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了，”顾阵将手机给他看，“没人接。”
林芸气不打一处来，“早上十点就给他打电话，说要过来，现在都下午两点了，还不见人，我们一群人在这儿等了个把小时，饭都没吃，就等他过来签字，他倒好，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人都不知道在哪儿，程蓉音到底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顾阵眉头紧皱，绷着脸有些来火道，“行了！他既然答应来就不会不来，你扯那些干嘛？！”
林芸见他语气不好，顿觉自己失言。
程蓉音再怎么样，现在也还是顾家的当家主母，轮不到她在顾阵面前说她半句不是。
于是她急忙放低身段，小声委屈道，“我也是着急啊，小斌都进去半个月了，前两天我去看他，孩子都瘦快脱相了，这种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小斌他不也是被人骗了，他哪有那个胆子敢做那种事？顾淮也是半点不念旧情，小时候小斌最喜欢他这个表哥，逢年过节什么好吃好玩都藏着，说要留给表哥，俩孩子小时候关系那么好，你说他现在怎么就这么无情……”
说着拿着纸巾擦了擦眼角，模样尤为委屈，眼神却悄悄瞥向顾阵，看他的反应。
她话里暗示的意思非常明显，顾淮小时候跟着顾阵回老家，对老家那些亲戚虽说不上过分亲热，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僵，话里话外暗示顾淮前后的变化，是有人在后背教唆。
顾阵紧绷着脸，没说话。
林芸那些话，却戳进了他的心里，顾淮小时候明明跟他的关系就没有这么僵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俩开始变得水火不容，先是家里互相看不顺眼，再是公司里互相制衡，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如今一半都是顾淮的耳目，每次针锋相对，那轻蔑淡漠的眼神，也越来越像程蓉音，随意一瞥，就让他想起当年程蓉音在雪地里看他的神色，心绪难平。
他抿唇跟陈秘书道，“再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陈秘书应了一声，刚要拿出手机拨号，就见门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这里走来。
顾阵起身，站在原地，看着他没动。
林芸就按捺不住了，赶紧跑过去，“顾淮，你可算来了，赶紧进去签字，小斌在里面熬不住了。”
顾淮垂眸扫了一眼对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用力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抹下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道，“熬不住？这有什么熬不住的？看守所不给饭吃吗？”
林芸背着一句话堵得脸都绿了，硬是咬牙将心中的愤然压下去，红着眼哭诉，“有饭吃也不代表过得好啊，这里哪里是人呆的地方，乌烟瘴气，里头什么人都有，小斌胆子那么小，在里面肯定要被人欺负死了，你要觉得不顺心，你找我撒气就是，他一个小孩子，哪里受过这种罪。”
顾淮脸色一沉，冷笑道，“您这话说得我就有点不明白了，好像是我心怀怨恨故意把他弄进去的。私自换原料的是他，虚开税票，拿着公司的钱出去挥霍的也是他，白纸黑字签的他的名字，您倒是说说我有哪一点冤枉他了。”
林芸高中都没毕业，讲道理自然不是顾淮的对手，但是她会胡搅蛮缠。
见顾淮这么说，她心里还不服气，回道，“小斌这么做，不也是为了给公司节约成本？你们用的那家原料公司，比市场价还高，人家不是看你们公司大，故意虚抬价格？小斌就是想替公司节约成本才私自换了原料商，他本心是好的，谁知道会被人给骗了，这种事谁能想得到嘛，怎么能怪他？”
顾淮被这黑白颠倒的话气乐了，他冲季云书抬了抬手，季云书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顾淮。
顾淮翻开文件，里面是一些税票还有账单。
“孙斌在这里上班两个月，预支了六个月的工资，还以工作需要为名，向公司借了五十万购车，还有这些在高档场所消费记在公司的税票，一共……多少来着？”
顾淮扭头问季云书。
后者非常配合的演戏，“七十三万六五百八。”
“对，七十多万，您倒是说说，他给我省钱省到哪儿了？我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呢。”
林芸被问傻了，着急忙慌就否认，声音都尖锐很多，“怎么可能！小斌胆子那么小，怎么敢动这么大笔的钱，你别仗着我看不懂就胡说八道糊弄我！”
顾淮合上文件，淡漠一笑，“当初我就是凭着这些把他送进去的，这要是假的，你是在质疑警方的办案能力吗？”
林芸被这番话刺激得恼羞成怒，尖声道，“这都是你给他下的套，不然公司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同意他预支工资，借钱给他买车，你这分明就是故意诱他上钩！”
这女人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但是这一点还真是说对了。
他眯起眸子，沉声道，“公司给他行方便，不过是看在那点单薄的血缘上，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还要怪别人保险箱不上锁吗？”
“你——”
“够了！都别吵了！”
顾阵寒着脸打断两人的对话，顾淮这小子话里套话，处处下套，林芸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再说下去，指不定又要被顾淮套出什么消息。
他看了眼旁边处变不惊的顾淮，拿出顾家家主的威严，沉声道，“既然来了，就去把字签了吧。”
“可以，”顾淮答应的相当利索，顾阵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听见这个不孝子道，“不过在这之前，林女士要先把这上面的账补齐。”他抖了抖刚刚的文件夹，勾起唇角，“不然我跟公司很难交代。”
林芸脸都绿了，破口而出，“你这是借机敲诈！”
顾淮不紧不慢，淡淡一笑，“你可以不补，最多让你儿子在里面呆两年，反正他还年轻，就当磨练磨练长个记性。”
说着顿了下，整理了下西装，淡淡道，“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林芸本来还想跟他争执两句，见顾淮真的要走，顿时慌了，赶紧求助顾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