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明礼对上眼睛的那一刻, 夏幼幼瞬间就知道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 殿外就涌进来一大批禁军, 她转身看着这些人, 将后背留给了傅明礼。
徐延一看有宫女突然跳出来就暗道不好, 看清脸后一颗心更是沉了下来, 她怎么来了?老王爷和明礼还在,他不能叫住她,否则以后便无法帮她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抓住她!”老王爷恨恨的看着夏幼幼, 这个女人是谁?若不是她凭空出现,说不定他此刻已经为宁朝除去了最大祸患。
夏幼幼眯起眼睛,从腰间抽出软鞭看着面前的人, 徐延暗暗发急, 正要制止这些禁军时,就看到傅明礼握住她的胳膊, 将她藏到了背后。
“老王爷不过是气不过卑职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欺负一个宫女做什么?”傅明礼平静道。
徐延见傅明礼肯挺身而出, 顿时松了口气, 瞪了他身后的夏幼幼一眼后道:“谁让你们进来的?都下去!”
禁军面面相觑, 皆是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徐延怒道:“本王说的话也不听了?!”
谁敢不听未来皇帝的话, 徐延此言一出,涌进来的禁军立刻如潮水一般退了。这些人一走, 徐延立刻走到傅明礼面前, 咳了一声后将夏幼幼拉了出来,傅明礼看到他的手握在夏幼幼的袖子上,当即不悦起来,只是碍于此刻还在皇宫之中,他只得忍了下来。
“你是哪一宫的宫女,为何还蒙了面,还有,本王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来殿内,你在此做什么?”徐延问。
夏幼幼背对着傅明礼和老王爷朝他眨眨眼,徐延忍住笑意,刻意的提高了声音:“难道你是郑尚宫派来伺候本王喝药的?怎么来这里了?还不快去本王寝殿等着,本王处理完这里的事便去服药。”
说完不动声色的朝夏幼幼点点头,夏幼幼看他一眼,低着头便要出去。
“等等!”老王爷瞪眼道。
夏幼幼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说实话刚才她是动了杀心的,若不是傅明礼握住了她的胳膊,这死老头子也不能在她面前哔哔了。
“本王让你站住!”老王爷简直要气炸,往年就算是先帝也要敬他几分,结果今日被小辈和太监欺负不说,竟然连一个宫女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老王爷气得发抖,徐延担心他直接背过气去,忙叫住夏幼幼,然后对老王爷缓和了语气:“叔父,我身子乏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你这是赶我走?好啊,先帝啊,你可在天有灵看着呐,你这竖子竟要赶我走!”
徐延脸色瞬间不好了:“叔父,你又何必如此不顾情面?”
“不顾情面?本王不顾情面的时候还在后头,徐延,你不要太过分,要记住就算徐舟没了,你也不是宁朝唯一的皇子!”老王爷吹胡子看了他一眼,摔下手中的剑便离开了,走到夏幼幼身旁时恶狠狠道,“你给本王等着!”
夏幼幼不屑的看他一眼,等他离开后便抬脚往外走。
“等等。”傅明礼平静道。
徐延立刻紧张了,十分担心他看出夏幼幼的不妥:“明礼,怎么了?”
傅明礼走到夏幼幼身旁,平静道:“二皇子,她是为了救我才挺身而出,现在得罪了老王爷,不如让我送她到门外。”
夏幼幼心里冷哼一声,皇宫之内还怕老王爷做什么不成?不过是出去和她摊牌而已。
“……也好,那麻烦明礼了。”虽然是发福蝶帮了明礼不错,可他知道,即使她不出手,明礼也是能躲过去的,现在看到明礼这么护着发福蝶,徐延隐隐有些奇怪,但又不知这奇怪该从何谈起。
难道他们认识?
