚安离没接话了。静了片刻,直接将电话挂断,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舅妈大概前些天就知道了,只是没告诉她,让她跟个傻子似的,为了这笔钱几天晚上睡不好。

楚安离这天下午上班的时候,手机多了一条入账信息,有三千五。

楚安离感到诧异,这不是发工资的时候,而且她的工资也不是这么多。不过因为忙,她没闲暇多想,等过了一阵去卫生间的时候,才抽空拿手机出来看,刚好舅舅秦淮给她发了短息。

——阿离:钱收着,买点吃,买点穿,在外面好好赵顾自己,不要受委屈。舅舅。

秦淮读书不多,发信息也不太会玩,但是难得的一条这么长的短信里,只有一个错字。

他不善表达,或许不知道打电话该跟她说什么,又不想什么都不说,这才费劲地笨拙地编辑出来这条短信发给她。

楚安离盯着那几行字,紧紧抿住嘴唇,又抬手使劲摁了摁眼角,想把那股陡然泛酸的感觉摁回去。

然而,视线还是渐渐变得模糊了。

她喉咙被一股热气堵得涨疼,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着,却咬紧牙关,压抑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当年,才六岁的她缩在墙角仓惶无措,哭到声音沙哑的时候,是舅舅伸出了手,将她抱回了家。他沉闷老实,寡言木讷,他不是个完美的人,却总在她感到无望,感到疲惫,感到心寒的的时候,给她送来能救她命的温暖,让她割舍不下。

但是,她到底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继续过好这一生?

她越来越不知道了。

不多时,有人进来了,楚安离迅速擦掉眼泪,收好手机,洗了把脸,却怎么也洗不去眼角和鼻尖的泛红。

晚班的时候,她又被一个肥胖的男顾客投诉了。

该顾客的理由是她从桌边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于是合理怀疑她的眼神是在鄙视他长得胖。楚安离根本不记得自己看过他,可是,好像没人愿意听她解释了。

“明天开始,你可以不用来了。”经理扣了因为投诉罚的钱之后,将她这个月的工资扔给她。虽然好些投诉理由都很滑稽,感觉她纯粹是得罪了什么人,但他不管这些缘由,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对他来说,将人赶走是最简单的办法。

感受到他驱赶的眼神,楚安离张了张嘴,连争辩的欲望都失去了,收下钱,默默换了衣服离开了。

她在路边的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了许久,眼神泛空。夜风夹杂的丝丝凉意,就好像穿透了她的皮肤,吹进了她的胸腔肺腑,吹遍了她的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

突然,她左侧的位置毫不客气挤进来一个人坐下。

楚安离本来就是靠边坐的,被他这一挤屁股都有点悬空了,微微侧过头去,目光不经意跟身边的人对上。

是一个跟祁墨差不多年纪,五官温雅俊朗的男人,眉眼间柔和似水,属于那种亮眼而帅气,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他冲楚安离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

刚才楚安离左侧已经有人了,虽然间隔了一点距离,但根本不够再多一个人坐。他此番强行挤入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失礼。

就算楚安离不以貌取人,可还是觉得这种失礼的举动由他做出来,有种说不出的不符合。

片刻后,被这个男人挤到边上的黄衣服女人站起身匆匆离开了。

男人余光瞥见了,这才转过头来温声对楚安离提醒道:“当心你的包。”

楚安离迟疑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身侧的包,拉链已经全开。

迅速检查,好在才领的工资还有手机没有丢。

楚安离登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其实平常很注意,只是刚才心事重重,就没太留神,连忙抬起头来跟他道谢,“谢谢你。”

他弯起嘴角冲着她笑了笑,笑容天然的一派和煦温暖,声音也好听到沁人心脾,“小事,出门在外自己还是要多注意。”

他在耳朵里塞了耳机,张望了半分钟,等的车来了,他起身上车前,很有礼貌地跟楚安离道别,“再见。”

楚安离也道:“再见。”

