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尴尬的笑,“大姨,这装的是不是太多了?”
“对对对,我也觉得装的太多了,把里面的红薯拿出来一点。”葛翠花及其配合的说道。
七七八八拿出来将近一半的红薯,程舟掂量了一下背篓的重量,唔,差不多了吧。
其实还是有点重,不过他也就背十几分钟,等坐上驴车就不用背了。
到了镇子上,他打算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剩下的红薯再偷偷装进空间纽扣里,这样就更轻松了。
葛翠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纠结的出声提醒:“带这么点粮食,万一不够吃怎么办?”
程舟完全不担心这点,“没事,我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再说了,不够吃的话,我就蹭着我朋友的口粮吃,回头找到工作,领了工资再给他补上。”
怕什么,万一口粮不够吃的话,就先靠着空间纽扣里的食物对付几天。
葛翠花就知道他不是个肯亏待自己的货,闻言没好气道:“要是没粮吃了,就早点回来。”
“哎,我知道,我知道的。”程舟嘻嘻笑。
葛翠花把他送到村口的驴车上,两人来的早,驴车后面的平板上基本只坐了几个人。
大力他爹王建山一个人坐在前头,招呼道:“是小舟啊,要去镇子上是吧?来,坐这边,这边坐着没那么颠。”
程舟毫不客气坐到前头,把背篓放到身后,笑着说:“谢谢建山叔。”
葛翠花又叮嘱了程舟两句,末了直接道:“大姨先走了,你自己等着吧。”
程舟避开旁边几个大妈探究的眼神,催着她回去说:“好的,大姨,我过几天就回来,你就放心吧。”
葛翠花一走,另外几个村里大妈作势打趣程舟,问他去镇上做什么,程舟只笑笑不说话,安静如鸡的坐在建山叔旁边,才不去当大妈唠嗑的话题中心呢。
他又不是傻,被堵住问东问西的经历,一次就够他吸取教训了。
王建山见状,抽了口烟袋,制止道:“行了行了,别问了,小舟脸皮薄,人家城里来的娃子,去镇上肯定是有正事。”
驴车的主人发了话,那几个大妈忍不住好奇心,却也不敢继续问了,不然被赶下驴车怎么办?
后面总算没人打听他的事了,耳根子清净不少,程舟悄悄松口气。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民,一个个带着大包小包,驴车后面很快紧挨着坐满了人。
好在程舟是坐在最前头靠近驴子的位置,不用和其他人挤。
王建山见人来的差不多,收起烟袋开始赶车,“大伙儿都坐好啊,出发了。”
这时候,太阳还没出来,驴车前进的时候,迎面吹来凉爽的带着露水湿气的风,空气里夹杂着草木和土壤的气息。
程舟起初对坐驴车还有着止不住的新鲜感,惬意放松的欣赏一路的风景。
驴车顺着大道走,周围是稀稀疏疏的林子,中间很少看到人烟,远处青山连绵一片,郁郁葱葱,路上能听到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雀声。
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程舟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好了。
原因无他,驴车是真的颠啊,饶是他坐在前头,依旧颠的不行。
屁股颠的有点疼。
程舟见其他人一副习惯了颠簸的模样,表面上不动声色,直直看着前面的路发呆,内心却在疯狂吐槽这个年代的落后。
这里的道路简直就是纯天然凹凸不平的土路,估计一下雨,就成了一片泥泞,走都不能走。
好在忍了没多久,程舟便远远看到前面的建筑物,高低不平,大多都是灰扑扑的墙面,上面写满了红色大字标语,充满了年代感的旧日气息。
驴车熟门熟路的左拐右拐,停在了街上一角凹进去的死胡同处。
胡同口的宽度也够大,驴车停在这里仍留有旁边的一大截空地,正好不会堵着路,离附近的副食品收购店和供销社也近,方便大伙儿去换东西。
王建山要看着驴车,和后面搭车的村民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今天下午大概两点左右,我就得赶着驴车回去了,所以你们都看着点时间,别错过了啊。”
“哎,好的,知道了。”
其他人纷纷应声下了驴车,带着大包小包往副食品收购站的方向走,程舟却茫然顿住,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愣了一下,把背篓驮在背上,走的时候和王建山说:“建山叔,下午我就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哎,好,注意安全啊。”王建山没那么大好奇心,只简单交代了两句,继而懒洋洋的靠在驴车上抽烟袋。
程舟背着背篓,随便挑了一条街往前走,见到岔路口,就直接拐进去,尽量躲开村里的人。
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死角处,旁边也没有高的建筑物。
程舟散开精神力,感知到四周无人,匆忙把背篓里的红薯玉米面和其他东西全塞进空间纽扣里,然后取出来两只兔子放进背篓,再用装过化肥的尼龙袋子盖上去,掩饰一番。
出了巷子,神情恍惚的漫步在街上,程舟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格外的不真实,仿佛他正在经历一场充斥着陈旧气息的关于旧日时光的大梦。
世界是完全陌生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
可当真正身处在一千多年以前的社会大环境当中时,程舟才真正意识到,这里是全然陌生的时空,而他站在这里,却显得格格不入。
街上的人并不多,穿的衣服颜色基本都是灰蓝黑,偶尔也有年轻姑娘穿着白底蓝花的衬衫,笑容清浅,甩着麻花辫子大步走过去。
每个人看起来外貌都差不多,一样的面黄肌瘦,衣服上或多或少打满了各色补丁,日子过的普遍贫穷,可是精神面貌却是抖擞昂扬,散发着积极向上的生活气息。
充满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太阳渐渐东升,街上出来活动的人慢慢变多,来来回回都是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人。
程舟背着背篓在街上晃荡了半天,只顾着观察环境和人群,什么都没干。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得先打听打听物价水平,免得卖兔子山鸡的时候被当地人坑了。
程舟心想,副食品收购站应该能听到一些东西的大概物价吧。
说干就干。
他径自往副食品收购站的方向走,在店门侧面的小巷子里,精神力散开,光明正大的偷看里面的场景。
一群中年妇女带着各自的大包小包,挤在同一个柜台前,你一言我一语抢着换东西。
柜台里的服务人员是个年轻女孩,正拿着木棍敲柜台,语气很凶,“都别挤,排队知道吗?排队,一个一个来,再挤下去,谁也别想换钱票了!”