他本想等处理好傅明礼的伤之后再带她离开,见傅明礼这么说了,徐延只得点了点头,看着他额角的伤皱眉道:“快些回来,你的伤得尽快处理。”
夏幼幼心间一颤,费了好大的心神才忍住去看他伤口的冲动。
“嗯。”
夏幼幼抿了抿唇,垂眸向前走去,傅明礼无声的跟在后面,二人之间隔着几人宽的距离,一前一后的往前走。
徐延心头一松,他还以为他们两个认识,现在看来,真是自己多想了。也是,发福蝶无意间坏了他们那么多事,如果明礼真知道她的身份的话,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角落里周书郊等夏幼幼二人一出去,立刻猫着腰从旁边跟了出去,出去前还不忘八卦的看一眼徐延的脸。
这未来的一国之君,没想到私底下表情还挺多变。
殿外,夏幼幼谨慎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旦傅明礼靠近点,她便提气加快一点速度,始终不肯让他靠近。
傅明礼陪着她走了一会儿,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才发现她最近好像瘦了许多。他没有问她来宫里做什么,无非就是密语阁那些事情,她不想说,他便不逼她了。
她始终不肯回头看自己,好笑之余突然生出些许玩心,停在原地不动了。
夏幼幼一直听着身后人的动静,结果突然间没有对方的声响了,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但对方突然没了声音,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一回头便看到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虽然脑门上还是一堆血迹,却好像受伤不是他一般。
夏幼幼的脑子里瞬间出现师父被她用青芷花染红的兵器,她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当即毫不犹豫的转身。傅明礼轻声笑了出来:“早些回家,我会跟你解释。”
他本想两个人坐在一起将这些事一一说开,结果中间却发生了这些不必要的事,不过好在她并未排斥自己,还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中护着自己,有妻如此,他还有何理由再跟她别下去。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傅明礼都决定要将自己和傅家的事都告诉她,从此不论风雨寒霜,他都宠着她、护着她,再不让她如今日一般冲在自己前面。
……不会回去了,夏幼幼压下眼底的热意,无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绝,脚下轻点离开了他的视线。
傅明礼站在原地许久,直到感觉到许久昏沉后,才转身回到大殿。徐延还在里面等着,太医已经到了,见到他后忙上前为他包扎。
徐延本来还惦记着去自己寝殿的夏幼幼,一看到大夫将他的血迹擦了,注意力当即转移到傅明礼的伤痕上了。
看着隐约见骨的疤痕,他胸腔里被激起层层怒火:“叔父真是安稳日子过多了,竟敢如此伤你,定要他付出代价才行!”
“二皇子息怒,老王爷的态度,如何不是朝中老旧派的态度,你既要登基了,自然要将每个大臣的想法听进心里。”傅明礼平静道,仿佛方才被老王爷喊打喊杀的人不是他。
“听进心里?他们要我……”徐延羞恼的压低了声音,“他们要我杀了你,你也要我听进心里?”
“说起来,这应该是大多数朝臣的想法,”傅明礼直直的看向他,“二皇子若依然重用卑职,恐怕会让他们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将先皇的江山交给二皇子,”傅明礼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若二皇子还未登基就开始偏听偏信,恐怕文武百官不会这么容易让二皇子坐上那个位置,毕竟老王爷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您并非宁朝唯一的皇子。”
“若不是本王阻止徐舟造反,他们也不能这么安稳的活着,他们有何资格评判我?”徐延气得发抖。
傅明礼叹了声气:“你错了,即使大皇子造反成了,他们也会安稳的活着,死的只是我们而已。”
徐延一怔。
“毕竟无论这天下落到谁手中,都姓徐,既然姓氏不变,那他们就依然能做自己的官儿,”傅明礼缓缓劝道,“所以,在你手中权力没有牢固之前,切莫和大多数人作对。”
徐延手指颤了颤,逼问道:“那你如何想的?要本王杀了你?”