楚安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杂乱的心绪蓦地就被抚平了许多。

芸芸众生,熙熙攘攘,活在这个世间,难免总是会有委屈和苦楚,遇上险恶和不公,也难免总会有麻木消沉和心力交瘁的那一刻。

这位陌生人大概也不会知道,他善意的举动,明亮的笑容,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力量。

楚安离低声又说了句谢谢,说给那个已经远去的陌生人听,也说给自己听。她挺直了脊背,长长呼一口气,打起精神,起身坐车回家了。

秦桑走了,祁墨还没回来,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她洗完澡就曲膝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看招聘启事。不用说,光学历这一项,就过滤了几乎百分之八十。

看到眼睛都酸痛了,这才退出页面。

不经意扫到屏幕上的日期,楚安离不由怔忪了一下,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提醒,我其实说过几次了,别期待有什么甜,这篇文一点也不甜,没有甜的地方(如果打算继续看的亲,请一定牢牢记住这句话)。误会全部扯清楚了,我就完结了

第35章

因为那么一点自尊心,楚安离最终没有告诉祁墨自己其实是被辞的,她不想让祁墨知道,她连一个服务员都做不好。

她只说厌了,想换一份工作,祁墨摸摸她的脑袋,给她鼓劲加油。

楚安离生日那天在找工作中度过,然而并不太顺利。其实服务员的工作还是挺好找的,只是她已经跟祁墨说不想做这个,再去的话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下午她正坐在一家小吃店里吃馄饨,祁墨打电话来,问她情况怎么样,楚安离如实说了。

“你今天生日,还是回家歇息吧,阿离。”

“不用啦,你不在家,我呆着也无聊,我想在外面多走走看看。”

祁墨知道她性子,也不勉强她了,“那好,我晚上一定会早点回来陪你过生日。”

楚安离弯了弯嘴角,“好呀。”蓦地想到什么,她又道:“对了,我舅舅把三千块钱还给我了,我待会儿转到你卡上。”

祁墨无奈道:“阿离,不要跟我分这么清楚。”

楚安离垂下眼睫,盯着面前才吃了两口的馄饨,低声道:“你上学,要用钱的地方多,还是自己拿着吧。”

处于某些原因,祁墨沉吟片刻后,也没再反对。

楚安离问:“你现在在哪儿啊?”

“我在……秘密!”祁墨笑了两声,“别太辛苦了,早些回家,等我。”

祁墨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又看了会儿,神情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屏保就是他跟楚安离的合照。

程雪梨沉默地凝视了他很久,笑着道:“你瞧你笑的,不就打个电话,就这么高兴啊。”

祁墨道:“你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啊。”

程雪梨其实跟楚安离年纪差不多。但他一直将她当小孩子,当妹妹。程雪梨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的凝了凝,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

祁墨根本没注意她说什么了,看了看时间,问店员道:“你确定他下午会来?”

祁墨这个时候其实在楚安离上次看戒指的店铺里面,他今天终于把钱凑够了准备来买的,结果却看见程雪梨在里面。程雪梨见到他很惊讶,祁墨问她来干什么,她说准备来悄悄的将楚安离看上的戒指买了,送给她当生日礼物,可是店员告诉她,已经有人出定金了,下午会来取。

于是她就在这里一直等,想跟人家商量加点钱买下来。

祁墨自然不会让她出钱买,让她离开她也不走,非留下来陪着他一起等。

结果,等了几个小时都没见人影。找店员要电话人家不给,说是顾客的隐私。

听他这么问,店员为难道:“顾客是这么说的,但是具体什么时候也没讲。”

祁墨只好道:“那我再等等。”

又等了一个小时,祁墨突然起身,开始看别的情侣戒指,程雪梨眸光微动,随他一起看,不经意道:“你想选别的啊?”

祁墨眼睛在柜台里扫视,头也没回地道:“先看看。”要是别人不来了,或者来得晚,还不同意,那他也好有个备选,免得耽搁功夫,回家迟了。

程雪梨双手交握在一起,攥紧了些,突然摇头叹了叹,“就说你们男人不懂女人吧。”

祁墨闻言侧目看她,“怎么?”

