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三突然笑了,用一种大人看穿了在自己面前搞小把戏的孩子伎俩的宠溺笑容指着谭普及说道:“你这个普及书记呀……”
虽然赵慎三年纪比谭普及还要年轻,但是,他这种态度却让谭普及非但不感觉受到了侮辱,反而有一种非常开心的欣慰,眉花眼笑的说道:“嘿嘿,赵市长,我就知道您懂我。”
赵慎三感慨的说道:“其实,你大冬天从热被窝爬起来去距离你家十公里的公园晨练,我就懂你了。得,这种话点到为止,你还是说说你提到公安局的双重任命后秦书记如何表态的吧。”
谭普及眼圈都红了,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苦心会付之东流,没想到赵市长都知道,这更加坚定了他选择的立场,赶紧控制住情绪说道:“秦书记说虽然是双重任命,但历来省里都是以市里的意见为主的,方厅长也不是很在意对基层局长的把控的人,他可以有把握说服方书记答应换人。”
“秦书记信心倒是蛮足的,那他想让谁担任公安局长?”赵慎三微带讥讽的问道。
“……”谭普及一脸无语状的看着赵慎三。
赵慎三猛然间明白了,微笑着说道:“秦书记想让你兼任对吗?那你的意见呢?”
“我当然不愿意了!”谭普及承认了赵慎三的猜测,一脸郁闷的说道:“近年来,省里对市公安局局长一职的任命,已经倾向于单独职责了,根本就不鼓励政法委书记兼任,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现在这么多地级市,压根没有兼任的情况了。
秦书记这么做,不是把我放在火炉上烤吗?即便他真的说服了方书记,让我兼任了公安局长,恐怕在方书记以及省领导的心里,也会对我多一道阴影,我可不愿意成为下一个何东升!”
赵慎三眼神里一道亮光闪过,微笑着调侃道:“你这句话可就太晦气了,而且也很不贴切。你跟何东升怎么有可比性呢,他是自作自受,你的事情明明是好事,秦书记是给你加权呢,对你是大大的好意,可不能混为一谈。”
谭普及忿忿的说道:“秦书记用人,不论好坏,不分正邪,只求忠心,但即便是对他忠心耿耿,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千好万好,没利用价值的时候立刻边缘化,甚至在可能危害到他的利益时立刻丢车保帅,所以,这样的好意我可不敢接受!还求赵市长跟方书记说明白利害关系,别让省里答应这个事情。”
赵慎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目前为止还不必要惊动方厅长,既然我没有参加这个会议,那么就是成员不完全的常委会,会上做出的决定就仅仅是草拟罢了。
我想,大范围调换处级干部这样的决定,没有我这个党委副书记的许可,恐怕还是行不通的,等下次正式开会的时候再说吧。”
谭普及看着赵慎三的眼睛,很快就从那双倨傲的眸子里得到了一种信息,那就是对秦东军深深地轻蔑,仿佛一个高段位武士面对一个不堪一击的对手时,那种强大的自信引发的轻蔑,足以说明在赵市长心目中,秦书记这一招趁人家不在想弄成既成事实的常委会是多么的不靠谱。
“那我就回去了,您还有事情吩咐吗赵市长?”谭普及问道。
赵慎三说道:“告诉冠霖,不能放松对何东升死因的调查,何东升分管过卫生行业,人民医院以及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中肯定有不少他发展的人,但从这次他被害一事看来,何东升发展的势力的最终控制权并不在他手里,到底是谁在掌控这种黑恶势力,一定要追查到底。”
谭普及严肃地答应了就走了,赵慎三看着房门关上,脸上的微笑终于被一种浓郁的厌恶所取代,他低声咒骂道:“不着调!”很显然,秦东军书记弄出来这个市长缺席的常委会很让他反感。
赵慎三在愤慨之余,又压抑不住的产生了一种很好笑的感觉,从他涉足官场,就从没有遇到过像秦东军这么行事不着调的领导,他十分诧异,这样的人是如何坐到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去的?
如果说这样的人在省厅以及省直单位可以混下去,为什么担任南平市长以后,林茂人那种心思缜密、手段高超的市委书记没有把他的无能反映到省里呢?南平市在近三年来成绩连续下滑,并没有耽误林茂人的升迁,甚至,连秦东军都水涨船高成了市委书记,这到底是谁成就了谁呢?
难道说,是林茂人经历了跟高明亮的两败俱伤之后,心甘情愿跟这种猪一样的队友搭班子,以便能够掌控一切吗?当然,在掌控的同时,只要稍微满足一下秦东军的欲望就可以达到和平共处,遇到大是大非,比如南河桥棚户区改造这样的大事件,林茂人就可以强硬的用一个“否”字,就彻底把秦东军的宏图大愿打落凡尘,硬生生压了两年。
赵慎三突然又郁闷起来,觉得自己原打算跟搭档和衷共济,低调做人,避开日月争辉之相,可是,遇到秦东军这样的蠢猪队友,如果不尽快露出雷霆手段,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强硬,而这样一味的怀柔避让下去,只会助长秦东军的愚蠢自信,把南平的局势越搅越浑。
到时候即便是他败了自己胜出,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也够糟心的,又怎么可能完成两年内恢复全省第二的位次呢?到时候即便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缘故造成的,可事实就是事实,没完成诺言就是他赵慎三最大的失败。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现在就逐步掌握局势,哪怕在上上下下落一个强势市长的名头,也好过跟秦东军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之后,连累的政局也一塌糊涂。
而且,最让赵慎三不愿意接受的可能性则是——弄死何东升的幕后黑手是秦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