“二皇子,卑职想要什么,你一直很清楚,”傅明礼垂眸,“只有你能帮我,只要能让你平安登上那个位置,卑职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就算我杀了你?”徐延冷笑。
“那不行,”傅明礼果断道,“家中还有夫人要养,怎么可以先她而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徐延满腔的怒火顿时被泼灭了,一时间表情古怪的看着傅明礼,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觉得他娶亲之后,好像皮了不少?
“傅公公,已经包扎好了。“,太医向后退了一步。
“你退下吧。“徐延道。
太医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半晌,徐延叹息道:“你啊……”
傅明礼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虽不能不要命,除命以外的身外之物倒是不怎么稀罕,若能靠这些压下他们的怒火,倒也是件好事。”
“……嗯,知道了。”徐延也本有此打算,他虽想让傅明礼一直留在身边,可终归不能用太监的身份困住他,但给他一个新身份也并不是容易的事,还得再等个几年才好做打算。
“无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算算时辰,阿幼这个时候也该回家了,他得尽快回去,免得她再着急。
徐延强打精神,想起还在寝宫等自己的姑娘,便也不多做挽留:“那你快些回去休息吧,等过些日子,带嫂夫人来看看母亲。”
“知道了,你也是,”傅明礼看着他苍白的脸道,“身上的伤这么重,在寝宫接见老王爷不好么,非要逞强到临光殿来。”
“若是躺床上见他,恐怕更要被他骂目中无人了,”徐延苦笑,“你回吧,我也得休息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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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延寝殿中,周书郊半瘫在椅子上啃一串葡萄,时不时的瞟一眼正在愣神的夏幼幼。
他将一盘子葡萄都给吃了,徐延还没有来,等得实在无聊了,便贱兮兮的凑到夏幼幼面前,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闭嘴。”夏幼幼面无表情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管你说什么,我觉得都不会喜欢,所以让你趁早闭嘴。”夏幼幼毫不留情面。
周书郊偏偏要开口说话:“我就是很好奇,你分明已经确认傅明礼房中的兵器是你师父的,刚才却还是要冒着危险去帮他,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介意,我都要介意死了,”夏幼幼斜了他一眼,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可哪怕知道他武力值不低,在看到那死老头子伤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拿他当个弱书生保护,那是本能反应,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周书郊想了一下:“那你要是这么说,难道你对他还旧情难忘?”
“难忘个屁,他是个太监!”夏幼幼扬声道,反驳他也是提醒自己。
周书郊斜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说完二人同时沉默下来,不出片刻徐延便赶过来了,看到多出来的周书郊后也没有多问,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夏幼幼身上。
“你今日怎么会出现在临光殿里?”徐延问道。
夏幼幼顿了一下,耸肩道:“就……问了你的宫女,所以就来了呗。”
徐延笑了起来:“所以你今日是特地来找我的?”
“嗯,”夏幼幼没有心情与他寒暄,“来跟你要银子。”
“银子?”徐延挑眉,“我不记得自己欠你钱啊。”
“没功夫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不给我银子,那这单子我就交给黑山了啊,到时候你再碰见什么危险就不关我事了。”夏幼幼淡淡道。
徐延沉默一瞬,疑惑的看着她:“怎么脾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没,跟你说正事呢,别打岔。”夏幼幼皱眉道。
徐延为难道:“那便说正事,被密语阁缠上是挺麻烦的,我若是有银子,定然会给你,可是我是真没钱。”
“那便将你宫里值钱的玩意儿都给找出来,我拿出去变卖,总能凑出一万五千两黄金吧。”夏幼幼蹙眉道。
她这么一说立刻提醒了徐延,他在殿内转了几圈之后拍了一下手:“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一看他似乎有办法筹钱了,夏幼幼稍稍安心,和周书郊对视一眼后各自坐下等着。
过了一会儿,徐延便指挥着宫人搬进来一个箱子,待宫人走后,徐延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珠宝来。
