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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烟火一生

“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宁鸿轩冷冷地扫了一眼不甘心的白梨以及她背后的那群暗卫,微扬声音,“刑部、大理寺、官府听令,迅速派人将驿馆守住,不许任何人进,也不许任何人出,本王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另外,在驿馆内收拾出一间屋子作为审讯。”

“是,殿下。”

气派威严,此话一出,众人皆臣服。

直到天光破晓的时候,所有的人才都被安置好。

住在驿馆的、无辜的人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剩下的便都是罗蝉司、工部之人。

宁鸿轩和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少卿分工审问每一个人,一个都不放过,桓誉、温沉等人便严加看守着驿馆临时搭建的监牢,重点是看紧尤南和魏闻夜。

另一边,温沉和老庄主守在黄鹂的身侧,神色凄然,痛不欲生。

苏清韵陪着他们,亦是满目凄凉,甚是怀念。

黄鹂心性纯粹,举世难寻。

她说过,烟火一生,快活便是。

苏清韵也见过不少的江湖中人,却没有一个有黄鹂这般痛快又灿烂,想笑便笑,想哭便哭,随心所欲,酣畅淋漓,不曾矫情地哀怨怜悯,也不曾悲观放弃,她一直都是精力充沛的,充满活力与精神气的。

而如今,这位姑娘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再也睁不开她那剪水双瞳,听不见她那轻快又爽朗的笑声。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尘埃落定。

“阿鹂姑娘,慢走啊。”

苏清韵低低地呢喃着,送别黄鹂。

温沉和老庄主两个极其在意形象的大男人,哭得肝肠寸断。

苏清韵见到这一幕,也不由潸然泪下,她擦拭眼泪,叹了一声。

祁莺知道这件事有些迟,但她第一时间听说这件事,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看到床上那了无生气的黄鹂,犹如一个霹雳巨响砸在了她的头上,她哆嗦着双唇,伸出双手,触及一片冰凉的冷漠。

她惊了一下,不觉已是浑身虚汗,呼吸急促。

苏清韵连忙扶着她,有些担心,“没事吧?”

祁莺咽了口唾沫,摆摆手,目光瞬间变得无情凶狠,“没事……魏闻夜在哪?”

“他已经被关起来了,在西边的院子里,你……”

苏清韵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跑走了,留下苏清韵心中生寒。

她恍惚然回过神来,有些隐隐约约想到她可能会做什么,心下一惊,立马追了上去,“祁莺你等等,别冲动!”

祁莺没有听她的,而是越跑越快,如同离弦弓箭。

她一路上问人,很快就找到了魏闻夜被关押的地方,狠狠地踹开了门,周围的守卫都戒备地看着她,却见她容颜与随后赶来的苏清韵一模一样,愣住了。

苏清韵无奈地朝那些人打了个手势,“无妨,交给我。”

魏闻夜抬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是找我报仇的?看来,我杀了黄鹂,还得罪了不少人啊。”

他依旧是穿着那件华丽的衣裳,装扮如同风流翩翩公子,戏谑又桀骜,不以为意。

只是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住,眼下青黑憔悴,不似以前灼灼。

祁莺微眯眼眸,语声冰凉,握紧了剑柄,“你真是不知死活。”

“等会,他事情还没有交代,不能杀!”

苏清韵抓住她的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相信王爷,他一定会给阿鹂的死一个交代的。”

“我现在就想杀了他!”

祁莺恨极,欲处之而后快。

苏清韵回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若无其事的魏闻夜,“我也想杀了她,温公子,黄老庄主,小金,甚至桓公子他们,都想杀了他为阿鹂报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啊。”

祁莺咬牙切齿,凶狠地瞪着魏闻夜,“我绝对不会放了你!”

魏闻夜胆子还大,这个时候还敢挑衅,“拭目以待。”

祁莺攥紧了拳头,苏清韵见状,赶忙将人拖走,吩咐守卫严加看守。

苏清韵便跟在祁莺身后,无奈地叹气,“大家都想杀了他,只是……再等等吧,阿鹂的仇一定会报的。”

“我知道……”

祁莺顿住脚步,沉沉地吐了口郁气,眼神悲痛迷离,眼外一圈都红了,“只是就算杀了他,黄鹂也再也回不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悲凉,苏清韵被触动,忍不住背后去抹了眼泪,转过身来又是坚强模样,“节哀顺变,看开些吧。”

祁莺蹲下来,倚靠着朱红色的柱子,无措又恐慌地抱紧自己,身子在微微颤抖,她竟然哭了。

苏清韵愣愣地看着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祁莺竟然哭了?

正愣神,她又听她说,“阿姐,我怕……”

鼻音很重,含着哭腔。

苏清韵心神一震,不知怎地,她叫的那一声“阿姐”竟如同冰凌子扎进她的心。

她不由也蹲下来,迟疑了一会,随后将人轻轻抱住,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祁莺,却没注意到自己也流泪了,“没事的,阿姐在呢。”

只有低声的抽泣,还有院子里飞鸟掠过的声音。

令人畏惧的静谧。

“阿鹂有个挺喜欢的心上人,应当就是你了吧?”

老庄主缓缓开口。

温沉听到这个词语,心下又掀起汹涌波涛,梦呓一般地说,“我的心上人也是她。”

老庄主苍白地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挺好,挺好。”

温沉不敢细究他这两个字的深意,一旦细究便又是难以言喻的悲痛。

他到现在都感觉世界是如此不真实,黄鹂明明昨天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今天就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他宁愿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或者一场梦,一场真实到令人滴血的梦。

等梦醒之后,他就去找黄鹂表白一切。

可是,他掐了自己好多下,把手背都掐青了,这场梦都没有醒来。

是他被困在了梦境中,还是这一切本就不是梦?

一刹那间,温沉忽然很怀疑,怀疑到割裂自我。

“阿鹂说过,若是她哪天去了,让我不要担心,她的灵魂会一直陪伴着我老头子的。”

老庄主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她后来又说那不可能,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傻丫头,到底是……一语成谶啊。”

温沉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气。

老庄主自言自语,痛苦地回忆往事,“那个傻丫头,真是太傻了……”

听着这些呢喃,温沉亦心如刀割。

他看着掌心被紧紧攥住的手绢,一滴泪落在了用彩线勾勒的却显得有些笨拙可爱的鸳鸯。

手绢上还有一行小字,扭扭捏捏还有些歪斜,绣着两句诗: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末了还绣了一个“鹂”字。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温沉默念着这两句诗,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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