“女人看上一样东西,那就会对这样东西很执着,什么都代替不了的,就算是同款不同色,就算差不多的模样,不是它就是不是它。就好比她想要吃苹果,你却给她买了梨,她是不会高兴的。”

祁墨却笑了,“阿离不会的,我给她买的,她都会喜欢。”

话是这么说,又看了两眼之后还是坐回去了,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柜台上轻轻敲打着。他知道楚安离不会挑剔他买的东西,但如程雪梨说的,要买自然还是买她喜欢的最好了。

见他明显是准备继续等了,程雪梨暗暗吐了口气,也坐回他旁边。店员去招待别的顾客了,程雪梨就找话跟他聊。

“祁墨,还是我来出钱吧……你出这么多钱的话,我担心你啊。”

祁墨淡淡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祁墨的命说好也好,说不好也很不好。生在富贵人家,却只能寄住在别人家,清清贫贫地过。按照当年给他算命的大师的说法,他二十一岁前不能享富贵,不能赚太多钱,不能跟祁家沾上一丁点关系,不能接受家里的馈赠。不然轻则走霉运,重则伤病进医院,甚至有生命危险。

当年他离开家时年纪还小,他妈心疼他不忍心他受苦,想尽办法兜着圈子的把钱给江亚的妈妈再给他来用,结果拿到钱的当天晚上他就高烧抽搐不省人事送医院了。吓得他妈再也不敢胡来,连面都不敢见。

其实以祁墨的能力,想赚大钱也很轻松,但是不行,因为他不能轻易拥有过量的钱财。打工赚学费也只能选择那些底层的,薪资不多的。

总之一句话,他想安安稳稳到二十一岁,就只能清寒,再清寒,能维持生计的吃穿住行以外,多余的钱都不要花。而且身世也不要主动的暴露。熬过了,他就可以做他的大少爷了。

祁墨对于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不满,他挺习惯的,所以这些年倒也算是安稳。可自从跟楚安离在一起,不多花钱的禁忌就破了,偶尔买点好东西回去,再想个理由哄她是便宜的打折货,让她用让她穿,为此他遭受的霉运病痛也不少,好在都不算特别严重,能瞒过去……他都没让她知道就是了。

见他全然不在乎自己,真的是那个人放在心尖尖上了,程雪梨泛着满腔浓浓的酸意,“你太固执了,我出钱,用你的名义送,不就可以了?别这么死板啊。”

祁墨听这话倒是笑了:“阿离是我女朋友,又不是你女朋友,自己的女朋友当然要自己买礼物,你买算怎么回事?阿离知道了又怎么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祁墨没把话说透。程雪梨的钱也是祁家给的,就算拿来给他买东西,跟他自己用自己的钱买,是一个道理,没差别。

他比任何都清楚自己这奇怪的命格,所以一直没有给楚安离提供工作上的帮助,也没有坦白身世,就是怕做太多说太多反而连累她也走厄运。还等一年,再等一年,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他会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会让她重新去上学,会让她做回自己,会继续好好爱她。

程雪梨不放弃道:“我跟她也是朋友啊。”

祁墨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程雪梨极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垂下眸子,不吭声了。

约莫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天都黑了,那名顾客还没来,祁墨便不再耗费时间,重新开始挑别的款式。礼物固然重要,快点回家陪女朋友更重要。他待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取蛋糕。

程雪梨掀起眸子觑了他一眼,摸出手机来,发消息聊天。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大声对店员道:“诶,我来取戒指。”

楚安离坐在房间里,静静地数着时间,一秒,又一秒。已经晚上九点,饭菜都凉了,那个说要早点陪她过生日的人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她敛着眸,眸低充满了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心底的阴翳越扩越大。

十点半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不是祁墨打的,是程雪梨。

楚安离想了想,还是接了。

一接通,楚安离就听到了程雪梨的抽泣声,“阿离,对不起……”

楚安离:“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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