周书郊好奇的凑了过去,看到里面硕大的南海珍珠和珊瑚以及一系列精美物件后,默默的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口水。
“这里面是从大皇子府上搜罗出来的,当时我未让人充入国库,本想用来以备不时之需,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给忘了,怎么样,可够?”徐延期待的看着夏幼幼。
别说一万五千两黄金,三万两也能换啊,都富成这样了还敢说自己没钱!周书郊仇视的看向徐延。这些万恶的有钱人。
夏幼幼看了一眼,点头道:“用不完,只取几样就够了。”
“别啊!”周书郊脱口而出,等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后,他咧着嘴朝徐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阿幼,咱们也得拿点辛苦费不是,哪能白跑这么多趟。”
夏幼幼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白跑个屁,要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原来你叫阿幼,”徐延打断她的话,说完又觉得好笑,“我竟然现在才知道,阿幼……人如其名,单纯的像个稚子一般。”
“……”这男人是不是对发福蝶有意思啊?周书郊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自己好像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机。
夏幼幼看他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茬:“你将自己喜欢的挑出来几件,其余的我拿去卖了。”
徐延想说不用,她想要尽管拿去便是,但是看到她坚定的眼神,犹豫一下便走到箱子前,因为身上的伤还在,没办法弯腰去拿,索性坐到地上去看,顺便还拍了拍旁边的地面。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来帮我选选如何?”徐延笑眯眯的看着她,他是想控制一下表情,但不知为何,见到她好像便只剩下笑了。
夏幼幼没心情看这些,正要拒绝时被一股大力推了过去,她在险险稳住没有摔倒后回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着一箱子好东西流口水。
“坐下,仰着头看你怪累的。”徐延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夏幼幼无奈,只好坐了下去。
盯着一箱子的值钱物件,两个人挑的认真,一个选喜欢的,一个选不喜欢的,很快箱子里面渐渐空了,而箱子两边则是摆了一堆东西。
“咦?”徐延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玉镯子,眼神煞是惊喜。
“怎么,很值钱?”一旁蠢蠢欲动的周书郊忍不住问道。
徐延看了他一眼,虽不喜他恋财的眼神,但看在夏幼幼的面子上还是答了:“是我母亲的镯子,十多年前被皇后要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那还挺巧,赶紧收起来。”夏幼幼道。
徐延看了她一眼,将镯子放到怀里。东西分完了,两个人站了起来,徐延指着他不喜欢的那堆道:“这些应该能凑到一万五千两,待会儿我让宫人用马车给你们带出去。”
“那这些呢?”夏幼幼用下巴指了指她那边的。
徐延笑道:“既是你喜欢的,那便送你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只是帮你挑些顺眼的留下而已。”夏幼幼无语的看他一眼。
徐延无辜的看向她:“是么?那至少挺顺你的眼,你就收下吧,这些东西等我登基后有的是。”
“谢谢,不用。”夏幼幼果断无视周书郊快要喷火的目光,她与这人虽然有些缘分,可远远不到接受这些值钱物件的地步。
“就拿着吧,大不了当做我给你的聘礼。”徐延笑得清朗。
夏幼幼斜他一眼,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直到他的脸苦巴巴的皱在一起,才幽幽道:“许久没被揍,皮痒痒了是吧?”
“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是有家室的,不喜欢这种玩笑。”夏幼幼打断。
徐延一脸不信:“你上次说自己养了一堆面首,现在又说自己嫁人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夫家是谁?”
夏幼幼张了张嘴,在徐延质疑的眼神和周书郊意味深长的笑容中没有说出话来,半晌烦躁道:“总之我就是不要。”
徐延见她不要,也没有多做劝导,只是在将东西装上马车后他拦在了马车前。
夏幼幼本来已经进了马车,见状疑惑的探出头来:“怎么,还有事?”
“我如何知道你拿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去退单,万一你拿着跑了,那我岂不是既丢了钱财,又要面对黑山的威胁?”
“……你不信我?”夏幼幼挑眉,转念一想他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人家不信她也是应该的,遂问他,“那你说,我该如何做你才信我?”