众人闻言拥挤的动作稍缓,有个微胖的中年阿姨抓住机会,趴在柜前跟前,小心翼翼的露出怀里竹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鸡蛋。
“同志,这是三十个鸡蛋,我想全部换成钱,能换多少钱?”
那女孩接过竹筐,把鸡蛋拿出来称了一下重量,大声说:“你看,差不多刚好三斤,一斤鸡蛋三毛钱,只能换九毛钱,换不换?”
胖阿姨不甘心提醒道:“我在家里称过,应该是三斤多一点的,能不能凑个整换成一块钱?”
“称的就是三斤,你换不换?不换的话下一个。” 女孩不耐烦。
“换换换,我换。”胖阿姨妥协道。
女孩麻利的把鸡蛋收好,再从底下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一沓毛票子,数出来九张一角钱,“给,收好了,再在这里按个手印。”
胖阿姨仔细点好钱的数目,大拇指沾了点红印泥,然后在指定的地方按了一个手印。
“好了,下一个。”女孩催道。
另一个中年大妈挤上来,掏出来处理过的鸡肉,“这是今天刚杀的鸡,我想换成鸡蛋,给我家孩子补补营养。”
女孩听到要换鸡蛋,顿时拉着脸,语气很冲:“拿过来,我称称重量。”
“哎,好的。”
大妈递过去有点破的竹筐,忐忑的等着女孩称重量。
“两斤半,处理过的鸡肉一斤四毛钱,刚好能换一块钱,你要换鸡蛋对吧?”
大妈点点头,“对对对,换鸡蛋。”
“只能换三斤的鸡蛋,另外给你一毛钱,换不换?”
“换。”
……
如此种种,程舟听了半晌,脑子里乱糟糟的。
换的东西种类很多,凡是能吃的,副食品收购站都收。
吃食可以换成钱,也可以换成鸡蛋,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换到钱,而且物价水平低的不可思议。
程舟扳着手指头,细细记录了一下物价,鸡蛋一斤3毛钱,净鸡肉一斤4毛钱,苞米面一斤2毛3分钱,玉米面一斤3毛钱,菠菜一斤2毛3分钱,圆白菜一斤1毛1分钱……
妈呀,他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程舟表示彻底服气这里的物价了,净猪肉的收购价格一斤8毛9分6,你直接算成9毛钱不行吗?非要算的这么细,记账本的时候不嫌麻烦吗?
不过好歹弄清楚了这个年代的大概物价水平,接下来就是打听怎么去县城了,程舟不打算在镇上卖野物,生怕碰到村里人露馅。
还是去县城卖野物比较保险,也不知道县城里有没有那种私下流动交易的黑市?
黑市里卖东西的话,价格肯定更高,也就能换到更多的钱。
程舟一边思索,一边四处张望,找到工厂的看门大爷问:“大爷,你知道怎么去县城吗?”
大爷摇晃着扇子,闻言上下打量了程舟一番,慢悠悠的回道:“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岔路口再右拐,那里有个站牌,每天都会有一趟去县城的班车,你去看看能不能等到?”
程舟听明白了,连连感谢大爷的指路,转身就往坐班车的方向走。
到达班车的站牌处,只有零星三四个人在那里等车,程舟懵懵懂懂,应该就是在这里等车吧?
等了不到两分钟,一辆不大的班车颤颤巍巍驶过来,停在了站牌跟前。
程舟傻乎乎的跟着其他人上车,紧跟在他们后面,学着前面的人掏出2角钱,拿到一张粉白色的车票,上面盖了一个红戳,表示已购票。
车上人也不多,程舟低着头,找了个空座坐下来,抱着竹筐和车子一个节奏晃动。
没错,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颠簸,路况堪忧。
程舟无奈的把头抵在背篓上,重重叹了一口气,感觉今天颠簸的次数似乎太多了点。
班车大概是年久失修,有点小毛病,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重新启动一次……
程舟:“……”
深呼吸吐口气,算了,习惯就好。这个年代本来就各种贫穷落后,以后总会慢慢发展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