“给我一样对你而言最值钱的东西做信物,待你退了单之后拿着凭证来找我,到时候我再将你的东西还你。”徐延认真道。
夏幼幼皱眉:“我此刻身上并未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仅身上没有,就连家中也没有什么可以抵得过马车上这些的东西。
“你有,”徐延挑挑眉,“将你的手伸出来。”
夏幼幼不明所以的将手伸出去,他便要去解她手腕上的红绳,夏幼幼飞速的缩回手,瞪眼道:“你做什么?!”
“要你的红绳。”徐延无辜道。
夏幼幼抿唇看着他,半晌道:“这算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先前几次见你都是戴着这东西,在我心里这就是最值钱的,”徐延好整以暇的抱臂,“你就说给不给吧。”
“不给。”夏幼幼果断道,她手上戴的这条,并非她后来自己买的那条,而是傅明礼在镇国公府捡到后拿回家的那条,所以这一条上的铃铛声音并不清脆。
可却是傅明礼实打实送给自己的。
“又不是要你的,你急什么,”徐延嗤道,“等你将单子退了之后,我便还给你如何?”
夏幼幼仍是满脸抗拒,甚至非常想不管他的死活,丢了这车东西离开,最后还是周书郊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恢复些许理智。
罢了,念在这人救过自己的份上,她便忍这一回。夏幼幼冷着脸将东西解了递出去:“若是东西有什么闪失,哪怕没有单子我也要你好看。”等帮完他这一回,自己便不欠他了,自是断了联系,这辈子都不再与他见面。
还不知道自己惹毛人家姑娘的徐延煞是高兴,趁她递给自己红绳的功夫将准备许久的白玉镯子套到她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夏幼幼压着火气问。
徐延咳了一声:“也不能白要你的,这个你先戴着,等单子退了之后来找我,我们再换回来。”说完看到夏幼幼要摘,忙道,“这白玉可非常脆,你当心些,若是碎了可是换不回你的红绳,我劝你还是戴着吧。”
他这么一说,夏幼幼便不再摘了,冷哼一声对前头赶马的宫人道:“走吧。”
宫人为难的看了眼徐延,徐延朝他点头后才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碾过宫里的青石板路,发出厚重又清晰的声音,在道路两旁的宫墙之间发出浅浅的回声。
马车里,夏幼幼始终臭着脸,周书郊舔了一下嘴唇,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不要去惹她,但还是忍不住道:“所以啊,你都这么帮他了他竟然还信不过你,不如我们将这些东西昧了,让黑山教训教训他如何?”
夏幼幼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继续臭脸。周书郊无奈:“他又不是不还给你了,你就别担心了。”
“……我没有。”
周书郊嗤了一声:“真该给你个镜子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左手不自觉的去摸右手手腕,一摸到温润的玉质后当即嫌弃的跟什么似的,甩了两下手不管了。
周书郊叹气:“你连一条红绳子都这么重视,还好意思说不喜欢傅明礼了。”
“你管我。”
周书郊耸肩:“我不管你啊,哪怕你现在回去跟傅明礼过日子,我也不管你,只要你不介意你师父那事就行。”
“……怎么可能不介意,”夏幼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了。”
“两位姐姐,咱们已经出宫门了,请问要到什么地方去啊?”驾车的宫人问道。
周书郊立刻看向夏幼幼,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冷淡道:“先找家当铺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再随意找个客栈住下就是。”
周书郊惊讶:“你不打算回傅明礼那了?”
“若不是怕在司礼监跟他撞上,在查出他是杀我师父的嫌疑人后我就不会再回去了。”夏幼幼垂眸。
周书郊心头一动,正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她眼下的阴影和消瘦的两颊后说不出来了。
他这才惊觉,仅仅是几日的功夫,她竟然瘦了这么多。所以她到底不像面上表现的这般平静?想起那日她哭得要断气的样子,周书郊才发现在这件事里,自己就是个事外人,真正经历着折磨和痛苦的人却表现的如往常一般。
他突然有点看不懂她了。
一路无话的去了当铺,将东西换成金子后便立刻去密语阁交了,当他们要去客栈住时,周书郊怕傅明礼追查到他们,便换了男装去开了两间上房,之后才将夏幼幼接进去。
密语阁的退单处理最快也要两日的时间,这两日内账面上看单子依然有效,他们不敢耽搁,当日夜里便带着订单去见了黑山,等签了转让的单子后,黑山将手里甫至的单子交给夏幼幼,奸笑道:“怎么,都这么多年了才想起帮你师父报仇?”
“是啊,你有意见?”夏幼幼接单子的手都在发颤,听到黑山的话后却不动如山的怼了回去。
黑山的脸沉了下来:“老子管你这些做什么。”
“那就拿着你的单子快走。”周书郊嗤道,他真是极讨厌这个人,若不是他,自己说不定早就帮夏幼幼拿到第一的排名了,又何至于做了这么多瞎耽误功夫的事,最后还要依仗他才能拿到甫至的单子。
“若不是老子大业失败了,你们这点单子真当老子看在眼里?”黑山恶狠狠道,“徐舟那个废物,早知道我就选徐延了。”
“你一个杀手,哪来那么大的野心要当国师,江湖打滚不好玩吗?”周书郊挑眉。
黑山冷着脸看了他一眼:“你那日果然听到了,说,徐延的援军提前到了是不是因为你通风报信?!”
……不是他通风报信,可真要说起来好像也跟他有点关系,周书郊理直气壮道:“你那些破事我才懒得掺和!”
“你最好是没什么掺和,否则让我知道是你坏的我事,我就杀了你!”
周书郊托了托胸前两个馒头,嗤笑道:“你敢吗?!”
“你!你别逼急了我。”
“逼急你又如何?你当密语阁的规则不存在不成?”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谁也不肯让着谁时,夏幼幼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将手里的信封拆开。
看到傅明礼的名字出现在单子上后,她没有一丝惊讶,甚至有了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真好,终于确定师父的死跟你有关了。
夏幼幼轻笑一声,单子在她手中渐渐变成一团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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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礼离了皇宫之后就直接回了家,结果在府中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夏幼幼,想到她突然出现在宫里,定然是有事要做,便没有再寻找。
独自在寝房坐了片刻,想到她今日不管不顾的冲到自己面前时的模样,她眼底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担忧,他的嘴角便忍不住泛起些许笑意,等他反应过来时,嘴角已经上扬的厉害了。
不成,这样一个人在房里傻笑像什么样子。傅明礼咳了一声,起身走到屏风后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花瓶移开,一道暗门随着花瓶的移动渐渐露了出来,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暗门里是长长的一条过道,傅明礼走了许久后走到一间暗室前,推开门便看到一列牌位,他看着正中间摆放的那道上面写着“傅致远”的牌位,上了柱香后低声道:“父亲,您再等等,傅家的冤屈便要被洗刷了,在此之前,儿子想让您见见您的儿媳,等她回来了我便带她来见您。”
香烛燃起的烟将牌位上的字变得有些模糊,傅明礼一个人站了许久,或许是心境稍许不同,背影不像以往那般消薄又孤独。
等香烛燃烧殆尽,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从暗道里出来,走到院中后正碰上刘成经过,便叫住他问:“夫人可回来了?”
“夫人?”刘成愣了一下,“她出去了?”
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傅明礼不悦的看他一眼,转身朝主厅去了。刘成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便离开了。
傅明礼在主厅又等了几个时辰,却依然没有等到人,原先还算雀跃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等弯月缓缓升起又落下,天黑了又亮,他僵坐在主厅的身影便沉浸了怒气和不安。
又是一个白日,她依然没有回来。
傅明礼沉沉的呼了口气,冷着脸将刘成叫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